第二十章 再見太子

“我就是你們的訓導嬤嬤,大家可以叫我蘭嬤嬤。從明日起,五位小姐就要開始為期十天的訓練,訓練的內容包括宮規以及標準的立、行、坐、言、食、寢。在此期間各位小姐有什麽問題可以隨時找我,希望小姐們安守本分,嬤嬤我在此提醒一句,這裏可是皇宮!”

蘭嬤嬤的語調很平和,卻時時透露出不容忽視的迫人感。

“是。”

等著蘭嬤嬤訓完話,她們被帶到住處安頓,因為隻有五人,便一起住在儲秀宮的飛仙閣,一人一間房,每人另分配了兩名丫鬟。

沈思容不想和她們爭,便主動提出讓其餘四人先選住處,最後隻剩下兩間角落的屋子,沈思容隨意的定下一間。

從進了屋子,沈思容就沒再出去過。分配給她的兩個丫鬟一個叫寒香一個叫寒梅,她們伺候著她用過晚膳後就出去了,沈思容無聊得慌,和衣躺下,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陣,再醒來時已經是夜深了。

此刻睡意全無,沈思容爬起來打開門窗,白日裏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房門外邊便是一個小園,園中擺著各色的花卉,往前走去便是一個圓形的拱門,明月當空,沈思容邁著步往外走去。

“沈小姐,請留步。”寒香小跑著追了過來,沈思容停下看著她。

“我不能出去嗎?”沈思容知道宮中不可隨意走動問道。

寒香福了福身:“沈小姐,奴婢是怕您初來宮裏識不得路,還是讓寒香帶您就在儲秀宮四周逛逛吧。”

沈思容聽出她話裏的意思,此時天色已晚出去看看可以,但是不可走遠。其次就是她身邊必須有人才是。

“那有勞了。”

沈思容對寒香笑了笑。

……

蕭元啟知道父皇定下這五個人是有目的的,可是他又猜不通透,總覺得有哪裏不對。比如蘭嬤嬤,蘭嬤嬤是宮裏的老嬤嬤了,曾經還伺候過惠安皇後(蕭元啟的母妃),在出了那件事後就被調到上陽宮。她早就是從四品的宮正了。這種訓導的事情輪不到她去,父皇究竟是想幹什麽?

蕭元啟胸中一股抑鬱之氣,他從桌案前起身,門外的太監聽到動靜,小心翼翼的探進頭來:“太子殿下。”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蕭元啟背著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回太子殿下,已經快子時了。”

蕭元啟轉身往外走去,那太監掌著燈在後麵跟著,沒走幾步,蕭元啟回頭道:“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可是,殿下……”

那太監話裏是擔心之意,但對上蕭元啟的目光,頓時止住了口。蕭元啟看著他離開才繼續往禦花園後走去。他身為昌黎國太子,自然知道要保護好自己,先不說他自己就是高手,宮中防衛嚴謹,暗處都還有暗衛守著,他自然不擔心。

蕭元啟心中有事,沒有注意自己是往哪個方向去,他直直的穿過了禦花園,等蕭元啟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走到儲秀宮附近的池塘邊了,他停下來,對著水麵站著,雙手負在身後,水麵上拂過絲絲涼風,帶起他鬢角的發絲幾許。

沈思容隨著寒香出來,也隻是四處走走,逛了大約一刻鍾的功夫,沈思容覺得倦了,就讓寒香帶路往回打轉。

走了沒多久,隱約已經能看見儲秀宮的宮門了,沈思容放慢了腳步,似乎想這條路再長些。

不經意往左邊地池塘一瞥,原本空無一人的池塘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月光從高處灑下,水麵也反射著白光。男子挺拔的背影落寞的遺世獨立,俊逸非凡的模樣孤寂的立著。再往下看去,地上順勢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細瘦且修長,周身都散發出淡淡的傷痛感。讓人從心底有一種悲涼升起。這種淡淡的沁人心扉的傷痛感,莫名的讓沈思容的眼裏似乎多了些心疼的意味。

寒香跟在她身後不遠處,並沒有看見池塘邊立著人,見沈思容腳步停了停出聲問道:“沈小姐,怎麽了?”

蕭元啟既來之則安之,在池塘邊站立著,看著那波瀾不驚的水麵。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一個人靜靜了,每天總是有許許多多的事情充斥在他的生活裏。這一刻的寧靜讓他想起了很多事情,很多被他快要遺忘的事情。

水麵中央是月亮的倒影,輕風一過,水麵起了褶皺,那“月亮”晃蕩一下,好似在掙紮,風過無痕,沒過多久“月亮”又穩穩的被困在水中央。

這個皇宮靠得越近越讓人舉得陌生和疏離。他覺得自己好像就是那“月亮”,無可奈何的站在自己不想待的位置上,甚至剛剛有那麽一瞬間蕭元啟竟然在質疑著自己的存在,恍惚著……

突然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蕭元啟急忙收斂心神,暗自心裏警戒起來,心中懊惱著。他沒想到今日這麽大意,有人近身都不知情。萬一來人不軌,那……

飽含提防和怒氣的大喝一聲:“是誰?”

寒香哪裏知道蕭元啟在這裏,聽見這一聲低吼,她呆立著,見沈思容沒反應,她才越過沈思容的正身往出聲的方向看了一眼。

“啊?”寒香一聲驚呼,忙回身拉著沈思容要跪下。口裏還不斷說著:“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

沈思容早猜到深夜還在內宮的必定不是等閑人,之前見他身著素衣,不明其身份,此刻寒香一叫,她才知道眼前就是太子殿下。

而蕭元啟也正轉過身來。看見沈思容,他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才想起來她是入宮待選的。

沈思容遠遠的看了他一眼,那股熟悉感又襲上心頭,可她對太子的五官實在沒有印象,那熟悉感又是為何?

蕭元啟已經往她麵前走來,沈思容跪下行禮。

“平身吧。”蕭元啟聲音平穩,醇厚而細膩,但是隱隱包含著不可抗拒的威嚴。沈思容謝了恩起身,輕抬頭看了一眼蕭元啟,。他站在離她幾步的地方,斜著眼看向她身後的寒香並說道:“你到一旁去候著。”

“是。”等到寒香退下,蕭元啟才對上沈思容的眼眸,今日沈思容穿著便服出來的,一身白衣襯得她宛如仙靈。

知道太子正在打量她,沈思容不敢當麵低頭下去,隻好淺笑著垂下眼簾,心裏卻揣測著蕭元啟單獨留下她的用意。

“不知殿下留下臣女有何事?”等了一會兒,蕭元啟卻始終沒說話,沈思容出言問道。

蕭元啟從她臉上看不出有驚喜或是驚訝。看出她是不記得自己了,他冷笑一聲:“不知小姐傷勢如何了?”

傷勢?

果然,這太子和她見過的,他的聲音,氣勢都讓沈思容有幾分印象,但又說不上來。此時太子問道了,若是不答是大不敬,若是答了卻錯了,那也不好辦啊。

蕭元啟劍眉收攏,沈思容瞧見了,心裏卻在回想著何時見過他。此時的蕭元啟和剛剛池塘邊的身影大相徑庭,哪裏還有半分那寂寥的情形,這變化之大讓沈思容覺得剛剛的一幕隻是錯覺。

“清心齋。”

蕭元啟提醒道。

說到清心齋,沈思容自然想起來了,她抬起頭,蕭元啟牢牢拽住她的目光。

太子殿下就是在清心齋門口撞上的那個男子。上次就覺得那人氣勢不凡,沒有看清長相,沒想到竟然會是太子殿下。

“臣女無礙,有勞太子殿下掛心了。”沈思容臉上沒有一絲破綻,心裏想法再混亂也看不出分毫。

不再理她,蕭元啟側身往儲秀宮的方向走去,沈思容頓了頓,隨後跟上,這一路上蕭元啟都沒開過口了。蕭元啟細細聽著身後的腳步聲,心裏卻是平靜的,冰冷的手也多了點溫度。

到了儲秀宮門前,沈思容向他告辭。蕭元啟望著她的背影,飽含深意的問了一句:“你和璃王很熟?”

這個問題好像放在他心頭很久一般,此刻說出來,胸中的一塊積壓已久的石頭落了空。他一動不動的看著沈思容,不知為何,很想很想聽到她的答案。

沈思容聽到這個問題也是一愣,不知太子怎麽回問起這個,她側過身來,蕭元啟眼中顯出她柔和的側臉,隻見她淡淡的說著:“隻是幾麵之緣而已。”說完轉身就進了儲秀宮。

進了宮門,沈思容走到陰影出便停下了腳步,她望向宮門的方向等著後麵的寒香,此時,左側的拐角處卻傳來聲響。

“喲,沈姐姐這是去哪兒了?”原本大半夜被王姝的丫鬟給吵醒,宋依依就憋著一肚子的火,這會兒卻看見沈思容剛剛從宮外回來,宋依依笑著迎上去。跟在宋依依身後的是一派柔弱的王姝,她的丫鬟正扶著她的手臂,讓她能有所依著。

她對著沈思容笑了笑,沈思容也點了點頭。

宋依依見沈思容不答她的話,於是繼續說道:“沈姐姐難道不知道這宮裏不能亂走,這蘭嬤嬤要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