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曲出名

沈思容耗盡心神穩住自己,生怕一個放鬆自己就會泄了氣。

蕭元豐緊緊捏著手裏的酒杯,生怕多了一絲氣力來緊張。蕭元啟的麵目也冷了下來,連他自己也說不出是什麽原因。

沈思容依言看向皇上,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百姓稱讚的永康帝蕭澤,他的頭發泛著花白,五官間的溝壑很深,讓他的威嚴更添了幾分。

蕭澤也任由她打量著,沈思容的眼深很純靜,不是無知的純粹而是一種出塵的純和安寧的靜。

從一曲《蕭然歎》裏,蕭澤聽出了沈思容的與眾不同,他想看看她的不同是真是假。後來沈思容問過他,為什麽會選擇她,蕭澤回答說,人的眼睛縱然會說謊但是那些光亮卻是造不了假的。

“你叫什麽名字?”

“臣女沈思容參見皇上。”她的聲音不卑不亢,沒有對他的畏懼也沒有刻意的做作。讓人覺得舒服,但這態度是眾人皆倒吸一口氣。甚至不少人抱著看笑話的態度,蕭澤不動聲色的將眾人的反應收在眼底。

隨即蕭澤一笑,誇了幾句就讓沈思容回座位去了。沈思容穩步回到案幾前坐下,每一步都走得很費力,她的背後早已濕了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剛剛她在皇上眼裏看到了一抹殺意。

一坐下,王氏就側臉深深看了她一眼,沈思容謙卑的低了低頭,等王氏轉過去她才抬起臉來,沈思容自然知道今日回府又是一頓鬧騰。而沈思儀則是怨恨的看著她,嘴角**著,最後什麽也沒說。

宴會持續了沒多久便散了,太子蕭元啟從頭至尾都沒有再提起過選妃的事情,調足了眾人的胃口,當下自然也不敢說什麽,恭送皇上等人走後,內監們便一一帶她們出宮了。

淑妃今日生辰但因蕭澤有國事在身不能留宿,便讓蕭元豐今日在宮中陪她。淑妃心中雖不悅但還是笑著謝了恩。

蕭澤出了紫瀾宮,淑妃臉上掛起了失落,再看向一旁的蕭元豐時她臉色又好看了幾分。淑妃拉著蕭元豐坐下,蕭元豐還沒落座就直起身子跪下。

“你這是做什麽?”淑妃忙拉他起身,蕭元豐拉住淑妃的手:“母妃,今日那沈家小姐沈思容就是兒臣心上之人,還請母妃成全。”

說罷蕭元豐重重磕了一個頭,頭碰地的聲音在淑妃聽來格外心疼,她想想那沈家小姐也算是不錯的才貌。

“母妃早先就答應過你的,你還不信母妃不成?”淑妃邊說著邊扶起蕭元豐:“等太子選妃這事兒一過去,我就去向你父皇請旨,將她指給你做側妃。如何?”

“側妃?”蕭元豐萬萬沒想到淑妃存的是這份心思。他心中充斥著不解。

“母妃,沈中丞官居二品,她自然有資格做我的正妃啊。”蕭元豐不知道為什麽會想爭取,隻是心中隱隱覺得不該讓她受委屈。

淑妃臉上的笑意弱了幾分,她像是想起什麽,招來離歌吩咐了幾句並以眼神示意宮人們出去,等門合上她才轉頭看向蕭元豐:“哼,元豐,你該知道我們現在的狀況,一旦太子登基,我們王家勢必會成他的眼中釘,你若是能和重臣之家聯姻,屆時便可讓蕭元啟忌憚三分。”

淑妃停了停繼續說道:“當然,這也是為了你……”

“我?”蕭元豐知道淑妃對王家的維護之情,但是跟他又有什麽關係?

“你雖然被封為璃王,但是沒有了王家的支撐,你這個璃王他太子能容下去嗎?你父皇現在對我們王家越好,到時候太子便會越想毀了王家。所以元豐,你做的任何事情都要考慮到全局。懂嗎?”淑妃盯著蕭元豐,連他的一絲神情也不放過,他今天必須明白他的立場是什麽。

蕭元豐當然知道皇上對王家寬厚,但是蕭元啟一旦上位就不知是什麽狀況了……

見蕭元豐沉默下來,淑妃繼續說道:“那沈世言的確是二品大員,不過他在朝中根基並不穩固,他那一脈的官員寥寥無幾,實在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蕭元豐聽著淑妃的話,心裏原本的高興都溜得無影無蹤了。淑妃這麽一表態蕭元豐就知道,讓沈思容做側妃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他也知道王家的狀況,但就算他們找再多的外援又能怎麽樣?外援越多也隻能讓太子更為急於拔出這根刺吧。他勸過母妃和舅父,可他們哪裏又聽得進去……

“元豐,隻要你是真心疼愛她,正妃和側妃又有什麽區別呢。想必她也是會明白的。”淑妃見蕭元豐已經接受了,出言安撫道。

蕭元豐沉默了,她會答應嗎?

另一邊,太子早已經等候在紫宸殿中了。蕭澤在淑妃那小坐片刻才回來。一進大殿,便吩咐人出去守著,隨後蕭元啟輕咳了幾聲,殿外的樹上便隱約多了幾個模糊的影子。

“父皇。”

蕭澤提起筆招了招手讓蕭元啟到他身邊來,他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大臣的名字,隨即看向蕭元啟。

“今日宴上你可有喜歡的?”蕭澤問道。

蕭元啟拱手:“但憑父皇做主。”他並不在乎站在他身邊的人是誰,隻要是能達到目的的就好。

蕭澤見他這個樣子,心裏有著扯痛。這個兒子好像從來沒有自己喜歡的東西,都說帝王家的情感隻有利益,他卻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找一個會一直陪在他身邊,能夠讓他敞開心扉的人。

並非蕭澤不顧大局,而是蕭元啟在朝中根基已經基本穩固,在防備王家的情況下選擇一個勢力較弱的也會讓他們放心些。

又談論了幾件政事後蕭元啟便告退了,他剛剛走到門口,蕭澤淡淡地問了一句話,其中有著不可察的試探:“那沈思容如何?”蕭元啟背影怔了怔,回過臉來又恢複了正常,依舊是那句話:“父皇做主便是。”蕭澤看著他離開,胸口沉了沉,元豐似乎也看上那個沈思容了,如果可行,那他想在最短的時間讓王家露出馬腳。

蕭澤眼裏亮起光,並開始擬旨。

蕭元啟出了上陽宮,在回東宮的路上,他打發開內侍獨自走著,腦中全是父皇最後的那句話,那沈思容如何……父皇是中意她了嗎?眼前似乎又出現那日在書齋見麵的情景,他搖搖頭,有些訝異竟然會想起她,他迎著光抬起臉來,完美的側臉勾出動人的曲折。

此時,月色正濃。

……

馬車上,王氏看了一眼沈思容冷哼出聲:“我還真不知道你會彈琴啊?”

“是啊。我好像還記得你連指法都沒學完的。”沈思儀酸溜溜的挑眉說道。

沈思容沒有答話,她知道現在不管說什麽都隻會挑起更大的爭端,那麽不開口便是最好的回答了。

“好你個沈思容,竟然敢瞞我……”王氏厲聲喝道。

耳邊是王氏連番質問,沈思容見避不過去,隻好輕聲答道:“思容不敢。”

“你不敢什麽?”王氏臉上有些扭曲,雖說今日沈思容是解了沈思儀之圍,但是她必然是在眾人麵前露臉了,更重要的是,這一比較下來,沈思儀就落在她之下了。

沈思儀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娘,她今日有這般技藝,肯定是私下請了先生教她的,就等著這一天來壓過我。”

王氏胸腔中好似火燒,抬手就往沈思容臉上招呼去,沈思容見王氏抬手便往後躲了躲,但是隨即轉念一想又向前迎了上去。

“啪”的一聲,沈思容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下。左臉火辣辣的燒著,但是沈思容硬是一聲沒吭。

車內氣氛有些沉重,馬車一停穩,王氏就率先下去了,沈思容知道她是搶著去告狀的。她不慌不忙的下了車,奶娘和寫意一直擔心著她,見她回來趕忙擁上來。

“小姐,夫人她……”奶娘憂心的問道,王氏剛下車時滿臉怒容,她發了火那遭殃的肯定是沈思容啊。

“啊?小姐你怎麽了?”寫意在一邊叫出聲來,奶娘這才發現沈思容臉上帶著傷。借著月光,她腫脹的臉上依稀可見五個手指印。

沈思容想笑笑安慰她們,可剛一動嘴角就是一陣扯疼。

“你們先回曉園吧,我要去一趟正廳。”說完就朝正廳走去。

奶娘交待寫意留下了等著沈思容,自己先行回曉園準備藥物去了。

正廳裏,王氏正一臉怒氣的坐著,沈世言站在大廳正中,板著一張臉。沈思儀站在王氏身邊,見沈思容進來撅起嘴就背過臉去。

“爹,娘。”沈思容屈膝見禮後也不上前。

沈世言一看她,便看見了她臉上的傷,他轉眼看向王氏,低沉的聲音帶著明顯壓抑的火氣:“這是怎麽回事?”

王氏鮮少見沈世言發火,此時被他的態度驚了一下,馬上有覺得委屈起來,驕縱的語氣失了一貫的端莊:“怎麽了?我打的。”

平日裏王氏是不會這樣對沈世言的,但是今日她想著那女人的女兒在那麽多人麵前將沈思儀比了下去,心裏的火完全控製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