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私奔？
梅吉並沒有參加蔭檬·米其那的葬禮。
那個清晨，他一直躺在一個山坡上，看著遠處教堂裏進進出出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些人也可以算是來向“自己”的遺體告別的，這讓他感到有趣的同時，心裏也有些莫名的悲傷。事實上，昨晚他就一直呆在這裏，他看到愛麗絲娜走進教堂，陪著蔭檬的遺體一直沒有出來。這幾天裏，他始終不敢見她，害怕她那沉重的悲傷會把自己壓垮，以至衝動地向她說出真相。
隻是，就算說出來，她也不會信吧？那個再次讓自己明白親情是什麽的女人。
紫藤花鋪在教堂的周圍，在微風的吹拂下，總是搖擺不停。他也不知躺了多少，直到看上去葬禮已經結束。然後，他看到安娜正向自己跑來，見到自己看著她，還沒說話，小臉便先紅了。
“又哭了？”梅吉看著她那紅紅的眼睛。
安娜點了點頭。
歎了口氣，梅吉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梅吉大哥，”安娜偷偷地看著他，“以後，你、你會去哪裏？”
“這個啊，我還沒想好。”梅吉確實是沒想好。蘇麗的信已送完了，本來的打算是去萊哈倫郡找約書亞，但約書亞既然在黑晶石礦山附近出現過，那就沒必要去萊哈倫郡了。雖然拜托了蘇菲亞公主，但如果約書亞和愛瑪·伯利德是一夥的，隻怕不會讓蘇菲亞那麽容易找到他。
“你呢？”他問，“你會回家麽？”
“我會去王城，”安娜小聲回答，“烏雷諾斯老師讓我跟著蘇菲亞公主去王城，說是要將我送到聖路易斯學院學習三個月，之後還有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我。”
“王城啊。”梅吉沉思著。他已經知道，上次和蘇菲亞公主待在一起的老人，就是教安娜女神神術的烏雷諾斯。那是否意味著以後很難再見到這個小羅莉了？那自己的羅莉育成計劃不是泡湯了？還是說，現在就得找機會把小安娜煮熟吃了？
那可有點太糟蹋她了。
“安娜，”他突然抓起小安娜的手，“我們私奔吧。”
安娜瞪大眼睛：“私、私、私……”
“私奔。”梅吉用最鄭重的表情看著她，“安娜，你可能不知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注意你。我知道你有多麽可愛，多麽善良，也知道我自己有多麽想吃……咳，有多麽喜歡你。安娜，跟我走吧，我會帶你去最好玩的地方，尋找最好看的花花草草，我會好好照顧你，除非你開始討厭我。”
“你、你一直在注意我？那、那次在樹林裏……”
“是的，”梅吉嚴肅地點頭，“你沒穿衣服的樣子，我看到了。”
小女孩大窘。
心裏偷笑著，梅吉準備繼續展開攻勢……等一下，怎麽會有股殺氣？
梅吉下意識地轉身，隻見旁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正用憤怒和鄙夷的目光盯著自己。她穿著潔白的塔夫收腰裙，披著蕾絲披肩，腰間還掛著精美的貝雕石，雖然隻是亭亭地立在那裏，卻自有一種高貴的氣息。
安娜也看到了她，嚇得跳了起來：“公、公主殿、殿下！”
“安娜，”蘇菲亞公主柔聲向她說道，“我有些事要和梅吉先生談談。”
“是。”小女孩趕緊行了個屈膝禮，害臊地看了梅吉一眼後，向教堂跑去。
梅吉也站了起來。這幾天蘇菲亞一直沒再召見他，他還以為這個美麗的公主已經把自己忘了，沒想到她現在居然自己跑到找他，而且一出場就破壞了他的私奔大計。
還有……她這是什麽眼神？
“咳，公主殿下。”拜托，別再用這種看人渣的眼神看我啊。
“她隻有十二歲。”蘇菲亞冷冷地看著他。
“咳，十二歲啊……也不小了。”
蘇菲亞繼續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
“咳，好吧，是小了點……”梅吉被她看得有些發麻。所以還要育成嘛，又不是現在就吃了小安娜。
蘇菲亞哼了一聲。
“殿下，”梅吉小聲地問，“你找我是為了……？”
蘇菲亞公主淡淡地說：“我來這裏，原本是想問一下，你對將來有什麽打算？”
這關你什麽事？梅吉想。她看上自己了？不可能，看她那眼神就知道，那簡直是一雙恨不得世上少了我這麽個人的眼神。
“將來啊，讓我想想，”梅吉沉思，“將來啊……”
蘇菲亞看著他。
“我將來啊……”
蘇菲亞還是看著他。
“那個，我的將來啊……”
蘇菲亞仍然在看著他。
“好吧，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將來想幹什麽。”梅吉豁出去了。你又不是我老婆，管這麽多幹麽？
蘇菲亞看著他，慢慢地歎了口氣。這倒讓他想起了蘇麗，記得蘇麗也曾問過自己類似的問題。
“或者，我可以幫助你，”蘇菲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像是在硬逼著她自己做出決定，“我可以讓你進入聖路易斯學院，接受有關魔法或是劍技的高級教育，我還可以在你學成後，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職位，讓你成為一名貴族，我還可以……”
“不去。”梅吉斬釘截鐵地回答。
“為什麽？”蘇菲亞睜大眼睛。
“聽起來就很麻煩，”梅吉嘀咕，“又是學習又是工作，還得去當那種走個路都得注意形像的貴族，太麻煩了，我還不如去和安娜私奔。”
“就算你不替自己的將來考慮，”美麗公主的眼中閃著怒氣，“難道你就不為那些將來必須嫁給你的女人考慮？你就不為你未來的孩子考慮？如果你一直是這個樣子，你怎麽去保護她們，讓她們活得有尊嚴？”
“莫名其妙，”梅吉覺得這個公主雖然長得漂亮，但腦袋有病，“誰是必須嫁給我的女人？”
我！蘇菲亞差點衝口而出，卻硬是咽了下去。烏雷諾斯老師的預言真的沒問題嗎？自己怎麽可能會心甘情願地成為這個家夥的女人？這根本就是一個不可雕的朽木，一個隻知道勾引未成年小女孩的無賴，這樣的一個人，自己怎麽可能會喜歡他？
嫁給這樣一個人，還不如去死算了。
蘇菲亞公主懶得再理梅吉，心煩地想要離開。
“等一下，”梅吉卻想起一件事，趕緊叫住了她，“那個，咳，我寫了……咳咳、聽說蔭檬死去前曾寫了一封遺囑，希望由愛麗絲娜繼承龍恩堡，但是那封遺囑必須得到王室成員的授權才能生效，不知殿下您是否……”
“那份遺囑我沒簽字，”蘇菲亞淡淡地回答，“那不符合繼承法的精神，會讓別的貴族產生意見。還有別的事麽？沒有的話，我走了。”
梅吉急了：“等等，要怎樣你才肯在上麵簽字？”
蘇菲亞怔了怔，轉頭看了梅吉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麽對這件事這麽關心。
“好吧，好吧，”梅吉猶豫了一下，喃喃道，“如果你肯在上麵簽字，讓愛麗絲娜繼承龍恩堡，我就按你說的去做，去那什麽什麽學院學習，也可以去當那煩死人的貴族，甚至去娶那個必須嫁給我但我可能看了就討厭的女人，再讓她生一堆隻懂得呱呱亂叫的小鬼。”
他這是什麽態度？蘇菲亞氣得全身發抖。
“怎麽樣？”梅吉還要追問。
“給我去死。”蘇菲亞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梅吉被她罵得莫名其妙，“不肯就不肯嘛，發什麽火？當公主了不起麽？哼，弄不好哪天我就把你弄上床，脫光了玩個夠，再讓你一輩子當我老婆。”
他自以為說得很小聲，但是蘇菲亞聽到了。
美麗的公主氣得想找人把他吊死。
*
令梅吉沒想到的是，當天下午，蘇菲亞真的在蔭檬的遺囑上簽了字，並當眾宣布了愛麗絲娜為龍恩堡新的領主。雖然這並沒有減輕愛麗絲娜的哀傷，但想到她至少不會因為龍恩堡被別的貴族得到，而把她趕出去，這讓梅吉的心情輕鬆了些。
另外，估計是蘇菲亞怕他真的對小安娜做出什麽不軌的事，以至於他每次和安娜在一起，便感到有好幾雙眼睛用監視罪犯一樣的眼光盯著自己，讓他全身不自在，也沒辦法再繼續他誘拐安娜的計劃。
到了第二天，蘇菲亞又派人把他叫到了古堡二樓的書房。這一次，烏雷諾斯那老頭仍然坐在邊上打盹，一副將死未死的模樣。
“我已經讓愛麗絲娜繼承了龍恩堡，”蘇菲亞看著他，“作為交換，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等一下，”梅吉叫道，“我昨天確實準備和你做交換，但你當時並沒有同意，所以，現在你把龍恩堡封給愛麗絲娜，那是你自己的事了，和我無關，我不需要再……”
“很好，”蘇菲亞冷冷地打斷他，“那我現在就去把龍恩堡收回來。”
“……”梅吉苦著臉，“好吧，好吧，你想要我做什麽？”
“進聖路易斯學院學習三個月，”蘇菲亞看著他，“我會讓安娜·蘇和你一起進去，並讓最嚴苛的老師教導你們各種戰鬥的本領。在這段時間裏，你必須要幫助安娜提高她的能力，如果三個月後，安娜·蘇沒能通過我們安排的測試，我將會把龍恩堡從愛麗絲娜手中收回。”
“安娜？你們想要安娜去做什麽？”梅吉警覺起來。他想起小安娜對自己說過，三個月後，她會被安排一個“重要的任務”。
“這不關你的事。”蘇菲亞淡淡地說，“你隻要決定同不同意這個交換。”
梅吉猶豫了一下。雖然聽起來有些麻煩，但至少能幫助愛麗絲娜，而且，這也可以讓他繼續和安娜在一起，實行他的羅莉育成計劃。
“好，沒問題。”他說。
點了點頭，蘇菲亞讓他退了下去。
直到梅吉離開書房，美麗的公主才心煩地歎了一聲，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
“你這個樣子可不行，”烏雷諾斯睜開眼，微笑地看著她，“我說過，你可是關係著這個王國的未來，不管是遇到什麽事，都必須冷靜和果斷。你現在這個樣子，可不夠合格。”
蘇菲亞公主雖然想盡可能顯得平靜，但語氣聽起來還是帶著怒氣：“昨晚半夜，安娜真的偷偷跑去找他，想跟他私奔，如果不是我事先派人守著，恐怕她已經被這家夥拐走了。沒有安娜，不管是我們的準備還是蘇麗的犧牲，一切都將白費。”
“世事如棋，你隻能盡力走好自己的每一步棋，不可能完全掌握每一個對手的應對。”老人慢慢地說，“我用了這麽多年，才找到安娜這一個可以使用藍色行星碎片的人，但是，從命運這一整盤棋來說，這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步。然而，也有些人，雖然看上去不足輕重，卻能夠帶動整個棋局。剛才那個少年，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蘇菲亞沒有說話，但臉色仍然很難看。
“蘇菲亞，你也許會覺得，在我對你的兩個預言裏，是讓你為了王國的未來而犧牲自己的婚姻與愛情，但反過來說，當黑暗真正來臨的時候，當你耗盡心血也看不到希望的時候，能夠一直站在你身邊的，或許就是這樣一個你看不起的人。而當所有的災難都結束的時候，或許你又會覺得，拋下所有的一切，不管是身份還是責任，跟著一個雖然沒什麽本事卻能夠讓你重新學會微笑的人遠走天涯，也是一種幸福。蘇菲亞，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對你做出的預言，其實並不是強行賦予你的命運，而是對你的祝福。”
蘇菲亞怔住了。老人的話，雖然讓她感到了一種安心，卻也讓她對未來更增加了一份畏懼。
*
走出書房的時候，梅吉看到安娜·蘇在向拐彎處向自己招手。他向附近看了看，沒發現有人在注意他們，便走了過去。
“梅吉大哥，”安娜將兩隻手合在自己的胸前，緊張地看著他，“昨、昨晚我、我……”
“沒關係，你不用解釋，”梅吉用一種很“凝重”的表情看著她，“那麽突然地跟你說私奔的事，是我不好。”
“其、其實我昨、昨晚……”
“安娜，”梅吉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不肯跟我走怪你的。”
“可我……”
“我已經求過蘇菲亞公主了。”梅吉注視著她的眼睛，“既然你不願跟我一起走，我就隻能讓自己陪在你身邊。我聽說你的老師要把你送去接受艱苦的訓練，因為擔心你，我去向蘇菲亞求情，希望她能讓我和你一起去接受訓練。”
“她、她同意了？”小安娜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的，”梅吉裝出一副苦惱的樣子，“雖然為了這個請求，我需要付出很大的犧牲，但是沒關係，隻要能幫助你，再大的苦我也可以忍受。”
“梅吉大哥，”安娜·蘇快要哭了，“你對我這麽好，我、我真沒用……”
“傻瓜，這是我自願的。”梅吉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輕輕地吻上去。咳，自己應該不算是用棒棒糖勾引小羅莉的邪惡怪叔叔吧？
安娜閉上眼睛，一臉的幸福。
但這份幸福很快就被人打擾了，有人急衝衝地從一樓跑了上來，把梅吉撞了一下。梅吉氣憤地想要罵他，然而那個人直接跑向蘇菲亞公主辦公的那個房間門口，甚至忘了通報便直闖進去。
“什麽事？”蘇菲亞公主皺眉看著這個筋疲力盡的通訊兵。
“公主殿下，”不經通報慌張闖入的士兵顫聲說道：“幽影血龍襲擊了王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