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吃完辦事

梁氏小心伺候著楚元山,“可是前朝又有可惡之人對楚家不壞好意,惹老爺生氣了。”

楚元山將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府中奴才不知收斂,引得秦永中捉住我把柄,大肆渲染,上表彈劾,好在我暗中打點,我已經吩咐過府中上下,都不得打著定國公府的招牌在外惹是生非,誰知這些狗奴才全不把我的話當回事。”

“老爺,有不聽話的奴才,打出去就是,您犯不著為些個混賬東西生氣。”

夫人心中發慌,她為了幫自己兒子楚誌永謀私產,才暗中命奴才出去打點,被秦永中抓住把柄,惹出禍事來,還好那幾個奴才知曉分寸,把禍事擔了下來,不敢扯出她這幕後主謀,否則,隻怕老爺也要惱她了。

“老爺行的正,坐的正,衷心為皇上辦事,諒那些不知死活的東西也不能把老爺怎樣。”

“這次的事沒那麽簡單,皇上賜婚若曦當日,在一品樓府中侍衛同人碰撞了一下,起了幾句爭執,後來那人被人追上報複,而報複他的人不小心暴露了身份,正是定國公府之人。”

“那人好大的膽子,難道不知道府中侍衛去接的是太子妃嗎?竟然這般無禮。”夫人裝作不諳世事,故做無知,“若曦剛得皇上賜婚,就讓人這樣作踐,她心中不忿,找人去教訓那不知死活的東西也在情理之中。”

“夫人,你怎麽也這般糊塗。”楚元山不悅的瞟了過去,“你可知道他是什麽人,是皇上下旨召喚回京的戍邊將軍趙慶安。”

“隻不過是個小小的將軍,連新封的太子妃也不放在眼裏,就算太子妃年歲小,不上朝堂,可定國公府老爺的名號難道都不管用了嗎?”

夫人有心在楚元山麵前說壞楚若曦,卻說的好像是那個將軍不知分寸一般。

楚元山搖了搖頭,“這不是趙慶安官大官小的問題,他是太子看上的人,這次召他回京,是太子的意思。”

“啊,這麽說,若曦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太子了,這事太子知道了嗎?”夫人驚呼一聲。

“你今日怎麽這般是非不分,這事怎麽關若曦的事,一般的人對我定國公府無禮,被奴才們教訓過就算了,可這次不同,太子現在已經對我楚家心生不滿,眼下皇上龍體欠安,時局不穩,楚家切不可在這時候多生變故。”

“皇上龍體欠安?”

這事雖然宮中早有傳聞,且皇上沉迷酒色,對朝堂之事反而不那般在意,但今日老爺親口說出,還是讓她心中“咚”的跳了一下。

“皇上龍體不適,而太子又召邊關守將回京,莫非京城人員有什麽變動。”

“秦永中一案,太子好似對我楚家多有忌憚,開始暗中布置他的人手插手朝堂之事,大有奪權之意。”

“太子不是老爺外甥嗎?皇後娘娘更是老爺嫡妹,難道這麽親近的人,太子都信不過。”

楚元山聞言眉心微微隆起,沒有說什麽。

夫人也不敢再插話,半晌,楚元山才道:“親疏有別,定國公府始終不是姓楊啊。”

帝皇之心,深不可測,一如現在的永樂帝,雖然他表麵上對很信任,喜好美色多過朝堂政事,但楚元山有時能夠感覺到永樂帝並不像他看到的那般不濟,但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勁。

大周的天下是由當年手握重兵,權傾天下的大齊臣子楊子成從大齊皇帝手中奪過來的,現在的大周皇帝心中難免有些忌憚他楚元山。

楚元山為了消除皇帝的不安同猜忌,楚家除了二子楚誌淮在南疆領導十萬軍戶鎮守邊城,並沒有直接掌握其他軍隊,這十萬軍戶也是楚元山為求自保,不敢向皇帝交出去的。

夫人聞言,目光也黯淡了些,為了自己的富貴,遂將她外甥女的事說與給楚元山知,“老爺對皇上忠心耿耿,皇上慧目如珠,不會不知的,請老爺寬心,眼下有一事不敢擅自做主,還請老爺定奪。”

“何事需這般委婉,如是府中內院之事,夫人看著斟酌就好了。”

“是我那苦命的遠房表姐,當年遠嫁南疆德州總兵林正安,有心探望也不得一見。”

夫人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起身朝楚元山一福,“表姐年前撒手去了,林正安出城剿匪不幸中了匪徒毒箭,不治身亡,可憐留下幼女雙卿,無依無靠,娘家雖然可去,可這麽多年隻怕淡了親情,所以……”

定國公府當世權貴,各處親戚自然不少,楚元山對於夫人娘家遠房嫡親沒有什麽印象,見是孤女投靠,也起了憐憫之心。

“林正安為國捐軀,幼女無所依,投奔姨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就當多了個女兒,讓人接來府裏,好生安置就是了。”

梁氏欣喜若狂,自己女兒年歲還小,一時不能吸引太子,外甥女林雙卿生的極為可人,模樣標致,隻要把她培養好,誘惑太子那是不輕而易舉的事。

秦永中案塵埃落定,風波漸漸平息,誰知幾個月後,左都禦史郭中成被人告密,為秦永中不平,指責今上不辨是非,聽信讒言,以致忠臣枉死。

永樂皇帝聞言大怒,將郭中成一族下獄,不管男女老少,上冊備案,皆斬。

順天府的大牢,黑暗,酸臭,到處充斥著死亡的氣息。

地牢長巷盡頭,正是關|押女死囚之處,四麵無窗的牆,將送入這活死人墓中的女子與世隔絕。

牢房回廊獄卒喝酒的木桌子上搖曳的燭火,透過緊閉的牢門細縫,將一絲微弱的光暈滲入到暗無天日的黑洞。

黑暗之中,滲透入室的光暈下,忽明忽滅的火光映著一張白皙的臉龐,那雙星眸中的光也跟著跳躍起,兩點黑亮如流星不經意間一閃而逝,臉上是深深的絕望。

“什麽人?”

長巷兩側關|押的囚犯被突然進入地牢的幾人驚動,聲響驚動了守在外頭的獄卒,四人緩慢起身。

郭婉怡蒼白的臉上,唯一透著些許生氣的眸子閃了閃:什麽人能自由進入這連鬼魂都混不進來的順天府死囚牢籠,難道是奸人要對郭家下毒手了?

“開門。”

清冷的言語一如這黑暗的牢籠一般,讓人覺得陰森可怕。

“還愣著幹嘛,快開鎖。”牢頭卑躬屈膝的站在一個來曆不明,卻渾身散發出一股迫人氣勢的男子身側,朝獄卒輕喝。

獄卒被這人的氣勢唬住,嚇的手上發抖,拿出鑰匙去開牢門,“是,是。”

死囚牢門被推開,一股難聞的酸腐之氣撲麵而來,牢中被囚的除了郭婉怡,還有她的母親周氏及郭中成的兩位小妾同三位庶女。

鐵鏈“窸窸窣窣”脆響不斷,幾個女人驚叫連連,不知道來的人又將如何處置她們,心中俱是驚怕。

為首的男子微微皺眉,一眼看到了麵色蒼白,狼狽不堪的郭婉怡,她眼中流露出恐慌,但不似其他幾個女人那般失態,冷傲的雙眼帶著難言的恨瞪著門外的人,他怔了下才提步走了進去。

“大罪之人郭中成的妻女都在這兒了嗎?”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在郭婉怡身上瞟過,側目問身後的獄卒。

“回大人的話,全在這裏,她們是死囚,小的……”

“把上路飯拿進來,半柱香的時間,吃完辦事。”

郭婉怡隱忍的淚水奪眶而出,望著手中的這碗飯,心中悲憤難平,父親為人正直,忠心為君,不願投靠楚氏奸賊,被人陷害,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隻恨當今聖上昏憒,奸臣弄權,可憐父兄幼弟……

“大人賞賜,不要不知好歹,快點吃,等下不要怨說沒吃飽就上路了,哭什麽哭,哭能當飯吃嗎?”

“我不要死,娘……娘……我們不要死。”

“洛兒……嗚嗚……”

“……”

郭婉怡看著哭成一團的幾位姨娘同姐妹,而母親傷心的蜷縮在她的身邊,嚶嚶啼哭,嘴裏不停嗚咽呼喚她父親,終是大戶人家出身,就算傷心也不至於像姨娘那般失態。

她的心抽痛起來,拾起碗筷送到母親手中,“娘……奸人當道,也不知曉父兄怎樣了,或許……”她猜想父親同兄長等人已遭不測,“婉儀來世再做父母的女兒……”

“婉儀……”

母親的傷心不能直視,郭婉怡猛的轉頭,一眼對上了那個男人的眼,明知他隻不過是個走狗,還是忍不住將心中的怨恨發泄在他身上,冰眼死死的盯著他,一字一頓冷冷道:“惡有惡報,奸人,終不會有好下場的。”

男子的眉眼跳了跳,好似沒有聽到她的話般,淡然的將目光掃向牢中其他早已失態,以為不吃飯就可以不死的女人。

郭婉怡不想做餓死鬼,剛放下碗筷,那人的聲音就傳來了,“差不多了,郭中成妄議聖上,罪大惡極,滿門抄斬,聖上仁慈,念爾等女眷,賜白綾,留全屍。”

“當”

他的話剛說完,郭婉怡那幾個姐妹手中的碗就掉落地下,最小的妹妹身子一側,暈倒在地。

他好似司空見慣一般,對隨行的人一擺手,幾人入室,對牢中的女人毫不手軟。

“不……”

身後的男人將她的聲音扼殺,窒息的感覺侵襲著她的身心,手上的鎖鏈之聲漸漸靜了下去,思緒飄散之前,她朦朧的雙眼好似看到了一抹微微揚起的弧度,那個為首的男人嘴角露出了一個惑人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