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第41章
明玫直不明白,盧佩儀當初不是極怕名聲問題的麽,為何短短一兩日間,就忽然變身辣手超女了呢。
原來,那日焦府宴上,盧佩儀遊園驚叫,遠遠傳出去有許多聽到。不管別是不是信了老鼠之說,反正有位婦是不信的。被嚇著了,一般都是一聲尖叫“啊,呀”之類的,誰會去喊“救命啊,來啊”這些?這般遮掩,分明有事兒嘛。若是別有事也就罷了,事不關已,看破不說破嘛,偏這位婦正是韓家太太的好友,覺得很有必要提醒韓太太一聲:家準兒媳婦貌似出什麽狀況了呀。
便是沒出大事兒,閨閣小姐大呼小叫,也是很失儀的事兒,何況韓太太也算甚知盧佩儀心性,說她捉老鼠她還信些,被老鼠嚇著,哼哼。於是韓太太問上門來了。
見遮掩不住,盧佩儀便答說獨自一樓上時,似聽聞身後有粗濁鼻息聲,疑有男子藏身,並且能感覺到向她靠近,才驚慌到欄邊喊叫。結果婆子丫頭眾來並沒有發現異常,她隻好說有老鼠。
此說法也算圓滿,韓太太雖怪她落話柄,但想如此凶險之下是該求救的。好並沒有吃虧,說她兩句以後注意些也便罷了。
可是此事再不能善了。盧老爺子何許也,聞了星點兒風聲,見微知著,親自派把事情給查了個底掉。得知真相的盧老爺子當時就氣得吐血:老子病了,當老子死了麽。再把孫女罵幾句:親自帶到這麽大,就養了這麽個任欺負的熊貨麽?擦了嘴邊血跡,就要披掛起來去主事兒。
盧佩儀本來最怕的,就是祖父病體受不住,還有韓家知道了給自己難堪。既然哪兒也沒瞞住,她也什麽都不怕了。於是攔著祖父:您老放心,孫女兒搞的定。
盧佩儀不怕得很徹底,連她削姓賈的時都不堵口,就要聽他嘰哇殘叫的說......
於是七日前,賈謹滿身是血地七株榕被遊發現,後被留峰寺僧止血施救,一邊遞信兒去賈家府上。
賈家也很不明白,早上還活蹦亂跳的娃,晚上便成此種模樣,賈謹家自然痛心疾首,又是找族長,又是找國公爺。長輩們深夜齊聚怒不可扼,叫來日常跟著賈謹的下仔細拷問一番,事實真相讓他們集體沉默了:韓家父子領兵外,盧家出身很江湖,還牽三掛四地帶出很實權地賀家,更重要的是,還是自己招惹生事先。娃呀,到底是鬧哪樣啊。
老族長已經很老了,脾氣也很老辣,對著國公爺笑得很不軟和:“既有國公爺此,自靠國公爺給咱們撐腰了......”
國公爺不笑,將拐杖地上頓了頓:“族裏子弟,不是一向聽族長的嘛。大哥不會沒事時做指揮,有事時不出頭吧。”
頂牛歸頂牛,無論如何也不會置之不理,這踩的是整個賈家的臉。
沒等議出個是堵門要說法還是擊鼓上公堂,盧家老爺子拄著拐杖漏夜上門來了。那氣勢,竟不是來請罪的樣子。
不知道關起門來幾個老東西說些什麽,最後的結果是,兩家合力壓下此事,不許任何再提起。賈謹被密而不宣醫治著,不得與外相見了。
當初被發現時賈謹已經清醒,一路叫嚷著盧佩儀的大名,滿口汙穢之詞,將盧佩儀辱罵的十分不堪。隻說她當街掀簾,故意勾引,對他三笑留情,約他獨處廝見。幽會時?此女言詞何等露骨,形骸**如娼寮□,引得他□難耐,兩抵死纏綿。現她未婚夫要回來了便慌了神,又打了退堂鼓催逼退還定情信物,不是她掀衣露胸意圖勾引,他如何知道她雪白胸脯上有掛東西啊,賈謹不斷叫嚷。總之言詞極盡惡毒毀謗。
那發現他的是個文弱書生,本來去七株榕尋找浪漫詩意的,卻找回這麽個血淋淋的大活,當下嚇得抱頭鼠躥到寺裏,才由寺裏僧去接應下來的。這書生穩住神之後三緘其口,隻說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不知道,抽空迅速匿了。
留峰寺主持見慣陣仗,應變機敏。隨即封鎖消息,隔離眾。所幸聽到之極少,被兩家各種收拾,市井中倒沒有多少流言飛語。
但總瞞不過有心,比如唐玉琦。那天之後,他隱隱總覺還有不妥,便多少有些關注著湖邊那幾個。他有兩個好幫手,賈國公親孫子賈誼,親外孫霍辰燁,都是他的好哥兒們,賈謹之事,他有詳細的第一手材料。
賈謹事發後沒幾天,韓家父子回京。同樣做為有心,韓連城麵對從自己渠道收集來的自家準媳婦那最新消息既驚且怒,至盧家問詢。
盧佩儀毫不隱瞞,答之詳情,承認都是自己所為:“......名聲已壞,要退婚便退婚,後果一力承擔,絕不拖累韓家名聲半分。”
韓連城氣急:“什麽一力承擔,誰要一力承擔?祖父母年老,那韓家是擺著看的麽,不能給依靠麽?若早來信兒,便身外地,想不出法兒擺平一個無賴麽?要自己去獨自煎熬?把當什麽?當圖錢財的草包飯袋麽。們少年相識,雖處兩地,心裏就是這樣想的嗎?......”
英武漢子,怒發衝冠,直罵得盧佩儀淚花漣漣,泣不成聲。
韓連城餘怒未消:“......萬事有,遇事自有男作主。這樣以身犯險的事以後再不許有,不然便退婚!”
盧佩儀失聲大哭,淚雨滂沱......
隨後韓連城親自上門探望賈謹,留下話說讓他好生養著,過往不咎。隻不過若還管不好自己亂說亂行,上割舌頭,下切。
隨後賈謹從賈家消失,據說被打包送去鄉下某莊子上種田去了。而韓盧兩家更改婚期,就定臘月二十四。
這件事告一段落,盧姑娘結局美好,那個想掐一把鮮花嫩草的折了指,也隻怪他眼光不濟,活該倒黴,把一戰鬥力直達五顆星的大野狼當成無害小蘑菇。
隻明玫,後來連著好些天想起來便一陣心裏發虛,此是後話。
且說當下,唐玉琦說完,才發現明玫大眼忽閃,縮著脖子半天不說話,似乎被嚇著了,忙拍著背哄:“沒事兒,別害怕,有惹咱,咱也收拾他,有表哥呢......等下到練武場,看表哥給露一手。”
旁邊霍辰燁很不以為然。他不遠不近站著,這會兒明玫不瞧他了,他倒不停瞄起她來。見她小小年紀,聽後竟然沒驚沒懼,隻是臉上略有些思慮之意,偶爾還露出些趣味兒來,心中很有些詫異。
這件事情他也曾偷偷編造成別的故事講給過別的女子聽,那女子聽說如此血腥暴力後,心驚不已,據她自己說隻覺得舌頭發麻,眼睛發澀,手腳無不冰涼。當時她呆愣了半日,似乎呼吸都忘掉了,喃喃不知說些什麽。哪象她,有一下沒一下摸著自己手指頭玩,根本不甚意的樣子,哪有唐玉琦說的什麽嚇著了的影子?
霍辰燁不由暗哂:被惹上了,這個隻怕也不是善茬吧。
。。
賀老爺帶的這幫子大兵,是昨天皇家臘八祭天時全天值勤的一隊馬,恪盡職守崗位上連碗八寶粥都沒喝上。怎麽說呢,就是:咱們喝不上八寶粥,是為了更多的能安然地喝著八寶粥。
賀老爺愛兵,大太太賢內助自然相挺,早已吩咐府裏廚上火力大開猛熬八寶粥,以便一幫兵蛋子練一圈後熱呼呼的喝上一碗。
於是議事早早解散,小姐們各自從致莊院退去。
五小姐明璿帶著丫頭,一路穿花拂柳,施施然向西園而去。小七可以去,她當然更可以去,那裏還有最寵她的老爹呢,自然罩她。話說她可是賀家唯一泡過練武場的女兒呢,還一次也沒見過那些兵哥哥們練起來是個什麽樣子呢。
賀家練武場其實是室內的,此時四麵落地門窗齊開,看裏麵極是清楚。
明璿站門口細看,正見場子中央有一正練著。那身穿輕袍,手持長槍,劍眉微鎖神情專注,身體挪轉騰移間,槍頭上下翻飛,白光閃閃橫掃如練,抖動時如梨花紛紛,皚雪點點。騰轉間白色衣袍鼓浪翻湧飄逸如仙,墨發飄揚如緞,絲絲縷縷纏繞撫擦過高鼻紅唇飄落肩頸......
這是,多麽俊美的畫麵啊,明璿屏氣凝神,看得眼珠不轉。
這套槍法明璿是知道的,見過賀老爺耍過很多次了。眼見最後一招使出,明璿便跨步進門,跑向場內,準備擠到坐一旁的明玫身邊去。
誰知唐玉琦練完一套槍法卻不收招,忽然抖了一個槍花,然後長槍一回一吐後驟然轉向,直直朝身後的明玫刺去。
唐玉琦隻是跟明玫開個玩笑,耍了一招回馬槍,想嚇嚇這丫頭。
若是明玫挺得住不亂動,那槍尖就會停她鼻尖兒上,若她亂動也沒關係,唐玉琦把握著速度力道,他有萬全的把握能及時收回不會傷。
誰知唐玉琦把握得了自己,把握不了變化,就這一槍刺出之後,眼看明玫坐那裏一動不動,槍勢已用老,斜刺裏忽然插入一個明璐小姑娘來。
正擋槍的來勢路上。
唐玉琦大驚之下,硬生生側倒撤槍,地上一個翻滾後迅速躍起,拉著傻當地的明璿一陣拍摸,一連疊聲問道:“妹妹痛不痛,有事沒有,哥哥不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並沒有用多少力道,當是不會傷著,隻是槍尖明顯已經觸到,戳痛了還有有可能的。
明璿隻愣愣的不說話,左側衣袖上,赫然已現破孔。
唐玉琦焦急地拉著她的手腕,另一手隔著衣衫上下揉搓著她的胳膊,一邊盯著她的臉色細瞧,一邊一聲聲喚著她:“妹妹,五妹妹,覺得如何?痛嗎?痛不痛?”
其實一點兒都不痛,明璿完全沒有感覺到痛,她隻覺得被如此濃厚的雄性汗味和粗喘聲包圍著,讓她整個有點兒暈暈的,蒙蒙的,飄飄的,很想要沉溺其中的感覺。
大家都圍上來,賀老爺拉著明玫胳膊看了看,對唐玉琦道:“琦哥兒別擔心,五妹妹沒事兒,隻是嚇傻了。”然後對明璿輕喝道,“發什麽呆,這點膽量也敢來練武場,還敢場子中間混跑!”
明璿被老爹一罵,醒回神來,見琦表哥正半蹲著身子近眼前,滿眼關切地看著自己,那雄壯的體味兒還是不停往鼻子裏鑽,一下子小臉兒緋紅,抿了抿唇,擠出一個似哭似笑的奇異表情來,輕聲曼調道:“痛~~!”
賀老爺哈哈一笑:“知道痛就對了,不然就真成傻子了。快些回去歇著吧,讓用點藥酒揉搓兩下就好了。”
明璿不想回去啊,早知道不說痛了,正想撒個嬌不依,卻聽唐玉琦道:“和七妹妹送五妹妹回去吧。”
明璿立馬覺得圓滿了。
賀老爺卻道:“琦哥兒留下,看看和燁哥兒練練。段師傅等下就過來了。”
段金師傅是賀老爺的授業恩師,是真正的江湖高手,賀老爺當初隻是為強體,卻練出了火候,他走的就是江湖硬手功夫的路子,不象唐玉琦霍辰燁這些武將世家弟子,一上手練的就是大刀長槍,端的是武將招式,為沙場殺敵做準備的。
武將招式使得嫻熟,不見得硬手功夫能練好。硬手功夫練到家了,各種招式使出來便威力不同凡響。這二位少年,早慕段金師傅大名,想得他指點久矣。
明玫枯坐良久,先看唐玉琦練了大刀,然後又看他耍了長槍。說實話練得真不錯,都是真功夫,霍霍有聲的呢。不過明玫看了很久了,有些眼暈,早嫌悶了。此時忙乖巧道:“那便陪五姐姐回去吧。”說完轉身往外走。
明璿沒法,隻好跟後麵。才到門外,便狠狠瞪了明玫一眼,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