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景家變故(上)
沈十言這一路小跑過去,隻看見路上行人正多得不得了,有騎電動車的,有踩自行車的,有擠公交車的,反正都是大都市裏為了那點三千四千工資而早起晚歸的人們。至於那些開得起小轎車的人,因為自己是老板或者一定級別的管理人員,並不會著急著來趕擠早上這一段上班高峰期,隻需要等到九點之後再才出動。就是在這些各色各樣的喇叭聲和車鈴聲中,古老又新興的長沙市逐漸熱鬧起來,也將在*個小時後安靜下去。這就是都市的生活,忙忙碌碌又茫茫然然。所謂的忙忙碌碌,指的是有工作的人們,都在為明天的生存而努力奮鬥;所謂的茫茫然然,自然指的是那些尚在學校、沒有畢業的學生們。
從本校西門到新民道,這一路上沈十言已經是遇到過不下千人的上班大軍,而遇到的學生大多數都是起早去補習班的小學生,中學生,少見得有幾個大學生。即使偶爾路遇三兩個大學生,一般也隻有如下幾種情況。第一種,是最常見的昨晚剛剛通宵包夜的夜貓子們,此時都是三四個人或者就他一個人,晃晃蕩蕩地從網吧裏走出來,手裏啃著一根兩元五角的玉米棒子,整個人看上去就像逃難的難民一般。第二種,即是昨夜手牽手去開放的男女朋友,一對對的他們,昨夜進入房間時那是心情激動,現在出來旅館時也是春光滿麵。兩個人手牽著手,甚至於摟摟抱抱地往學校裏趕回來,一路上的親密勁兒足夠將這秋天的霜霧給融化掉。
尤其是這第二種,沈十言每天早晨晨跑時,最“害怕”的遇到就是這一種。隻因為他們不僅僅舉止不拘束,大模大樣地在街道上你啃我我舔你,好像是在節約唇膏錢似的,更因為往往能夠做出昨夜那種事情的男女,自然是不懼於臨時地來上一段大學生性質的二人轉。這時候即使沈十言早早地躲開這一對男女的臨場表演,卻也能從後麵聽到這對男女的不少時尚的台詞。
女的說:“你愛我嗎?”男的說:“我很愛你!”女的又說:“你愛我多深?”男的說:“一萬厘米太短,一萬海裏太淺。我愛你就像……就像愛吃米米,越吃越高興,越吃越帶勁!”女的繼續說:“昨天晚上,你吃的米米夠多嗎?”男的立馬回答:“不夠,絕對不夠。我想,我們今天晚上還得再來一回大餐大肉。趁年輕,釋放青春活力。”女的很快就軟倒在男的懷裏,故作嗲聲地叫喚:“昨夜無眠,今夜更要無眠。不求一生一世,但求一朝一夕。”……
聽到這些台詞的沈十言,惡心地趕緊加快速度超前跑去。偶爾地回頭瞥看,還能夠發現有一兩個路人在經過那對男女的時候,已經是抱住樹木就狂嘔不住。更誇張的是,從旁非機動車道經過的三四兩自行車或電動車,也在這個時候紛紛擠撞成一堆,車主們下車後都是“哇哇”大吐,他們的車輛也都是發出一陣陣“撲撲”的故障聲音:這些所謂的90後,00後們,可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我嘔……你丫的一大坨……
等到到了景家小店的時候,沈十言才從鬱悶和惡心的狀態中恢複過來。
這時候,沈十言環顧著景家小店這裏,卻是發現今天小店的情形大為不一樣。整整七八張桌子,現在又正是都市人吃早飯的時候,卻才稀稀落落地坐了三兩桌人,總共人數還不到七八人,這可不想生意一向火爆的景家小店哪!與此同時,沈十言迅速地打量完小店內外的情況,發現桌子板凳都是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壞,看起來似乎是人力所為。心中不免有些猜想:難道是遭到地方小混混的打劫了?看起來,我還得看形勢替他們出一回頭才行。
然而,當他將問題問到附近的客人那裏時,才得知了前後的事實。客人們一麵注意在店內忙得景老板和景老板娘,一麵悄悄地告訴沈十言:“小夥子嘿,別去管這些事情吧。你聽說了嗎?這兩天,景老板的二兒子景洋從什麽什麽遊戲公司回來了,正在因為錢的事情和著老兩口大動肝火呢!那景洋可真不是人啊!自己在外流浪了這些年,不但沒有給父母寄點生活費,連自己的老婆女兒都不管。現在呢?那混球,居然突然回到這裏,說是要加入什麽雪上……什麽家族,說是什麽什麽遊戲裏的……公會,需要一萬塊的參加費。看到了吧?這些損壞的桌椅板凳,鍋盆碗杯,全是那個混球兒子幹的好事。算了,不和你說了。一會被人家聽見,我們幾個老頭子恐怕也會遭殃。”
說著這些話的同時,這幾個老年人趕緊快速地解決自己的包子豆漿,放下幾元錢後,連零錢都不去要就立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臨走之時,眼見沈十言看上去慈眉善目,想必也是心地善良之人,於是順便提醒他道:“小夥子,看你這身打扮和氣質,多半是在校大學生吧。勸你也別太正義,千萬別去管景家的事情,隻要吃完早餐後趕緊走人。要知道,這年頭壞人易當,好人難做。看你身高雖有,但無奈身材瘦弱,隻怕人家一拳就能打你個底朝天。我們不說其他多的話了,先走了。以後,還是別來景家這裏吃早餐。小心誤傷啊!”
說完這些,老人們一步步地往外麵離開,隻剩下沈十言一個人留在景家小店。
沈十言自己走過去對景老板說要五個包子,兩碗豆腐腦,語氣溫和地他見到景老板臉上手上那些青淤的傷口,心裏頭一股無明業火升騰而起,收在身後的拳頭捏緊十分,由於捏得實在太緊,幾乎都發出了“嘎嘎”的聲音。直到景老板親自將包子豆腐腦端去他那一桌的時候,沈十言才暫時放鬆下憤怒之情,雙手尊敬地接過來自己的早餐,溫和地道謝景老板,並讓後者自己忙去吧,他這裏自己可以料理。景老板看著沈十言這一桌上麵還沒有擦幹淨的桌麵,臨走時有些愧疚的說道:“不好意思哈,小兄弟,讓你見笑了。既然你自己擦的話,那我就先去收拾外麵那些碗筷了。”
說完後,景老板轉身就朝著其餘幾桌走去。沈十言從後麵看得分明,年紀五十八的景老板,從前那副疾走急行的步伐早已不在,隻剩下現在這一副蹣跚慢步,還略帶有幾分沉重艱難的步調。看著景老板微微傴僂的背影,而且店內也不見景奶奶乃至其孫女的身影,想必是受了打擊心驚膽顫不敢出來,沈十言心中不禁生出同情之感:可歎你一生為兒為女,還為孫女,到頭來居然還得承受親生兒子的毒打。真是何苦來由?何必如此善良對待那禽獸不如的混球!
一兩分鍾後,沈十言就吃完了自己的早餐,一抬頭發現這時候客人仍然不到五人,景老板忙裏忙完,景奶奶卻一個人獨坐在門檻旁邊,神情憔悴,猶如枯槁,傷心之至,容顏蒼老猶如八十歲老太婆。沈十言趕緊走過去扶起景奶奶,攙扶著景奶奶坐到一張幹淨的板凳上,隨後就安慰地說了幾句,並以旁聽人的身份輕聲問了幾句有關這次家暴的緣由。經過沈十言好幾分鍾的勸說後,景奶奶的臉上這才恢複了些許血色,酸淚橫流的她,連哭聲都發不出,隻能夠斷斷續續地講出這次家暴的前因後果。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景家二兒子景洋搞出來的事情。前一個月,流蕩在外的景洋,突然就收到他一個狐朋狗友的消息,說進入遊戲《天門》裏可以掙得大錢。於是景洋就聽信了那人的話,將最近一段時間打工掙來的三萬多塊錢,全給了那人當做介紹費,最終還是進入了遊戲裏一個不錯的家族。隻可惜,景洋他自己技術極差,又沒有其他方麵的特長,於是就在前幾天他被那個家族給開除了。走投無路的景洋,再一次央求那個朋友替他再次介紹好去處,卻不想那人給他出了一個極其惡劣的注意,即是讓他回到新民道找景老板和景奶奶要一萬塊錢作為中介費。
哭聲漸漸發出的景奶奶這樣地繼續說道:“小兄弟,你可不知道啊!昨天他回來這裏的時候,渾身都是泥水湯湯,分明是落難到了比乞丐還乞丐的地步。當時我家老頭子趕緊就讓他去浴室裏衝洗了六遍,也還是留有一些難聞的臭味。那時候,我們還以為他是回來改邪歸正來著,所以我還親自提議讓老頭子給他五千塊錢,說是讓他去學個吊車之類的技術活。等到半年後,他就可以去找一個每月三千以上的工作了。那個家夥,當時還答應得好好的,說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錯,現在已經決心痛改前非,並且請求我們二老的原諒。但是,我哪裏會想到……會想到這個混球,居然會……”
說到這裏,景奶奶的聲音不由得哽咽起來。情緒失控之下,這位五十六歲的老人,連聲哭了好幾分鍾,在沈十言的安慰之下,才又漸漸恢複鎮靜。隨後,景奶奶才將詳細的家暴過程告知沈十言:“由於我家老頭子不同意給他一萬塊,去參加什麽雪上什麽家族的,他就立馬變臉了。先是緩和語氣第二次苦求我們給他一萬塊,後來見我們都是極力反對這件事情,他就一巴掌將老頭子扇退了好幾步。等到我上前去拉住他的時候,不曾想到他又一腳將我踢到一張凳子上坐著,當時就感覺到小肚子十分的疼痛。後來就是,他一步步地緊逼老頭子,並且伸手去搶老頭子懷裏的那幾百塊現金。直到他又從櫃子裏翻出幾千塊錢後,才連忙頭也不回地跑出門外……”
聽到這裏,沈十言的拳頭再一次握緊。多次安慰使得景奶奶的情緒漸漸正常後,他才問後者景洋的那個朋友到底是誰,不想景奶奶卻是給出了一個驚人的答案。沈十言心中怒火燃燒不止,但他仍然是極力克製住了自己的心情,但低聲的自言細語中,已經顯示出他此時極其的憤怒:景洋的那個狐朋狗友,竟然就是緣夢遊戲代練公司,第十大隊第十八分隊的副隊長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