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便是你不認我為師,我還是你的師傅……永遠,都是你的師傅!”肖宋在心裏惡狠狠地啐了一口,“蕭秋,我讓你去外麵曆練不是為了讓你去學這些無用的心思!耍這些無用的手段!你太讓為師失望了!”真真是痛心疾首啊!

蕭秋挑起一邊斜眉,自嘲:“是麽,我還以為師傅將我支到外麵曆練,隻是因為不想見到我呢。原來,卻是我錯悟了師傅的一片……良、苦、用、心!”

這話說得肖宋好不尷尬,饒是她臉皮再厚,被這種似嘲非嘲,似譏非譏的目光一看,也覺得有點無地自容。

被別人戳中了心思的淑女真真是傷不起的傷不起!

蕭秋少年,你其實是被什麽怪東西附身了吧?

明明以前走的一直是含蓄羞射路線啊?怎麽突然改走豪放吐槽路線了呢?!

她調整不過來,會不習慣的啊摔!

肖宋深吸一口氣,深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是死不悔改,一條路走到黑的節奏,她就算是有通天的口才,說破了天也辦法勸他回頭是岸。肖宋捏住拳頭,臉色深沉,邁開腳,一步一步朝蕭秋走去,蕭秋毫無反應,臉上一絲懼怕的意味都無,隻慵懶地勾了一雙魅人的燕眸睇著她。

果然是不能大意的!

肖宋走到白玉床前,與他對視片刻,有一瞬間覺得這貨會不會太托大了一點?她有種不受控製地想要掐死他啊怎麽破?要是她能學會點穴這門武功該有多好啊!可惜遍覽紫清派的藏書,竟無一本是與之有關的。

蕭秋贏了,肖宋這貪生怕死……哦,不,應當是珍惜生命的姑娘確實不敢拿自己寶貴的命來賭。

不堪忍受他的目光騷擾,她默默移開目光,矮下身去一把扯開蕭秋的衣領,抽出他的腰帶,衣衫立時散了開來——他裏頭隻著了一件薄薄的中衣,領口被拉得極開,完全遮擋不住外衫底下的好風光。肖宋看得也有些發愣,沒有想到看起來身材有些單薄的少年衣衫底下卻是另一番風景,與她想象中的完全無法掛鉤起來——少年的身材竟是極好的。

蕭秋一動不動,姿態甚是隨意,一點危機感都沒有,隻抿著薄唇看著肖宋的動作,若有所思:“原來師傅竟是喜歡這般?”

肖宋抽搐著嘴角,少年,你想多了!手上不頓,三下五除二扒下了蕭秋的玄色外衫,抓起兩肩抖了抖,利索地穿在了自己身上,順帶拿起那腰帶自顧自係上——雖說這是深山老林,但她總也不能穿著這沾了血的裏衣出去!

在這保守的古代,穿著裏衣在外頭晃無異於是裸奔!

她也很保守,還不想裸奔。

將長發隨意往背後一捋,整理妥當之後,她看了一眼蕭秋,瀟灑利落地說道:“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轉身便走。

少年略帶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師傅是想拋下秋兒,獨自離開了麽?”

肖宋頭也不回,運起輕功走得愈發快,若非她腰身筆直,身形絲毫不亂,他幾乎以為她是狼狽逃離了。

不過一會兒,肖宋便已衝出門外。

錯過了少年最後一句的低聲呢喃:“師傅,你欠我的救命之恩,還沒報呢。”

他慢慢地坐起身來,內力在體內運行一周暢通無阻,陰陽雙煞掌被他徹底化於無形。正了正衣襟,他斜眉微挑——既然已經做出了新的選擇,那便沒什麽好猶豫的了。

接下來,他該去收獲他應得的。

他要的東西,無論如何,他都會親手去取得,不計任何代價。

……

十二都天門陣破解起來極為麻煩,比創建起來還要麻煩得多——以肖宋的能耐,就算是人品爆發到死,也是不可能破解的。

不過,想要安全出此陣,也並非隻有破解一條路子。

像蕭秋那種,隻要尋到了生門,過了幻陣就可以;而對肖宋來說,這點恐怕也行不通。她若是進了幻陣,還真不一定能夠像蕭秋一樣活著出來,畢竟她心中執念太多,很容易被蠱惑……當然,這種事情也說不準,搞不好她看起來柔弱,其實內心很強悍,完全不會被蠱惑也說不定。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還是不想以身犯險試一試自己的定性和運氣的。

肖宋的打算是,既然破不了陣,又沒把握能夠安全闖出去,那就幹脆不要入陣!

這是肖宋兩年多研究的結果。

於是……她直接縱身一躍,直接飛過來了←_←!

以她如今完全將飄當作本能的水準,雖說飛得太高消耗比平常要大得多,但是撐過一個陣法範圍的時間還是不在話下的。

果然輕功用處多多啊!

肖宋是偷偷摸摸回的紫清派,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個正經的主人回自己家像是做賊。

派中安靜得好似一座空城,一點人聲都沒有。以往雖然也安靜,但是安靜到這種程度,還是有那麽點不對勁的。她心裏“咯噔”了一下,有了不太好的預感。莫非這群喪心病狂的東西真的把她家的於瀾小豆芽以及一幹跑腿幹雜活毫無存在感的大叔大媽還有一個垂垂老矣的老管家給屠掉了吧?!

肖宋心裏一緊,有些不是滋味。畢竟人的心是肉做的,相處那麽久不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就算在她的認知裏,他們都隻是npc,可是兩年過來了,她如今就算還堅持把他們當作npc,但至少不會像初始時那麽純粹了。

雖說覺得這件事情大條了,她也隱隱想到於瀾小豆芽他們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但是肖宋心裏畢竟還是抱著一絲希望——也許這堆性格身份年齡以及……性質迥然不同的人浩浩蕩蕩一起去外麵吃燒烤了也不是一點都不可能啊!

等到看到紫清派南邊後院裏的一大灘血跡之後,肖宋的心瞬間沉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再也尋不見,那點僥幸的心理更是消失了個無蹤。這個原本堆了假山種了花草挖了荷塘,透著些風雅味道的院子如今更像是一個巨大的血腥屠宰場,甫一進去肖宋便聞到了一股極濃烈的血腥味。

她皺著眉頭往裏頭一看,整個後院,殷紅色的血跡灑得到處都是,分外刺眼。長長的遊廊上滴滿了淋漓斑駁的鮮血,消失在遊廊的深處,沒入花叢之間。

肖宋隱在花樹後,夕陽的殘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斑駁地照在她的臉上,攏在玄色衣袖下的手指蜷曲起來,慢慢地握成拳,修剪得尖利的指甲掐進了手心裏,也不覺得疼痛。她果然,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她很想大叫一聲,看看究竟有沒有人?!有沒有人活著?她需要一個人來告訴她,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變得如此慘烈?小豆芽和於瀾究竟去哪裏了?!

她想問,這到底是誰幹的?

她一定要殺了那個人!

憤怒悲傷的情緒催動了這具身體裏暴力的因素,便是自己養了兩年的狗被人殺了,她都會恨不得宰了那個凶手!何況這些老弱婦孺都是與她相處了兩年的活生生的人!

可是理智還在,肖宋終究是不敢輕舉妄動,沒搞清楚敵情之前,她不想將自己也搭進去——她想替這些無辜的人報仇,隻要情況允許,她一定會報仇。可是在這世上,沒有人比自己更重要。為了替別人報仇而將自己的性命賠進去,這種事情,她斷然不會做。

她向來自私。

說不準……說不準這派裏還真有人埋伏著等著她呢!

不得不說,肖宋這烏鴉嘴再次真相了。

她在派中搜尋了一圈,並沒有找到於瀾他們,連屍體都沒有一具,卻在自己住處附近發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潛伏者。肖宋沒什麽記性,別人若是長得太沒個性,她恐怕很久都記不住。可是這兩個潛伏者委實是光明正大了些,身上穿的胡家製服都懶得換下,統一的灰衣短打,連袖子都不用撩就可以上陣幹仗的架勢,衣襟上還匠心獨具繡了朵金色的菊花。

乍看到胡鈴鐺這一大美人身後跟著這麽四個別出心裁的漢子,肖宋還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了下。

她想不記住,實在很難。

這件事果然跟胡鈴鐺有關!

肖宋心裏眼裏俱是一冷,她被刺殺差點丟了小命,還有這紫清派被滅門的這筆賬,她還真得跟這胡大小姐好好算上一算!你不仁我不義,既然這廝千方百計處心積慮想要殺了她,她也沒必要對她客氣!肖宋姑娘又仔仔細細地毯式地搜索了一番紫清派,沒有發現別的什麽人,胡鈴鐺姑娘住的廂房早已人去樓空。

怕是以為她死定了,避嫌去了吧。

肖宋冷嗤一聲,飄回去時路過廚房,毫不猶豫拐進去拿了一把稱手的菜刀,借用這已經算是出神入化的輕功回了住處,估量了一下,瞅準一個看起來更加壯實更加難對付些的,偷偷潛到他的身後,照著那人的頸後跟便是出其不意的一刀,立時就砍得他血漿橫飛,一命嗚呼去見了閻王。

殺人真的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隻是一刀而已,甚至她自己都還沒有回味過來,一條生命已經在她手中消逝掉了。肖宋一邊拿眼角覷著剛剛聞聲跑過來,現在哆哆嗦嗦地站在不遠處的另一個漢子,一邊秉持著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好習慣將他徹底除了根,發泄心中怒氣似的又狠狠砍了好些刀,越砍越順手,完全沒什麽好怕的,她砍人,她殺人,隻要主導權在她手裏,害怕的該是那些人才是!她怕什麽?!

不得不說,肖宋姑娘這是刺激過度,黑化了←_←!

那一個瘦小些的漢子的膽子也是隨著身材瘦小了起來,他的夥伴被砍中那一刀時發出的一聲悶哼他是聽到了的,畢竟兩人奉命守在這裏監視,為防萬一,相隔得不算遠,彼此之間也可以有個照應。可等到他看到了這血肉橫飛的場麵,便再也挪不動腳步。他一直覺得這老女人不是什麽好人,卻猜不到她竟是個煞神!

這……這哪是女人啊!

女人都該跟他家小姐一樣溫柔漂亮,纖巧大方!絕不是這般……拿著把菜刀就可以衝出去把人剁成肉醬!

他家小姐是武林盟主之女,身份之高地位尊崇自不必說,平日裏根本沒有敢前來冒犯的人,是以他們這幾個兄弟說好聽點是保護大小姐的安全,說難聽點不過就是長得還算威武,拿來充個門麵,哪裏見過這樣真刀*的的場麵,當場沒像個娘們似的嚇得尖叫出聲已經是極限。好不容易按捺住了,卻也是兩股戰戰,不敢動彈。

肖宋堪稱慘無人道地剁了一個炮灰之後,隨手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血,飛速飄過來將那染血的菜刀直接往那毫無反抗能力,甚至連站穩都有些困難的貨脖子上一架:“我的人都去哪裏了?說!”

冰涼的刀身上沾著的血還是溫熱的,沾在他的脖子上有種*的觸感,讓他毛骨悚然:“不……不……不知道。”

肖宋眼睛都不眨,抬手便是毫不客氣的一刀,在他手臂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漢子抱著手臂痛得嗷嗷直叫,腿上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想要跌倒在地,肖宋的菜刀如影隨形地跟了過來,架在他的脖子上,讓他不敢再動。

“姑奶奶,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知道啊!”漢子失去了往日的威風,涕泗橫流地慘叫。

肖宋冷笑一聲,還有膽子開玩笑啊!又是一刀砍下,傷在同樣的地方,那道口子越發的深,血流如注,瞬間染濕了漢子的半邊衣衫。漢子叫得越發淒厲,嚎得心肝脾肺腎都顛了起來。

傷口疼痛得厲害,血還在流,脖子上還架著刀,這個狠毒的女人自始至終連眼睛都沒動一下,漢子的精神幾近崩潰,可他也知道現在不能崩潰,要是現在崩潰了,他一點不懷疑這女人會毫不猶豫殺了失去利用價值的他。隻得強自撐住,壓抑著哭嚎,道:“我真的不知道,今日個一早,我們幾兄弟就隨著小姐下了山,未時過後小姐才讓我們上山來,那時山上已經無人了!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肖宋不耐煩地舉起刀作勢要砍:“不知道就不知道,嚎什麽嚎!你還是不是男人?!”

漢子頓時捂著手臂噤聲,隻是怨恨的眼神直射而來→_→男人就不能害怕?男人就不能嚎?男人也不能被當作牲口使啊!就算是牲口被這麽砍,也是會嚎的有木有?!

肖宋並沒打算動手,隻冷冷道:“胡鈴鐺在哪?帶我過去!”

漢子一改萎靡害怕的樣子,頓時奮起,義正言辭地道:“你這惡毒陰狠沒人性喪盡天良天理難容殺人不眨眼的老女人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你死心吧!就算是死,我也絕對不會出賣小姐的!”

惡毒?陰狠?沒人性?喪盡天良?天理難容?殺人不眨眼?

……老?

她怎麽就這麽不愛聽這些個形容詞呢!

“好,成全你!”肖宋從善如流,利落地一刀砍過去,瞬間血濺三尺。

“嗷嗷嗷……”漢子捂住被砍斷的一根手指,十指連心,那叫一個痛啊!他淚奔當場,隻是意外的還是堅持,“我不會說的!”

肖宋微微一笑:“有骨氣!我喜歡!”再次毫不留情的一刀砍下去!

聽著漢子的鬼哭狼嚎之聲,她有一瞬間的出神,心道:砍人這種事情,果然真的是砍著砍著就不害怕了啊!

“你……你不是說喜歡?為什麽……還要砍?嗷嗷……嗷……”漢子受傷了的心靈。

肖宋一愣,隨即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他:“沒人告訴你,女人的話是要反著聽的麽?既然你死也不肯說,那我隻好成全你的一片忠心,送你去死吧!”說罷再次舉起那明晃晃的大白刀再次向他砍來。

漢子抱頭慘叫:“我說!我說!我這就說!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嗚嗚嗚。”

“你要說麽?真可惜,晚了!”肖宋笑眯眯道:“我改主意了,不想聽你說了。”

“姑娘!不要殺我!我不想死!”

漢子淒厲地尖叫,想用手去抓肖宋的衣擺,肖宋立即警惕地退開,拿起菜刀抵住他的脖子。“你最好別耍什麽花樣!否則……我這惡毒陰狠沒人性喪盡天良天理難容殺人不眨眼的老女人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_→漢子眼中泣血,心內成灰:“……”他錯了,他真的錯了!這老女人不但惡毒陰狠沒人性喪盡天良天理難容殺人不眨眼,而且還睚眥必報!

肖宋幽幽道:“是誰說就算死也不會出賣你家小姐的?”

一個八尺男兒生生被肖宋姑娘給逼瘋了!

肖宋收回菜刀,橫亙於胸前:“好,給你一次機會,你說。”

這峰回路轉絕處覓生機讓漢子愣了一愣,“小姐在……在山下。”

肖宋冷冷一笑,還真當她說話是放屁呢!利落地反手,舉起刀就照著他的腦袋砍!

“山下吉香鎮鎮中最大的萬源客棧天字號房!!!”

菜刀閃著寒光的刀尖在他腦袋上一厘米處停了下來,肖宋眯起了眼睛:“早說不就好了?吃了這麽多苦頭才肯說,說的還不知是真是假……男人,果然都是犯賤!”

姑娘,你這是在遷怒啊有木有?!

“我說的都是真的!絕對不敢欺瞞!”

“是真的自然是最好的。”肖宋慢吞吞地收回菜刀,在他的脖頸上磨了磨,蹭掉了那層血跡,森森說道:“若是假的,我會讓你後悔為什麽你的爹娘要生下你!”

漢子頓時覺得自己再也不會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