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戰友,背叛

次日清晨,天剛朦朦亮的時候,鍾誠和馬強幾乎在同一時間睜開雙眼。兩人都有不得不快點深入森林的理由,所以在條件合適的時候他們竟同時醒來。

二人不禁相視一笑,隻是笑容的含義略顯不同。鍾誠的笑,是因為自己和馬強的默契讓他倍感滿足;馬強的笑,則是因為目的即將達成而生出的不可抑製的喜悅。

二人在車上帶齊了裝備,正準備下車的時候。鍾誠突然叫住了馬強。

“馬強,說實話,這次的事是我私人的問題。你能開車陪我到這裏就算是仁至義盡了,我不能讓你跟著我一起去做傻事。所以,你就坐在這裏安心地等我回來吧。當然,如果我五天之內都沒從裏麵走出來,那你也不要管我,自己開車回去。明白了嗎?”鍾誠望著馬強,語氣真摯地說道。

“啥?”始料未及的發展讓馬強張大了嘴,大有目瞪口呆的架勢。接下來,他麵有怒色地對鍾誠吼道:“鍾誠。你小子這是什麽意思?你該不會想自己進去吧!咱們來的時候可不是你這麽說的!你可倒好,合著你要我進就進,要我不進就不進啊!我告訴你,沒門!我今天必須得進去!”

看著自己的戰友兼朋友衝著自己發怒,鍾誠不怒反笑。

“是因為被別人關心了吧。”鍾誠思付道。但是,他還是得盡力把馬強留在這裏,前路實在是太危險了。

鍾誠黑下臉來,低沉地說道:“馬強,我現在是以隊長的身份的命令你,不準和我一起進森林!”

“哼,笑話!鍾誠,你腦子有問題啊!這次行動可不在任務的範疇之內。我沒理由聽你的命令!總之,今天我是鐵了心地要去這原始森林探個究竟!誰要敢攔我,我就要他好看!”馬強對著鍾誠量拍了拍自己那放著手槍的腰包。

“哈……為什麽你就不能聽我一句勸呢?實話說了吧,我有種預感,這片森林將會危機四伏。”馬強什麽脾氣,鍾誠最清楚不過了,他都這麽表態了,看來是自己沒理由說得動了。不過,他至少還得做第二次嚐試。

“所以說你腦子有問題嘛!這麽危險的地方,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去呢?多一個人總多個照應吧。”馬強一臉壞笑地看著鍾誠。

鍾誠無奈地聳了聳肩,說服戰略告吹了。

“看來,昨晚果然不該手下留情,當時就應該把你給敲昏!我看你今天還有沒有力氣和我一起去。”鍾誠的懷裏拿著一個大大的深綠色背包,一麵檢查一麵抱怨。

“我說你得了吧,”馬強也在檢查者自己的裝備,“就算你把我敲昏,我醒來之後還是會飛奔進去。結果就是,你既沒有阻止我,也削弱了我方的戰鬥力,得不償失!”說著,馬強掏出了口袋了的那把國產手槍,瞄了一眼,又把它放了回去。

“唉,我也不說什麽了,要來就來吧。不過,你得像我保證,絕對不能死在裏麵。”鍾誠合上了背包的拉鏈,向馬強說道。

馬強不在乎地說道:“這你大可放心,你都不死,我哪敢死啊!走吧。”說完,他打開了自己一旁的車門,背著將近五六十斤重的背包,跳下車去。

“哈……為什麽會這樣……”心裏還是很內疚,鍾誠再次歎了口氣,無奈地從吉普車上下來。他始終不希望自己的朋友陪著自己去冒險,但無奈的是,自己的這位朋友和自己一樣都是牛脾氣。隻要決定了就絕對不會更改。對此,鍾誠隻得歎息了。

二人來到了車外,在鍾誠的提醒下,他們再次檢查了一次吉普車,確認沒有故障後背著大背包的兩位特種兵,一步一步地向隴南山地的中心地帶走去。

隴南山地這裏重巒疊嶂,山高穀深,植被豐厚,到處清流不息。這一區域大致包括渭水以南、臨潭、迭部一線以東的山區,為秦嶺的西延部分。山地和丘陵西高東低,綠山對峙,溪流急蕩,峰銳坡陡,恰似江南風光,又呈五嶺逶迤。南疆的“纖秀”,北國的“粗獷”,在這裏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但同時,這樣的環境和地理位置也注定了此地必定是個無人居住的荒山野嶺。

鍾誠和馬強都是特種兵部隊的優秀戰士,平時訓練的時候,野外求生這門兒生存技能就從來都沒有荒廢過。所以,盡管山路曲折,他們依舊能夠從容前進。他們的體力自然不是常人可以比得上的。

從他們下車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隴南山地的奇美壯麗,他們大致上也有了一些了解。

看著兩旁那高高挺立的參天大樹,以及永遠走不完的泥濘小路,他們自然失去了鑒賞美景的性質。所幸都是,林中清新的空氣時刻刺激著他們的大腦,讓他們不至於在無聊的前進中迷失方向。他們兩人此時都很有默契地保持著沉默,一步一步地向著山地腹地走去。

根據那副模糊的地圖來看,圖中標示的位置應該就位於這隴南山地的中心地帶。他們已經駕車盡量地靠近這片區域了,估計不會走多久就能抵達中心地帶吧。

一直到現在為止,馬強都沒有采取過任何行動。今天的時間還有很多,他並不急於一時。他很清楚,現在絕非動手的良機,鍾誠從剛才到現在,神經一直是緊繃著的。來到野外,繃緊神經也是基礎中的基礎。這個時候出手,難免會有什麽差錯。

要在對自己完全有利的情況下才出手,這是馬強信奉一生的準則。

“喂,老大,你說這裏會不會有老虎啊?”為了讓鍾誠放鬆下來,馬強有些調笑似地說道。

“不知道,但是如果真的有,我們兩個可就慘了。”鍾誠沒有轉移注意力,他緊緊地握著那支打開了保險的深黑色手槍,警惕著四周。

“慘了?你該不會說我們兩兒的子彈還打不穿老虎的皮肉吧。”

“屁!瞎說!我自然不是擔心幹不過老虎,隻是,老虎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殺了它,咱們兩可是要被關進鐵屋子裏的。”

“也是這麽回事。”

“別那麽多廢話了,在野外要時刻保持冷靜和警惕,這你忘了吧?有空和我吹牛,你倒不如多多注意一下四周!”鍾誠提醒著馬強。

“是是是,多謝隊長提醒……”馬強有些心不在焉的,“我說你這麽緊張幹啥玩意兒?我們又不是出任務,你犯得著把你黑乎乎的鐵塊兒握得這麽緊嗎?”

“你小子懂個屁!”鍾誠碎了一口唾沫,“像這種深山老林,指不定突然跳出個什麽未知生物來,不繃緊神經能行嗎?”

馬強被鍾誠這無意識的一句話給逗笑了,“你該不會說,突然跳出一隻怪獸吧!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你還真是是童心未泯,奧特曼看得多啊!”

“切!”鍾誠不禁老臉一紅,自己這下可丟臉丟大了。

“無論怎麽說,小心使得萬年船,這裏氣氛很奇怪,我們還是不要大意的好。”調侃一番後,鍾誠恢複了他作為隊長和軍人該有的沉著與威嚴。

“嗯,我知道了。”馬強很清楚鍾誠的心思,和鍾誠共事這麽久了,他很清楚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鍾誠是絕對不會拿隊員的生命來開玩笑的。

這樣一想,他的確是位好隊長。可惜,馬強臉上劃過一絲殘忍的微笑,誰讓你總是擋著我的路呢?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之間,便是中午時分了。二人停下來休息片刻,吃了點壓縮幹糧,就再次前進了。

無聊而繁瑣的步子重複踩在曲折的山路上,如果是常人的話,隻怕早就受不了了吧。但對於有著多年特種兵經驗的兩人,也隻是略微感覺有些疲憊罷了。路雖然難走了點,但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什麽實在的危險,真是謝天謝地。

“老大,你看那是什麽?”馬強忽然停下了腳步,指著前方說道。

這時剛好下午五點鍾的樣子,他們兩人來到了一處林中的空地,空地的正中央,極不和諧的建造著一口古井。

鍾誠撫摸著下巴,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那口被灰塵沾滿全身的古井,目光裏也充滿了疑惑。

“站在這裏空想也沒什麽意義,走,去看看。”鍾誠說了一聲,大跨步地來到了古井一旁。仔細地打量著這不知年代的古井。

近看這古井,確實是有些個年頭了,石井的石頭在長年累月的風化之下,顯得模糊而又脆弱。在古井的開口處結著數張大大的蜘蛛網,證明它的修建絕對不是最近的事情。

但最令鍾誠好奇的,還是古井身體上麵所刻畫著的不明字符。由於時間的侵蝕,這不知年代的古井身上所刻畫的古老字符早已模糊不清,隻能隱約看到些模糊的痕跡。

“馬強,你看這古井……”鍾誠轉過頭來,想要向馬強說明一下情況,但是,馬強手中那森冷的槍口卻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幹什麽!”鍾誠的第一反應,不是恐懼,而是憤怒!那是一股發自內心的、被同伴欺騙的怒火。

“我幹什麽?當了這麽多年的兵,你看不出來嗎?”馬強玩味地看著因憤怒而全身發抖的鍾誠,冷冷地笑著。

“你想殺我?”鍾誠已經完全黑下了臉,即使不願意相信,但這已成定局了。

“當然,要不然我為什麽會陪你來這種‘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馬強的聲音顯得陰冷至極。那森冷的槍口似乎隨時都準備吐出殘忍的火舌一般。

“呃……至少,讓我知道原因吧。”鍾誠有些泄氣,頹然地歎了口氣。他並不怕死,身為奮鬥在第一線的軍人,他時刻準備著為祖國犧牲。但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幻想中的英勇就義居然會是這麽一番狼狽的模樣。

“嗬嗬,本來想立刻就把你的頭給打爆的。但看在你和我共事這麽多年的份兒上。我就發發慈悲告訴你吧。”馬強殘忍地笑著,“我要殺你的原因很簡單,誰讓你要壞我的事?要擋我的路?老實告訴你吧!你這隊長的位置,本來該是我的!明明我要優秀得多,明明我要更有實力!但就因為你老子是軍長,就因為你爺爺是退役司令!我就不得不把這個位置拱手地讓給你!我不甘心啊!像你這樣的家夥,直接去死就好了!”說著,馬強怒火中燒,赤紅的雙眼充滿了殺意。他的右手,隨時都有可能扣動扳機。

鍾誠無言地歎息一聲,感歎道:“就因為這種事,就值得出賣朋友嗎?我果然是不會結交朋友,看來隻有我把你當成朋友吧!你動手吧。”無論是憤怒,抑或是悔恨,此刻都已無所謂了。

鍾誠敞開著胸懷,坦坦蕩蕩地準備接受即將發生的一切。就將這份被“好”朋友背叛的痛,永遠地埋藏在心裏吧!

今天死了,他既不怨天也不怨人,隻怨自己生了個豬腦子,居然沒看清馬強的真麵目。當真是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今天死了,就認栽了吧。

閉上雙眼,靜靜等待死亡。但是,預計的子彈卻沒如期而至。鍾誠和馬強幾乎同時聽到了一聲虎吼。

虎吼驚現,鍾誠在一刹那間就睜開了雙眼。他看見,一隻黃白相間的花老虎正張牙舞爪地從馬強身後向他襲去。馬強就地向一旁滾了過去,避過了老虎那鋒利的爪子。

這個時候,無疑是鍾誠反擊的最佳時機。可恨的是那隻該死的老虎一點敬業精神都沒有,它見馬強避過攻擊,居然把目標放到了剛拔出槍想反擊的鍾誠身上。

“哇!!!!”老虎咆哮一聲,縱身一躍,直接迎麵撲向鍾誠。

“畜生!”鍾誠咒罵一句,並沒有放出子彈,而是向後一跳,想要躲過老虎的攻擊。他這樣做當然是有原因的,姑且不論他手槍的威力能否幹掉老虎。即使他僥幸殺死了老虎,一旁的馬強也絕對不會放過這難得機會,隻怕剛解決掉老虎,自己就會被馬強解決掉吧。

所以,他聰明地選擇了退讓,憑借著它特種兵的靈活身手,瞬間急退並非什麽難事。

好像是天衣無縫的計劃,但他漏算了一件無比重要的大事。他的後背,正立著那麽一口不知年代的古井。

慌亂之下的鍾誠忽略了這一關鍵的因素,所以,他不過隻後退一下,就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雙腿被什麽給絆住了。接著,失去重心的他,頭下腳上地倒栽進那口古井之中。

“誒!”一旁的馬強大吃一驚,他怎麽都沒想到,鍾誠居然會做出這麽一件相當於自殺的事情。這老虎難道恐怖地讓他到了隻得跳井逃命的地步?不過,他可沒時間做過多的思考,那頭失去目標的大老虎已經張牙舞嘴地向他飛撲過來了。

“哼,自尋死路!”冷哼一聲,馬強沒有要向老虎退讓的樣子。

幾聲轟鳴地槍響後,森林再次恢複了平靜。

馬強沒有理會被自己打穿身體的老虎,徑直走向那口古井。他看了看古井內部,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這口古井,居然看不清深度。他所能看見的就隻是黑漆漆的一片。

深不見底,這是唯一能夠使用的形容詞了。

從這個無底洞掉下去,那小子又是頭下腳上,應該沒命再爬出來了吧?雖然這麽琢磨著,但馬強到底還是不放心,在林中找了數塊重達百斤的打石頭一塊一塊地重疊在井口處。直到他一米九五的身材都也不能增加一塊之後,才停下了這項工作。

這費心費力的工作讓馬強心裏踏實了不少,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經是六點多鍾了,天上的太陽也漸漸變得昏黃起來。山地內部有老虎出沒,馬強擔心再次受到襲擊,於是馬不停蹄地沿著原路返回。

離開森林後,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那輛吉普車也處理掉,一切就天衣無縫了。想到前程似錦的未來,馬強臉上不禁浮現出勝利的微笑。

他並不知道,林中的那口古井,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留下的,就隻有那幾塊灰白色的大石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