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夏日的蟬鳴與微笑

哐…

淩亂的響聲伴隨著重物落下,但身體卻沒有絲毫疼痛,有的隻是幾聲瓷器或是玻璃製品碎裂的聲音。

我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隻見葉易晨用背擋住了那幾個朝我落下的大箱子,而我則是紋絲未動的停留在原地。

司徒磊倉促的腳步此刻也停留在了我身邊,他冷漠的瞥了我一眼後,目光落在了剛才倒砸在葉易晨身上的幾個大箱子上麵。

箱子淩亂的散落,在腳邊還散落著無數玻璃和瓷器的碎片,似乎眾多的紙殼箱都是為了保護這個碩大的玻璃盒。

司徒磊用腳輕踹了幾下,把我周圍的箱子紛紛踹開,那裏麵似乎還有著其他東西,發出碎片淩亂碰撞的聲音。裏麵毫無疑問這次的小衝撞讓所有東西都摔得粉碎。

“葉易晨,這件事你要怎麽負責。”司徒磊淡薄的說道。

葉易晨拍了拍衣服站起來,臉上沒有絲毫緊張的表情,更多的是無所謂剛才發生的突**況。他故作輕鬆的向上挑動了一下嘴角,但卻被眉心突然的聚攏打斷了那勉強的微笑。

他沒有理會司徒磊的話,而是輕輕的拍了拍我腿上的毯子,似乎是怕有飛濺起的碎片落在我身上。

“嘶…”起身後,他的眼角忽然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到正常的樣子。

“你怎麽了。”

我很擔心他是不是為了保護我而受了什麽傷,可還沒等我檢查,他便笑著走到我身後推起我朝電梯走去。

“沒事,回去吧。”他不由分說的推著我就走,可這時卻被劉梓陽堵住了去路。

“這是這次銘輝要捐給市拍賣會的古玩,現在被你們弄成這樣就想一走了之了嗎?”劉梓陽堵在我們前麵,一臉淩然。

我剛要開口說話,那個推著手推車的瘦弱男孩子唯唯諾諾的走到了司徒磊麵前。

“會,會長…”他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看著散落一地的箱子和麵容冷峻如冰山的司徒磊。結結巴巴的不知道是要解釋自己的失誤,還是表示歉意。

“誒,你這是要賴上我麽?不要有事沒事就擺出一副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樣子,不是所有人都吃你這套。”葉易晨微扭著頭看著他。

“你……”

劉梓陽剛要繼續說些什麽,司徒磊伸手擋在了他的身前,意思是叫他不要在說話。

地上的碎片被司徒磊走過的步伐踩的滋滋作響,那碎裂的聲音像是要嵌進這光亮的地板中一樣,清脆不絕於耳。

“其他東西都是小物件,暫且放下不說。如果這次拍賣會銘輝拿不出上的了台麵的東西,這事我也擔當不起。”司徒磊的話沒有像劉梓陽那樣直接了當,但卻隱隱約約透著此事我們不給個合理的交代便沒完的氣勢。

“多少錢。”葉易晨直問重點。

“一千八百萬。”

這數字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貫穿入我的耳膜之中,然後回響於腦中。

這數字遠超出了我能想象的承受範圍,果然如同學們傳言中的一樣,這所學生會的公寓裏到處都充斥著奢侈品的氣息,似乎腳下的每塊地板都有可能是價值連城,不小心踩壞一塊都有可能要了我普通學生的身家性命一樣。

我麵帶無法收拾的驚愕看著轉過頭看著葉易晨,而他卻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我輕拽了拽他的衣袖,希望他低頭看一下,注意到我的緊張和不安。

可他的目光卻一直死死的盯著司徒磊,兩個人像是在用眼神釋放著自己的殺氣,兩條凶猛的犬再次如魂魄出鞘一般的從他們的頭頂浮出,勢必打個你死我活。

“會,會長…”

這時,那個瘦弱的男生再次用那微弱的聲音叫了一聲司徒磊。

而正與葉易晨眼神對視分不出你死我活的司徒磊淺淡的回頭,透過他的五官所出的逼人的寒氣再次嚇的那個男生失去了說下去的勇氣。

“對不起…對不起…會長,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可那一千八百萬,我,我真的賠不起。”男生說著像要哭出來了一樣,雙腿微微彎曲,最終跪在了地上。

他拽著司徒磊的褲腿,嘴裏的話夾雜著眼淚越來越含糊。

沒錯,這筆錢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起的,這樣一個普通的學生,可能這輩子都沒見過那一千八百萬長得什麽樣子。卻猛然的因為電梯門的開啟而莫名的背負起了這份巨債。

“你走吧,本來我也打算讓你為此事負責,即便你想,也不是你承擔得起的。”

司徒磊的口氣十分冷淡,像是對此事毫不在乎一樣的打發著眼前哭的像個淚人一樣的男生。

記得古時候人們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即便有淚也不輕彈。可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鍾內,這個男孩卻經曆了人生中的大喜大悲,莫名的巨債和忽然被釋然的原諒。若是心髒不好的人恐怕早已受不了這份刺激抽搐過去了。

“司徒,我是不是幫了你一個大忙?”葉易晨突然冷笑的說道。

“你的確為我省了不少事,看來天都不幫你。”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雖不知道他們話裏的意思,但卻能清楚的感覺到每一句裏都透著無數寒冰利刃。

“我也會盡力賠付你的,畢竟這件事和我也有脫不開的關係,如果葉易晨不是為了要保護我,這瓶子或許就不會碎…”

“夏珞琳,你又有錢了是麽。現在的你看到了司徒家的財力是不是後悔當初因為那麽一點點錢就拋棄了他。還是因為又找到了新的搖錢樹。一千八百萬,你說的這麽理直氣壯,話出口之前你掂量過自己的分量嗎!”

我正說的慷慨激昂,劉梓陽突然打斷了我說道。

“我有沒有錢用不著你劉梓陽替我操心,他欠我多少他心裏有數!什麽都不知道的你下次看見我請自主閉嘴好嗎!”

我也不客氣的反駁著,這些什麽都不知道卻還大言不慚職責我的人我已經懶得在於他們爭辯,可劉梓陽咄咄逼人,每次見到我都像鬥架的公雞一樣,從不給我留一點我們也曾是老朋友,老同學的情麵。

這些話我在心裏憋了很久,要不是他那時對袁夢說漏了嘴,讓她知道了當年所發生的事情,我可能還會為了隱瞞而繼續忍受他的斥責。但是現在不同了,這些話我可以放心大膽的說出口,不會再讓他抓著我的小辮子不放。

劉梓陽向前踏了一步,一副要像我衝過來的樣子。可無奈司徒磊一直擋在他前麵,他也隻能在嘴上幹過癮,但卻說不過我。

“放心,你今天的損失我會如數奉還。可如果你還另有別的打算,我勸你還是省省的好,別在給自己討沒趣。”

說著,葉易晨推著我進了電梯的大門。

輪椅的軲轆碾壓過地上的碎片,那吱吱的響聲讓人聽的脊背發涼,寒毛根根直立。

那是一種鑽入人心的聲音,它更像是一種怪笑,扭曲著,透過耳膜穿進你的血液,然後緩緩的流入心髒之中,讓你死與無影無形。更折磨的你抓心撓肝也解決不了那份難以形容的難受之感。

“阿磊,你就這麽讓他們走了嗎?”劉梓陽依舊氣憤難平。

司徒磊淺笑了一下:“走吧。”

他的深邃的眼眸中如湛藍無盡的大海,此刻裏麵埋藏著一個如墨汁般濃稠,無序飄散的黑色濃霧,那片黑霧中,是一個醞釀多時的秘密,沒人得知那團黑色後麵隱藏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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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幹嘛輕易就答應償還,那麽多錢根本不是小數目,你說之前有走過腦子想過一千八百萬究竟是什麽概念的存在嗎!”

出了學生會的大門後我便開始訓斥起他來,可與其說訓斥,不如說是替他著急。更有一種愧疚感在心底無盡蔓延。

“你覺得我沒有這個實力麽?”

陽光照耀在他白皙的臉上,那精致且魅人心魄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罌粟花,因走出了學生會那寒冷奢華如鳥籠般的地方後而重新綻放…

“我好像又欠了你很大的一個人情了。”我苦笑著。

“怎麽,這樣就覺得欠我人情了麽?”

“似乎從我認識你開始,就一直受你的照顧,欠你的越來越多,好像這輩子都無法償還的感覺…”

“那你就這輩子都在我身邊好了,我還可以照顧你更久,讓你欠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還不起的債…”

他笑著,像鑽進了我心中的一條靈狐,遊走在我的腰間,依偎在我的頭頂。貪婪的吸吮我的氣息,探究我的心,霸占我的全部。

今生若不夠讓他吸附,來生必定加倍償還…

“怎麽,不滿意嗎。”他再次靠近我的耳旁,呼吸和話語帶動的氣流弄得我耳旁細癢。

臉微微有些泛紅,本能的避開了他一些。而他看到我泛起一絲紅潮的臉,手指遮住嘴唇竊竊的笑了起來。

“你的腿怎麽了?”因為我忽然的躲開,意外的發現他的小腿上殘留著已經略微幹涸了的血跡。

一絲黑紅色的**流到他的腳踝處,已經凝結。似乎這個傷口的出現已經有一小段時間了。

他滿不在乎的蹲下看了看,用力的擦掉那已經凝結的血跡:“沒什麽,你不說我都忘了。”

腦中忽然閃過他剛才保護我時的樣子,他的整個身體都擋在我的麵前,腿完全是跪在地上的,如果地上有碎片,一定會深深嵌進肉裏。

明明自己的身體也不是很強健的模樣,卻為我擋住了突如其來的傷害。

“是剛才被玻璃碎片劃傷的,對嗎。”我焦急的看著他受傷的腿。

“不是。”

雖然他一臉淡然的否認著,可我還記得那時他起身後眼角流露出的那一絲痛苦的神色意味著什麽。我早該想到和注意到的,如果傷口裏還有沒清理幹淨的碎片一定會發炎。

我猛的抓起他的手,不容分說的就拽著他往醫務室的方向去。

他在我身後安靜的一言不發,而我也緊緊地拉著他,生怕他從我手中逃出去,或者做一些憑我的力量無法壓製的反抗。

陽光透過路旁樹葉反射下來,閃著粼粼微光。

他的聲音輕柔,好像此時一切都已無所謂,隻願時間定格於此…

“謝謝你,會關心我…”

……

陽光下,知了鳴叫的聲音不絕於耳,短短的幾個字,緩慢的從他嘴邊而出,融入了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