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學生會的嬉鬧

時間像是被緩速下來的影片,一幀一幀停頓在眼前。我仿佛看到電梯內的那幾個女生捶胸頓足,恨不能伸手抓住葉易晨衣襟以便阻止他離開電梯的神色。

他朝我衝來,捏了捏我看著他忽然出來而驚住的臉:“喂,你怎麽不攔著我。”

“啊?”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話中想表述的是什麽含義。

“我是說,為什麽你要從電梯裏退出來,而且沒拽著我一起。”他又重複了一遍,但語氣中沒有不耐煩,反而有些孩子氣的執拗。

“反正我也不著急,留在電梯裏隻會浪費大家的時間。”

“那我被電梯裏的那幾個女人當做追求的目標你也不吃醋麽?”

“我為什麽要吃醋?”

“因為我已經把自己許諾給你了,難道我被別人盯上你不該表現出一些對我的占有欲嗎。”他的神色中帶著對我的答複的期待。

“沒有誒,不過既然你說了,下次我爭取裝作吃醋來迎合你好了。”我半開玩笑的說著。

可他同我一起嬉笑的臉卻忽然僵住了表情,而後又轉變成了那一抹媚人心魄的壞笑:“可是,我想要的,是真的誒…”

他一手掠起我垂在胸前的一縷黑發,似乎是想要做當初對狄嵐做過的事情,可卻被我果斷且略帶無情的打掉了他那隻邪惡的手。但他卻沒有因此而表現出生氣,取而代之的則是更多的習慣感。

每次,我習慣了他的妖魅不桀,他也習慣了我的冷淡薄情。我們隻是淡淡的相視一笑,千言萬語都止於這嘴角輕輕的牽動之中。

拉進的距離,但卻對對方無言以對,各自心照不宣。

“喂,不坐電梯嗎?”我扭過身體拍了拍他的胳膊說。

“不啊,恰巧我也不是很急,一起走走不是很好。要不然我怎麽會從電梯裏出來找你。”他笑著推著我經過每一個電梯,卻不進入。反而帶著我信步遊走在這華麗的,我自認為與我十分不相稱的學生會內。

在這裏,人們進進出出,雖室內的冷氣充足,可每當身邊有一些人經過的時候,就會覺得熱氣隨之內外蔓延而入。來往的人們總是符合著這裏的裝潢而營造出一派繁榮昌盛的假景,但真正留在我心中的,卻隻有那機械化的行動與冷漠的外表。

這兒的嶄新大多給人一種沒有生氣的感覺,無論擺設還是樓梯牆壁,都是一塵不染的幹淨明亮,若此時一片花瓣從窗外悄然落在此處,大概都會被認為是外界對此的玷汙,而後,必將用消毒水再次重新洗刷幹淨,才能使這裏的人感到稍許安心。

“有那麽好看麽?”葉易晨問正看的出神的我。

“還好,隻是太過死氣沉沉。這世界本不該被金錢操控了太多自己的欲望。”

“人都是有欲望的,隻不過金錢大於了其他。你沒有嚐過沒錢的滋味,所以便不能體會生活真正的苦楚是什麽。”

“在你眼裏,我是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頂端的人嗎?”

“難道不是麽?”

麵對他的疑問,我遲疑了片刻。

金錢,欲望…

的確,曾經的我從未對自己的生活擔憂過,我覺得隻要有家,家裏有溫暖的燈光和爸媽,我就能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生,不求錦衣玉食,隻求腹飽身暖。

但當我失去了家,又親身體會了那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生活後,一切便不再如以前那般幼稚的想象了。

“你是葉家的少爺,自然沒有過過艱苦的日子。更不知道沒錢的滋味是什麽,所以此時你才能跟我侃侃而談金錢的欲望。”

“難道你有為金錢所動容的時候麽?”

“是的。”

我大膽直接的回答著他。不怕人知道,也不怕會因為被他瞧不起。正如他說的,誰都有對自己欲望選擇的權利,是錢,美貌,浮誇的奢華,還是其他。這一切我都有自主選擇的自由。承認自己的欲望,並不丟人。

如果當年我有錢,我和爸媽就不會被分開,更不會被那些用金錢所操縱的人踐踏了我的人格和自尊…

“你這樣對我直言不諱,難道不怕嗎?”

“想開了,也看開了。這又有什麽可怕呢,難不成你會用金錢收買我,然後被擺放在你的家中,被當做你無聊時把玩的高級人偶嗎。”我輕笑。

“我發現,我是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你比以前更加成熟…”

“誒,停住,不要在誇我了,我會驕傲的。”我笑著打斷他接下來可能由讚美變味成嘲諷的話。

“幹嘛,不愛聽我說話麽。”

“沒有。對了,我問你個問題啊。”我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壞念頭,便馬上賦予行動。

“什麽問題。”

“你剛才說我比以前更成熟了,那我問你,你覺得一個人成熟的標誌是什麽?”

他先是驚了一下,然後腦中像是在思索什麽,似乎是在尋覓一個能夠簡潔概括成熟含義的詞,好完美的鎮壓我一樣。

看著他絞盡腦汁想要鎮壓我的樣子,我忍不住笑著他:“杭州大學的高材生,萬千少女喜愛的葉易晨,嘖嘖…”

“咳…笑什麽,我告訴你啊,成熟的界線隻有女人自己才清楚。”

“葉易晨,你這算是對我的敷衍嗎,我怎麽沒看出你成熟的界限。”我一臉不服氣的說道。

“你沒看出來說明你不是女人,你除了聲音和身材,哪點有雌性特征?遠的不說,剛才電梯裏那幾個,單論女人味就絕對完勝你。”

葉易晨可算逮到了機會,便一頓嘲諷我。

我扭過頭,不削的朝他呲了一下舌,便對他不予理會。

“其實成熟的標誌很明顯,就是不再留戀你眼前所見的這片花花綠綠的浮誇世界,隻願和一人過平靜安穩的生活。”他見我不去理他,便又一本正經的對我解釋起來。

“你都說錯了。”

“…為什麽。”他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好像自己的智商嚴重被懷疑和鄙視了一樣。

“錯了就是錯了,不服你繼續說讓我信服的理由啊。”

“那你說,成熟的標誌是什麽。”

“你這是放棄了麽,放棄的話是要被我懲罰的。”我壞笑著說。

“你說出來也得我服氣才行啊。”

“好啊,我告訴你,成熟的標誌就是……”我故意拉長音調賣關子,看夠了他著急的樣子後,才一臉竊笑的說:“是從樹上掉下來。”

“……”

我仿佛看見他的臉上瞬間布滿久久不能消散的黑線…

看到他那副樣子,我笑的直不起腰來。然後正笑的前仰後合的我被他一記響亮的腦瓜崩給華麗終結了。

“夏珞琳,你真的越來越淘氣了好嗎。”

“你剛才不是還誇我成熟了麽。”

我嬉皮笑臉,好像袁夢那厚厚的臉皮此時已經完全貼服在了我的臉上,讓我光榮的變成了一名二皮臉分子。

“葉易晨,我到了。你趕緊辦你自己的事去吧。”我忽然掙脫他的手,然後快速的在學生會寬敞的走廊裏‘狂奔’。之後便是一個急轉彎拐進了寫著活動室的大門裏。

我不喜歡自己的隱私太過暴露在所有人眼前,每個人還是有點自己的秘密比較好,這樣私人空間裏的空氣才足夠清新,人與人之間才能保持足夠的新鮮感,不容易煩膩。

我也一直覺得,人和人之間無論關係多好,隻要太過了解了對方,便離分開不遠了。

感情,並不是隻要了解後,友情還是愛情就能夠長久,所謂的了解不隻是對一個人的性格和習慣的熟知,這其中更包含了對那個人缺點的認識。

所以我不想有人過分了解我,和探究我的內心,即便你想貿然闖入,我也不會輕易打開心門放你進來。

我像是一座玻璃山,外表透明,光亮沒有雜質,可經過玻璃山的那些人真的能就此將我看透嗎。他們看到的不過是我虛假的幻象,每個人都像有很強的心裏暗示一樣,隻憑借眼前看到明亮,便斷定那便是全部的我。

其實我保留了很多他們看不見的事情,那些事情可能肮髒,可能會是讓人難以接受的不堪,但這些事情我卻不會讓其暴露在陽光下。

一味的偽裝,保護自己,便是我現在唯一能,且該做的事情。

這樣的我,又與曾經一心提防的葉易晨有什麽區別呢。我想到這裏,淺笑了一下,好像我和他之間的相似處越來越多。

可無論我們的相似處和所能彌補的時多時少,至少現在我是開心的,是樂於和他在一起的夏珞琳。有依靠,能大聲的笑,而且不需要再擔心生活。

或許有一天,我們之間累積了夠多,且足以爆炸的秘密後,還能像這樣共存嗎?

不知現在我所想的這些是庸人自擾,還是預知了我和他的悲劇。可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生活都不能按照自己的設想而進行,悲劇還是喜劇,我和他的命運也不可能在被扭轉。

如果上天真的厭惡了我,厭煩了對我的操控與玩弄,便不會讓司徒磊在這般執著,也不會讓葉易晨淪為報複的努力。

而我,也更加不會因符合這個我唯一可依靠的男人,演出棋子的角色後,演入了自己的感情。

“夏珞琳,你在幹嘛?”

一聲口氣怪異的詢問傳來,我聞聲回頭,看到活動室的辦公桌後麵坐著的人,看見的人竟是安苒。

“嘿,嘿嘿…”

我看著安苒,稍顯尷尬的抽回半掩在門口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