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無法擺脫,棋子般的命運

我本不想見他,可顧及到四周的人太多,他也畢竟身為校董,當眾駁人麵子總不是很好。於是我便上了他的車。

上車後,他本示意司機開車,可卻被我攔了下來:“有什麽話你就說吧,我聽完就走,沒必要在特地開到哪去。”

“好吧。”他苦笑著。

“其實,珞琳,我從未奢求過你能夠原諒我,但是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做點補償。”

寬敞的房車中,我與他麵麵相覷。他微微低著頭,有些贖罪的感覺,話中也透著興許懺悔之意。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其實你沒必要覺得虧欠,我們還當做互不認識就好,過彼此相安無事的生活吧。”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樣了,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番話。不是我殘忍,也不是我沒有感情。隻是,單純的覺得沒有必要。我不需要一個曾選擇拋棄我的家人,更不屑於他多年後幡然醒悟後對我的好意。

“我知道你不會跟我回家,更不會接受我對你的好。”

“既然知道,那我們在繼續談也就沒有什麽意義了,我先走了。”

說著,我拉開車門準備離開。在迷宮中奔波的疲憊還有沒有褪去,汗水與泥濘交織過的塵埃也沒有洗去。身體難受的感覺也一直在催促著我快點走,趕緊洗個澡舒服一下回宿舍去睡覺。

“等一下。”司徒博瀚又把我叫住。

“還有什麽事嗎?”

“我知道你不會接受我想要給你的一切,可能我現在說這些對你或者對司徒磊會有些欠妥,但是,既然你什麽都沒打算從司徒家獲得,那,那能不能請你,和司徒磊保持距離,不要讓他在沉迷於你…”

他的話幽幽的從嘴邊而出,不剛不烈,不輕不柔,像是早就蓄謀好了的,隻等我一個全然逝去的態度一出,他便如順水推舟一般的把話輕巧帶出。

“保持距離,不要沉迷於我?”我的心裏不斷重複著這兩句話,忽然想笑著質問他,究竟是我舍不下他,還是他非要鎖住我。

這是身為我的親生父親理應說出的話嗎,希望我遠離他的養子,希望司徒磊不要沉迷於我?似笑非笑,心痛卻又聊勝於無的感覺,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態。

“珞琳…”

他見我在一旁愣神沒有回答,又輕聲喚了我一句

“嗬,你又想用同樣的方法把我趕出你們司徒家的範圍了嗎,就像我當年在銘寒那樣。”我冷笑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若想要,我將銘寒銘輝送於你都理所應當,那本就是屬於你的東西。隻是,你知道和雅為小磊付出了多少,他們本是無所交集,和雅卻一直默默地愛著小磊,兩年前得知小磊車禍後更是二話不說的把一顆腎都捐給了他…”

“你現在對我說這些的意義是什麽,覺得我突然的出現妨礙到她韓和雅和司徒磊培養感情了麽?還是礙著你司徒家那顆報恩心切的誠意了?”

我的話裏帶著不削,也有些冷嘲熱諷的意思。難道他司徒博瀚是傻子嗎,明眼人都看得出司徒磊並不喜歡她,而韓和雅之所以捐腎還不是因為安苒把家產拱手相讓的緣故。

“你,真的覺得韓和雅是因為愛著司徒磊才做出這些事的嗎?”

我險些把安苒的名字帶出,話到嘴邊又被生生憋了回去。我早已答應了安苒,這件事情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即便司徒博瀚現在說出了這樣惱人的蠢話後。

“我知道你不喜歡小磊,葉易晨的父親和我也是世交,你們若是真想在一起,我可以對他把過去的事情解釋清楚,也絕對不會讓小磊在作出什麽妨礙你們的事。”

我看著司徒博瀚的臉,此刻他對我說的這一番話明顯是預謀已久。而且從他話中所表明出的意思,他是早就知道了司徒磊的所作所為,那天我在學生會的校醫室看見他與葉易晨同在就應該想到的。

世態涼薄,人性尚且如此,何況摻雜了如此多的金錢利益。無論是葉易晨,亦或是韓和雅,他們都是在為了自己的利益說著有助於自己的話,而他們眼中的利刃,也都為此無一例外的紛紛指向了我。

因為,我既是傷人的兵器,也是礙他們的阻石。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是去是留我都不會像從前那樣被你幹預。”他的話讓我有些莫名的煩躁不安,我急速的下了車,不想再與他多說一句。

他們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而隨意的擺布我,無論是司徒磊,葉易晨,還是這個自稱我親生父親卻一點為人父責任都沒有盡過的司徒博瀚。

我走後,司徒博瀚在車內長歎了一口氣,像是倦怠,可也透著無數的無可奈何在其中。似乎隻要身在銘輝,身在他司徒家的範圍就會把我束縛的透不過氣來。

我蓬頭垢麵的出了學校的大門,在不遠處的公園裏找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安靜而坐。一座假山,一條小河,一架秋千,寥寥可數的遊蕩路人。

我靜坐於此,看著他們在我眼前來來回回,聽著河水在耳旁潺潺流淌,親見落葉無聲而至的落於掌心。天然的溫馨來源於身邊的人和物,而自然的寒氣卻靜謐與空氣中,無法抵擋的滾滾襲來。

我搖了搖一旁無人坐的秋千,想起那夜司徒磊將我高高揚起的夜晚。

那夜,眼前所見的光景中,應該也有這個小小的公園吧。

我把玩著手中的落葉,捏著它的根莖輕輕旋轉,掌邊帶起一絲微弱的風。公園內老舊運動器材也不斷的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我安靜的看著秋日裏這片略顯荒涼的景,心靜如水。

我把落葉夾在書中,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愛上了沿途收集這些花花草草,像是能將此處的風景和心情都封鎖與,長久保存一樣。

一片白色的光點隨風而落。彎腰將它從地上拾起,雖沾了一點泥土,可卻仍保留著那份獨有的純白。

那是我在迷宮的花圃中所摘下的滿天星。指尖輕觸,上麵似乎還殘留著關於那人的溫度與氣息。

也幽然想起那日身處迷宮之時,遠遠望去的那盞白色身影,如身臨雲霧一般忽隱忽現,飄渺在滿天星的花叢之中。手中的花灑徐徐的灑出清明透亮的水珠,眼角依稀可見的笑容溫潤如玉…

每每想起這些,唇角都也不由得泛起一絲笑意。

這,是想念嗎?

或者我從未忘懷過那一抹溫柔,隻是被迷宮中的種種再次勾起了關於他的去記憶。

在外麵隨秋風飄渺多時,樹葉在地上被風吹的無序翻滾著,沒有終點,沒有盡頭。

一切都是這樣油然而生,無因,無果,隻是腦中空白一片的想要吹吹風,這樣飄搖了不知多久,直到感覺身體有些發涼後在回宿舍去。

我小心翼翼的坐在地上,把拐杖扔到一旁後,身體向牆壁靠去。瓷磚冰涼的觸感穿透皮膚直達大腦。

閉上眼睛,把淋浴的按鈕打開…

冷水如醍醐灌頂一般的從頭上順流而下,先是冷卻了大腦,然後是身體。

每當我心神不寧的時候,每當心裏向開了個大洞一樣嗖嗖的往裏灌著涼風的時候,我都喜歡把自己浸在冷水中。衝刷,或者沉浸,隻要能讓我浮於這冰涼的**中便能得到稍許的安撫。

“爸,爸…”

我在坐在地上,任水衝刷,任水流順著發絲留下,任睫毛和鼻尖也開始不斷的滴水,滴進我的嘴裏,迷進我的眼中,最後混雜著多年不曾見過的淚水一並而出。

聲音被水流阻斷,有些哽咽,有些嗆溺…

那股子鹹澀的味道被衝淡,可終出自於自己的身體,那感覺清楚的彌留在舌尖,順勢的劃過在臉龐,銘記於心裏…

我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司徒博瀚單獨見過我,以及說了那番話的事情。而學生會的人也都在忙碌於宣傳競選副會長一事終於塵埃落定。

但打從我們這一行人從山林裏回來後,司徒磊像是變了個人似得,開始對我有了笑顏。我並不奇怪他突然的改變,因為,那次迷宮中的相聚讓彼此心中還未泯滅的溫暖又再次燃起了小小的光。

雖微弱,但卻足以融化他那冰山一角的臉孔。

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終於不用為競選的事情忙忙碌碌,也不必圍在司徒磊的身旁打轉,寒假前的安寧,入冬後的寧靜。每年這個時候銘輝都會放學生會幾天的假。

一來可以放鬆一下心情,一直忙碌於校祭和校內諸多雜事的我們,光是寒暑假根本不夠用的。

二來也是給我們一個備戰期末考的複習時間,畢竟都是學生,總不能因為忙著處理其他人的事情而誤了自己。

我剛從袁夢的宿舍處回來,室內和室外的溫差極大,我雖不怕冷,可還是本能的張開手心哈了一口氣搓了搓。

“安苒,是你故意害我的是不是!”

才出了電梯口,就遠遠的聽到韓和雅那尖銳刺耳的聲音傳來。

我循聲而去躲在牆後,並不是想要竊聽他們的談話,隻是那條路也是我回房間去的必經之路。

‘啪’的一聲,隻見韓和雅一臉怒不可遏的朝安苒的臉回去,一記響亮的耳光險些把安苒扇的踉蹌而坐。若不是身後便是牆,恐怕她早已倒下。

“韓和雅,你自恃已經有這個能力對我動手了是嗎。”

還沒等韓和雅趾高氣揚的瞥過她那蔑視的眼神,安苒便也伸手同樣甩了她一記耳光。

本以為兩人會因此廝打在一起,在這幽暗的長廊中,卻寧靜的好似死亡前的序曲,安詳,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