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迷宮,被回憶禁足的鳥

雖不知道時間,可我卻知道此時定是夜已深沉。因為每到0點我若還沒有睡下的話都會異常的困倦,就算在這樣所謂荒涼的野外也不例外。

我看了看在進來之前淩菲為我挑選的東西,有餅幹,幾瓶水,繩子,打火機,還有一個睡袋。

這個東西我要怎麽用,我從沒用過睡袋,隻覺得這個東西不太適合我,它就像蠶寶寶的繭,它可以把人包裹嚴實後安心熟睡,可我又該怎麽用它把自己團在裏麵?我把睡袋打開折騰了許久,最終無果被我丟在一邊。

我倚著牆,這種和平時一樣端坐的感覺讓我沒有一絲舒適的感覺,反而越來越冷。

這時候,不遠處的天空響起了好似雷鳴卻又更像是顫動一樣的聲音。我尋聲而至,看到兩架直升機正緩緩地從東麵駛來。

直升機的頭燈一直在閃爍,像是信號一樣有序的忽明忽暗,本以為他們是來巡視競選人的狀況,可在空中盤旋了許久後,我終於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隱約中似乎看到有什麽東西從直升機上被拋下,而另一架則是一直開著探照燈照明。隨後便看到幾個人乘著光亮順扶梯而下。原來他們是特地趕來把先前拉響了信號彈放棄競選的同學從迷宮中接出來。

看到這一幕,不知道該覺得理應慶幸那人獲救,還是惋惜在這裏被淘汰出局。

一夜的摸爬滾打,不知不覺的已經在迷宮裏行進了半天一夜,就算之前我故意選錯,也差不多走完了小半個迷宮了才對,可為什麽卻感覺前方還有更長的路沒有走過,或者說我已經迷失在了這裏,開始原地駐足的打轉了。

而在途中遇見了多少波成群結隊而來的飛蟲已不得而知,更不知道身上究竟被叮了多少個包。搔癢難耐的感覺,意識裏也開始朦朧的念叨著‘這些血我寧願獻給紅十字會也不願在這裏被蚊子吸幹’的傻話。

天色漸亮,那種似明非暗的光代表著懵懂與不清,最近幾乎每天都在看太陽的升起與落下,從懵懂的晨光到近似年邁的溫暖桔黃。似乎閉著眼睛隻靠光點的逐一改變就已知是什麽時刻。

天空似乎很不作美,故意要給我們這些競選的人一些壓力和難處,晨光懵懂照亮著天邊的時候,幾朵還未長成的雲就這樣有意無意間的飄到頭頂,灑下幾滴如晨露一般的雨滴。原本就坑窪泥濘的道路也變得愈加濕滑難測。

或許這並不是雨水,隻是山裏每到清晨都會灑下能灌溉這片土地的雨露,我沒有用包裏可用的東西來遮擋,這裏也沒有多出的屋簷之類的地方來躲避,清晨的微涼加上雨水的襲擊,讓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雖沒有濕了衣襟,但頭上還是星星點點的留下幾滴露水,隻要輕輕一搖,便會順著發絲甩出來。

我麵向晨光升起的方向,懵懂的光線穿透眼皮,一層雪白的光感即便不睜眼也清晰可見於眼前。

許許多多細密的,白色的,像是小氣泡一樣的東西也如幻如境的在眼前飛起,隨著空氣一同漸漸上升,然後破滅消亡。它們像是被用力搖晃過的汽水瓶裏的氣泡,小的不容易被人察覺,但卻聚少成多的湧向天際。

我不知道眼前所見到的這些是真是假,或許隻是山中密林,和這片白色迷宮在腦中彌留下的一幕幕幻境。

當透過眼皮透進的光終變得不再朦朧,而是被一抹玫紅且耀眼的光束所取代後,我便知道自己已經在此駐足發呆了不知多久。太陽早已在我沉醉於那片幻境般的氣泡上升之時而完全升起,坐落於天藍之上。

又是幾個分岔路口的選擇,好似人生中必不可少的選擇題一樣,唯有選中一個答案才能找準屬於自己的那條路。

後麵問題堪比之前略有所不同,可卻還是脫不了先前的那一係列衣食住行的提問。

NO.27

【提拉米蘇和百利甜酒,你會選擇哪個?】

我看著這道似乎沒什麽深意的問題,有些似成相識的感覺。腦中閃過我從進入學生會開始就為司徒磊變著花樣做下午茶點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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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不吃?”我看著司徒磊隻用叉子戳過幾下的堤拉米蘇問道。

“吃過了。”他頭也沒抬,態度也更像是敷衍。

“是我做的不好還是你不喜歡,你這樣戳幾下就退還到我手裏的下午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每看著甜點被退回來,心情都難以平複,感覺就像是歌手在奮力演唱了一首歌後可台下觀眾卻睡著了一樣的不尊重。

“有嗎?那下次換別的吧。”他撇了一眼那塊提拉米蘇,若有所思的說道。

“那你喜歡吃什麽,明天我做給你。”

“你隨意就好。”

又是這樣和沒說一樣的回答,有些氣鼓鼓的收起那塊幾乎是碰都沒有碰過一下的堤拉米蘇,半撅著嘴回到廚房。一邊吃掉這被他莫名嫌棄的提拉米斯一邊小聲的嘟囔著:“明明喜歡吃甜食,喝咖啡都要加三塊糖還要再放奶精,現在裝什麽成熟老練。”

我三下五除二的便把盤裏的這塊堤拉米蘇夾雜著怨氣吃緊了肚子,從此,我便再也沒有為他做過提拉米蘇,這個甜點也在學生會的下午茶點的名單上被貼上了一張大大的封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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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兩條分叉口,有些模糊和猜不透其中意義何在。明顯這個問題並不是問他的喜好,而是問我會如何選擇。這個我指的是夏珞琳,還是隨意走到這裏的任何人?

若隻是讓我選擇,那他心裏所希望的答案又會是什麽?

我躊躇在眼前的分叉口,腦中思索著他不喜歡提拉米蘇的原因,以及最後的那個百利甜酒為何會突兀的出現於此。

“提拉米蘇,百利甜酒…”我自語著,雖不是很清楚他的意思,但總覺得這兩者之間一定有著什麽必然的聯係,而且這也跟司徒磊從不碰我做的提拉米蘇有關係。

可轉念一想,如果我後麵走的都是錯的,那現在所要麵對的選擇裏還有會對的一項,或者這些問題還有可能通向他的心嗎。

忽然,我想到了之前的那道關於丁香花和四葉草的問題,如果這些題都是他親自出的,又如果這裏的每到問題都有一個深深的定義或者是一個寓意在裏麵,那提拉米蘇和百利甜酒所代表的便是…

一想到這裏,我像是一下便明白了司徒磊這問題的含義所在,可也同樣更加不理解這所迷宮出現在意義,以及好奇著別人的問題。

可是,那他司徒磊憑什麽就確定我一定會走這條路,是預先安排好的嗎?我們每個人的簽都是在還沒有到這裏的時候就抽好的,這個他也能控製的了嗎。若是別人走了今天我走的這條路,又會怎麽樣?

又是一連串的問題襲擊而來,還有腦中豁然明朗的答案,提拉米蘇所代表的含義是“帶我走”,而百利甜酒我卻怎樣都想不起它蘊藏的意義。

難怪他從不吃我做的提拉米蘇,因為他知道我是無心而做,也知道自己早已帶不走我,無論是這具軀殼,亦或是,我的心。

“司徒磊,你以為這樣做很好玩嗎。”

我說著,蔑視了一眼那塊問題板,朝著迷宮深處的另一頭望去,他應該還在裏麵安靜的等待吧,等著我,或是身居這迷宮內六人中的其中一個,走進他的心,並離開這個如白雪覆蓋般的,他用心塑造的假象世界。

這樣想著的我,進入了提拉米蘇的分叉口,如他所願的‘帶他走…’

接下來的路如我所料,我所麵對的一切問題都與我們的過去息息相關,或者說多多少少的都滲著我和司徒磊之間不為人知的秘密和事情。

如果我選擇的答案,走過的路,都會被清楚的記錄下來交到他手裏,那麽他便等於掌控了我所有的心事。也知道了我對他,或者對我們的過去究竟持有怎樣的態度。

這座迷宮像是記憶的長廊,越是深入,我與他的回憶就越加清晰的浮現在眼前,像是重新經曆或審視了一邊以前我們做過的事情一樣,往事曆曆在目,他的臉,他的聲音,有關於他的一切都想被重新挖掘出了一樣。

人魚淚下他第一次抱我的溫度,銘寒的校慶上他獨自為我演奏的那首《人魚的眼淚》,我為了逃避而與他分隔後他為我尋到的丁香花和四葉草…

我像是被這些記憶囚禁在籠中的鳥,即便插上翅膀也掙不脫這些滾滾而來的記憶枷鎖。還有那些令我心痛的,如刀一般重重劃在我心上的片段。

我走在他的‘心’裏,卻猜不透他的目的,和最後的終點。

好的他,壞的他,冷漠的,溫柔的,好像隻有將這些全部拚湊在一起後,所呈現出的那份霸道,那份固執,那些偏激所凝聚在一起的,才是完整的他。

一道大門出現在我眼前,與外麵的相同,棕櫚的木質大門有些破舊的橫在牆壁中,注定是這樣二選一的局麵。

NO.40

【這是最後一道問題,如你所見,眼前的兩扇門,但其中一扇通向外麵,而另一扇則是走進我。想要去哪,你自己決定。】

看來這裏的一切都是他早就算計好的,無論我走哪條路,最終都會來到這裏,根本不存在對錯之分,而這道題也顯然是司徒磊為我留下的最後機會。

是要自由,還是要留在他身邊,而若我選擇了自由,他會放我離開學生會嗎,還是僅僅隻是離開這場競選那麽簡單…

天空像是被潑上了一層灰暗的顏料,陳舊的灰混進了碧藍的天,像是撒了一桶老舊的油漆一般,暗的讓人有些心神不寧。

隔著牆壁,遠處似乎傳來了一些吵吵嚷嚷的聲音,其他的人終於也來到這裏了嗎,我們這八人一路到此後究竟還剩下幾個。

高聳牆壁的另一端,亦是中心,也是終點。在那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地方,仿佛掠過眼前一絲清透的光亮,那道光打破了天空的寧靜,也讓我做出了選擇。

深吸一口氣之後,我朝著自己所選擇的方向而去,無論是對是錯都將從我踏進那扇大門起,便沒有了後悔的資格,也注定了日後將要麵對的,不同於這迷宮遊戲,更加真實,且難以取舍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