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龍刺

天上,淅淅瀝瀝的小雨下著。原本車水馬龍、人聲沸鼎的鬧市此刻隻有寥寥數到身影來去匆匆,慌忙著回家躲雨。

大街中央,一道挺拔筆挺的身影渾身黑色的中山裝,雙手隨意的插在口袋,一頭蓬鬆散亂的碎發不羈的隨著微風飄灑。飄逸稀疏的一縷劉海斜披而下,遮住了半個臉龐,劉海下英俊臉龐上的一雙璀璨如星辰般的眸子時不時閃過絲絲淩厲的光芒,英挺的鼻梁下那一張精致紅潤,比佳麗朱唇還要誘人幾分的嘴唇邊時時刻刻都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看上去邪魅無比。

青年身後跟著兩名一身西裝著身,顯得幹練、精壯的漢子恭敬的給青年撐著傘,一言不發,就仿佛是最為貼心的奴仆。但是身上若隱若現如猛虎般的彪悍氣息顯示出兩人的不凡。

一行三人就這麽安靜的在大街中央走著,沒有一絲多餘的話語。能聽到的隻是雨滴打在傘上破碎的聲音和三人腳步踩在水上發出的“啪啪”聲。

三人就這樣行走了約莫半個小時,來到一座看上去十分陳舊,顯示著濃重曆史氣息的四合院前。在BJ這繁華的現代巨城,喜愛老式建築的人比比皆是,但是像如此陳舊,幾乎都是曆史遺跡的老式建築卻並不多見。

“瘋子哥,到了!”終於,當在這座四合院前站定之後,那名撐傘的漢子終於開口說話了。

“嗯”

青年輕輕點了點頭,從鼻腔中發出一聲若有若無,充滿磁性的聲音,隨後邁步上前叩門。

咚咚!咚咚!

大約兩分鍾後,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開門者是一名須發皆白,但是卻麵色紅潤,精神抖擻的老人。

當看到年輕人之後,老人咧嘴一笑,哈哈道:“薑明小子是你啊!今天怎麽有空到老頭子我這了?該不會是專程來看我的吧?”

“李老,這不多日不見,我專程來看看你嘛!”薑明嘴角掀起了一抹若有若無足以讓大多數女人傾倒的邪魅笑容,打著哈哈道。

老人聽完哈哈一笑,捋了捋自己不長的山羊胡子,笑罵道:“臭小子,你的秉性我還不知道?你這次肯定是得到了幫裏的肯定,是來做那件事的,否則你會來我這?嘿嘿,臭小子,幫主已經給我打過招呼了,你也嘣跟我廢話了,進來吧!”

三人在那名被薑明成為李老的老人引領著走了進去,隨後大門又砰的一聲關的嚴絲合縫。

四合院中一間偏方中,李老和薑明兩人在那裏交談著。

“小子,你行啊!在我們華龍幫,若是在幫派有巨大貢獻,則會被高層恩賜,刺上老朽親自刺的刺青,以示榮耀。你小子才在幫派混了三年,便獲得如此殊榮,不錯、不錯,有前途!幫主雖然已經給我打招呼了,但並沒有告訴我讓我給你刺什麽,你現在說吧,幫主要你刺什麽?”李老麵帶微笑,如數家珍般的說到。

“龍!黑龍!”薑明輕笑著說到。

“什麽?幫主要讓我給你刺一條黑龍???自古的傳說,黑龍的地位在龍族中可是僅僅次於身為龍中皇族的五爪金龍啊!我們幫主身上刺著的就是一條五爪金龍。雖然出來混的身上都有著刺青,刺龍的也不在少數,但是在華龍幫中身上有我老子親手刺的刺青,不但是一種榮耀,更代表了在幫派中的地位。你小子雖然厲害但是也汰過年輕了,你說幫主讓我給你刺一條黑龍,不會是忽悠我的吧?以你小子的資曆,老頭子我感覺刺一條青龍就差不多了。”

李老聞言,先是震驚了那麽一瞬間,隨後神色間滿是懷疑、直勾勾的瞪著薑明,希望看到他心虛的表情。

“哼!”

薑明冷笑一聲,雙手狠狠的拽著衣服,“撕拉”一下,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中山裝就變成了一團碎布。衣服脫落之後隻見薑明那彪悍精壯、凹凸有致、堪稱完美的蕎麥色肌體上一道道猙獰恐怖的刀疤縱橫交錯。隻看身子不看臉,任誰看見都會以為擁有這個身體的主人定然是一個凶神惡煞的亡命之徒,而不像是一個俊朗無雙、年輕無比的青年。

“看,這裏!”

薑明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左胸處一道長兩寸,寬三毫米左右的疤痕,對著李老說道:“李老,這道疤痕,是在三個月前的泰國一行,我為了保護幫主,被人用一把利刃穿胸而過。一厘米、就差那麽一厘米,若是再偏一厘米的話今天我就不會站在那裏,而是已經成為一具腐爛的屍體了!就憑這個,我有沒有資格刺那條黑龍?”

說到最後,薑明的聲音雖然輕微,但是卻已經帶著一股不明味道的竭斯底裏。

看著薑明身上縱橫交錯,如同惡鬼之軀的疤痕,李老的心髒狠狠抽出了一下,眼睛睜的老大。任憑他跟黑社會有不淺的關係,也任憑他是多年的老江湖,可是他畢竟不是那種衝殺在前的小弟,而是一名特殊的人物、特殊的地位,平常見到的刀疤男不少,可是這麽恐怖的情況還是第一次看到,不由得有些呆了!

“李老,別愣著啊!你到底是給我刺還是不刺?”薑明出聲催促道。

“刺、刺,我這就給你刺!多少年了,沒有人有資格讓我拿出真正的手藝了!嘿嘿,小子這次還要多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啊!”

李老也是神色興奮,著手去準備東西了。

“小子,把褲子給我脫了,隻留下內褲就好!”李老手中拿著刺青用的工具,臉色一正,神態認真起來,頓時像變了一個人。

薑明也不廢話,極力的配合著。

李老手中那枚漆黑如墨,沒有一絲光芒浮現的鋼針一次次無情的落下,李老的神態認真而虔誠。每一次落針,動作都極為幹淨利索、如行雲流水一般,爭取讓薑明的疼痛減輕一分。繞是如此,薑明的渾身肌肉都微微的顫抖,英挺的劍眉都不由自主的抖一抖,顯然是痛苦到了極點。可是即便如此,他也絲絲的咬著嘴唇,一聲不吭的忍耐著這非人的痛苦。

“好了!小子,你可以睜開眼睛看看了!”

過了許久,薑明都要疼的麻木的時候,李老略顯虛弱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薑明緩緩睜開眼睛,隻感覺全身乏力,眼皮都快要睜不開了。當睜開眼後,雷雲隻看見李老的臉色蒼白如紙、右手拿著鋼針氣喘籲籲,手臂顫抖不止!那模樣就仿佛是剛剛大病初愈一般。

“李老,你沒事吧?”

李老擺擺手,聲音有些虛弱:“我能有什麽事?隻不過很久沒幹這麽繁瑣巨大的活,有些脫力罷了!你小子趕快去看看,這刺青刺的怎麽樣,看好了也好誇獎老頭子我兩句,讓我開心開心!哈哈哈!”

薑明應了一聲,口中卻嘀咕著:“什麽玩意兒啊!現在明明有那種紋身機可以用,弄起來一點都不疼。這老頭卻還用那細長的鋼針紮我,這老頭分明就是想讓小爺我吃苦!”

“臭小子?你說什麽?你知不知道刺青技藝乃是我華夏古老相傳的,不但造型美觀、細致入微,更有許許多多的講究,以古老的技藝刺出,帶著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靈性,甚至有可能在關鍵的時刻救你一命。老子我是疼你,才用最繁瑣古老的技藝給你刺這條龍。你所謂的紋身機紋出的東西那根本就是小孩子的塗鴉,隻是一幅畫而已。你要是不樂意老頭子我現在就毀了他,剛刺上,還能毀。要是再過三天那就徹底去不掉,要跟你小子一輩子了。”

聽到薑明的嘀咕,老頭頓時吹胡子瞪眼起來。

“嘿嘿,李老,小子隻是開個玩笑。我知道你最好,最疼我了。”薑明幹笑著,連連討好,看到李老的臉色緩和下來才燦然一笑,走到鏡子前觀察起來。

隻見那頭黑龍自腰部盤旋而上,一道道勾勒的精巧無比的線條完美的把薑明身上一道道猙獰的疤痕完美的掩飾,看上去就好像隻是刺在身上的線條,而並非一道道猙獰的疤痕!再看黑龍的腹部四隻龍紮伸縮有致,張牙舞爪,五個一看就鋒銳逼人、鏗鏘有力的龍趾有力的張開,一片片指甲蓋大小細密的龍心烏黑錚亮,似乎在不斷的一張一合,綜合起來,整條黑龍仿佛是活物一般在薑明的身上遊走。

看著身上這頭堪稱是巧奪天工的刺青,滿意的點了點頭,扭動身體,看向後背。

在轉身的一瞬間,雷雲看到自己腰部的龍身上有著小拇指大小的一塊逆鱗,顏色灰暗駁雜,似黑非黑,似灰非灰鱗片中間還有著一個精致無比、紋路複雜的篆刻很難想象有人居然能在鬆軟的腰部用鋼針刺出這麽精巧、巧奪天工的紋路。

薑明心中讚歎,李老的手藝果然是巧奪天工。那一片別致的逆鱗,想必才是這個紋身的真正意義所在,乃是在華龍地位的標誌。

再細細觀看,龍身扶搖而上,跨過肩頭,碩大的龍頭安靜的坐落在薑明胸口,整個龍頭從龍角、龍須、神韻。甚至就連那龍口中微微露出的幾根雪白的龍齒都栩栩如生,看上去鋒利撩人,可是龍頭上的雙眼卻是空洞無比。這便成了這一個堪稱完美的刺青致命的一個缺陷,使得整個刺青的檔次生生降低了兩個檔次。

“李老,龍眼呢?沒有雙眼,這整條龍便失去了神韻啊!”薑明的聲音中略微有些疑惑。

李老聞言,神色凝重的道:“對刺青來說,有諸多的講究!黑龍乃是邪物,若非有天大的氣運根本承載不起。若非看你並非薄命無為之相,而且是幫主的要求,我根本不會給你刺這個刺青。但是因為黑龍的雙目乃是赤紅、需用朱砂點綴,紅色更是代表血腥殺戮、乃是凶光,所以我才不敢給你刺上啊!得了得了,你走吧!”

“什麽?李老啊,現在是二十一世紀,科學時代,你怎麽也相信這種無稽之談?更何況我們是幹什麽?我們是黑社會!天天不知道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每天過著刀尖舔血的生活,我們還怕什麽報應,什麽血光?李老,你還是給小子我刺上吧,刺上吧!這龍頭在胸口,一敞開衣服就能讓人看到,龍無雙目,這不是讓小弟們看到後笑話我嗎?”薑明先是一愣,隨後死皮賴臉的央求著著讓李老給他紋上。

李老本來不願意,但是耐不住薑明的軟磨硬泡,無奈的給黑龍點上了雙眼。隨後,李老沒好氣的對著不住在鏡子前擺弄的薑明到:“小子,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就做死吧!你慢慢看,老頭子我先出去了,不過我事先提醒你,日後出什麽事可千萬不要怪到我老頭子身上!”

砰!大門被李老狠狠的甩上!

薑明停止了嬉笑,靜靜的站在鏡子前,口中發出如夢囈般的聲音:“龍刺啊龍刺!這三年,我曆經幾次生死,終於得到你了,終於得到你了···”

叮鈴鈴!

扔在床上的手機突然傳來響聲,薑明一下被驚醒,伸手拿來手機,接了電話。

“瘋子,你的事情老大已經辦妥。譚家完了。老大說有一份禮物送給你,就在希爾頓飯店777號!”電話那頭一道柔和的男聲響起,說到禮物之時,語氣中顯出些許曖昧和豔羨。

禮物?

聽著電話那頭曖昧豔羨的聲音,薑明的眼中精光一閃,赤**上身,順手拿起李老給自己刺完黑龍後方在茶幾上的黑色鋼針和顏料盒子,奪門而去。

身後的鏡子仿佛見證了永恒,清晰的映照出薑明轉身時嘴角所露出的邪魅、殘忍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