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漫步九重天

天界之美,確是這蒼穹之中哪裏也比不上的。看那仙山瑤池,彩雲飛鶴,隨手撥開浮雲還能見著人間萬物,這世間又是哪裏能比擬?

縱然離恨天位居三十三重天之上,但那裏確是百般冷清,又怎如這仙界,神仙逍遙自在,又有仙丹瓊漿美酒相伴,仙子個個美豔如花,世間任何一人也都是願意呆在仙界的。

星昴看著這些景致卻並未顯得上心,長身玉立,鳳目淡漠看著前方,腳下輕風推動雲層,翩翩紅衣隨風輕舞,縱然有人想要結識他,都被他渾身所散發的氣質拒之千裏,放佛他本身就是一座誰也融不化的寒冰。

而那前方層層雲霧之中,時而飛出一抹人影,亦或那遠處金光閃爍間,天界仙人駕車而過,滄嵐隻猜想這些仙人應當也是來為天帝賀壽罷。

正想著,星昴忽然側麵看了一眼身旁女子,隨後低眉看了滄嵐身上白衣一眼,俊眉冷斂,“在離恨天,就屬你和雲邪喜白衣,怎知這仙界中人也都喜歡白衣。”

滄嵐看了星昴一眼,亦看了一眼那過路仙人,確實如他所言,諸多身著白衣的仙子翩翩而過,甚是美麗。滄嵐轉眸看著淡淡問道,“怎麽?”

星昴抬頭看向前方雲彩,略一思索,冷清回道,“沒怎麽。”說罷,一揮衣袖徑直往天宮方向飛去。

滄嵐低垂娥眉,也未再多想,星昴不願說她自然也不會問,隻好跟在星昴身後。下一刻,不知為何那星昴忽然頓下腳步,負手而立,眉頭微斂,雙目冷冷的盯著前方。

滄嵐順著星昴所看的方向望去,隻見迎麵飛來三道身影,看那星昴也是充滿傲慢與不屑。三人來到滄嵐二人跟前,那三人其中一位身高麵瘦的男子上下端倪著星昴,十分不屑的說都,“喲,我就說這人怎麽眼熟,原來是千夜師弟。”

千夜?千夜是誰?滄嵐在心中問道,抬頭看向星昴,千夜是星昴麽?

星昴看著那男子,眼神中有三分疑惑七分慍怒。漆黑的眼眸,如無底深淵,眼神逐漸冷漠。那瘦高男子見此竟嚇得倒退半步,瞳孔緊縮,原本意氣風發的模樣瞬間顯得極其恐慌。身旁另一名身著藍衣的中年男子定了定心神,上前一步直視星昴,他的模樣倒算是清秀,隻是卻仍給人一種雍容之感。

藍衣男子抬手掩唇低聲咳嗽了幾聲,以掩飾方才尷尬,厲聲對著身旁那男子喝道,"千夜師弟早在一千五百年前被逐出三界,又被風然上神打入輪回之道,怎會在天界。”男子又看著星昴,拱手笑說道,“實在抱歉,因為仙尊長得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師弟故才由此一言。若冒犯了仙尊,還請仙尊見諒。。”

滄嵐側麵看星昴,星昴此時似乎已平息了怒意,神色要緩和許多,但那冰冷的眼神依舊覺得疏離。看著那三人,嘴角淡淡勾起一抹譏誚,“過了一千五百年都還記得故人容貌,兩位記性可真好啊。”低沉的聲音極其冷漠,聽得人不寒而栗。

那二人聞言,兀自相視一眼,頗感驚訝,但又不敢說什麽,隻好尷尬的低垂下頭。

恰在此時,不遠處一道金光閃爍,隨著亦落下一隻全身散著金光的飛獸,那飛獸身子如豹,卻張著一雙翅膀,眼睛通紅,比方才星昴生氣時的眼睛還紅。

從那飛獸上穩穩飄下一抹玄衣身影,手搖金扇,全身衣冠華麗,腰懸白玉,那容貌也是極其俊逸的,眉目之間透著無限淡雅與高貴,像他這般,才真正像個仙人。

那人行到滄嵐與星昴麵前,輕搖折扇,溫潤淡然,看滄嵐時淡淡一笑,極其溫和,隨後才將目光移向星昴。

那三人見著玄衣男子,是又驚又喜,三人齊齊施禮道,“風神族子弟慕雲慕風見過江凝上神。”

那被喚作江凝的揮了揮手,示意他三人起身,隨後又看向星昴,笑道:“星昴宮主,你我可有七百年不見,不知在離恨天過得可好?”

“什麽?離恨天?”方才還對星昴身份有些驚疑的那二人瞬間一愣,身子慢慢地顫抖著,一臉驚慌與害怕。

星昴將那二人看在眼裏,餘光瞥過一抹冷笑,這才看向江凝,“離恨天日子清冷,除了掌管星火宮煉煉丹藥,也沒什麽事了,哪能比江凝上神,在符惕山上美景風雨伴著,逍遙自在。”

符惕山江凝,乃現今大荒百族之中,僅剩的神族雨神一族之上神,與風神一族共為天界兩大神族,江凝現在掌管著雨神一族,亦是仙凡兩界各族敬畏的上神,修行近萬年,其資曆在天界也是受人尊崇而敬重。

雨神一族早已退出洪荒之爭,僅剩的能人也為數不多,故閑居符惕山,極少參與各族爭端之中。江凝此人性情散漫,極少離開符惕山,想來此次天帝大壽,應當也是宴請了不少人,江凝會識得星昴,也是因為一千年前星昴離開離恨天來到仙界之時,與江凝相識,感情雖不算極好,卻也還算擔得起朋友二字,後又數次下界,均與江凝有些交往。

那江凝又道,“既然星昴宮主你好不容易下界一趟,不如待宴會結束後去我符惕山住上幾年。”

星昴斂眉,“此次下界還有事在身,要喝酒,你還是等雲邪下來再說吧。”

聞言,江凝搖頭無奈歎道,“自從六百多年前那一盤棋他贏了我一壇桃夢,雲邪尊上已有好些年不曾來天界了,依我看,他定是要等我釀好下一壇酒才會來了。”

星昴但笑不語,滄嵐在一旁倒不自在,也獨自想道,這人便是江凝麽,那個與雲邪在天界相交甚好的天界上神?再看那三人,此刻在那裏局促不安的站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顯得及其尷尬。

“想必這位仙子,便是水月宮宮主滄嵐宮主了吧。”江凝見滄嵐在一旁垂眸苦思,遂輕聲問道,隨著收起折扇拜了一禮。“符惕山江凝見過尊上。”

滄嵐輕輕點頭,欠身回禮。她曾聽雲邪提起過江凝這人,隻聽說也是一個三界能人。尤其釀的一手好酒,天界諸多仙家都喜歡去向他討酒喝,與雲邪星昴二人也是數年好友。

江凝見此,嗬嗬一笑,搖開扇子又道,“離恨天果然是集三界能人為一處的神界之地,玉穹仙姑豔冠三界,南玄尊上道行高深,雲邪宮主又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連天帝也曾敗與他手中,又聞滄嵐宮主是天地三十三重天少有的美人兒,且資質奇高,今日得見,實乃江凝幸也。”

滄嵐看了那江凝一眼,回以禮貌性的一笑,“仙尊過獎了。”

星昴再看了那三人一眼,見他們那般惶恐,眼中閃過一抹困惑,眸光轉換,對江凝說道,“時辰也不早了,先去天宮吧。”

江凝點頭應允,再看了滄嵐一眼,示意一同。滄嵐又看了那三人,這才隨同他二人一起。一路上他二人聊得甚是歡,滄嵐隻默默走著,觀賞著仙境美景,但目光總在那過往仙人中尋找著什麽。江凝的飛獸跟在身後,亦是徒步走著,時不時發出一聲低吟,保護著它的主人。

————

三人一起走了許久,也觀賞了一路風光,隨著進入一道雕龍石門,一座橫跨前方,由白玉石鋪成的路延伸至前方雲層之中,石路兩邊仍是團團白雲擁簇,而順著石路看去,前方一座泛金宮殿隱隱若現。

懸空寶殿,彩雲仙橋,瓊台樓宇,仙山瑤池。看著眼前景色,滄嵐才能體會為何在凡間之時,會有那麽多妖或人想要修煉成仙。

不老不死,逍遙自在,一生無憂,誰又不想呢?遠離紅塵,與世無爭,這不是人活著最想要的境界麽?至於滄嵐心中的那個人,此刻她竟有些能理解他了,他本是仙人,過慣了逍遙悠閑生活,又怎會為自己而舍棄。這一切,終究隻不過是有心人陷得太深,太當真罷了。

因為坐騎不能進入天宮,江凝的飛獸隻能留在石門之外,為了怕它亂闖惹禍,江凝又施法將它定住。這才跟著一起走向天宮,那個世間最神聖之地。

愈是邁向天宮,滄嵐的心就如同海水澎湃難以平靜,這些景致愈發美麗那些仙家愈加逍遙滄嵐的心就愈加悲痛。可是低垂的眼簾遮蓋了她所有心事,一旁星昴總會留意看滄嵐,滄嵐也隻作不知。

走過石橋盡頭,就是台階,再步過台階,所望見的便是天宮廣場。數十根擎天大柱似頂著天空一般前後相排而列,每根柱下皆站立了一名天兵。此時場上已有許多仙家,談笑說話極其熱鬧。而那天宮便是座落於廣場正前方,遠遠看去尤其宏偉,四麵金龍坐鎮各方,一派氣勢比那神殿更加壯麗。

這一路仙家眾多,江凝也時常與他人打招呼,星昴識得的人倒也不少,倒是滄嵐卻顯得孤獨了,雖然她不想看這些過往的仙家,但目光卻不自覺地想要在這裏尋找一個人的身影。

那頭江凝似見到一位故人,與星昴寒暄兩句便離開了。

這才送走江凝,星昴回首恰見滄嵐在過往人群中看著什麽,尋覓盼望的目光,倒像是在尋人。星昴略看了這周圍一眼,所見也不過是過往的仙家,雖有不少人眼神在滄嵐身上流連,但並不像是熟人的摸樣。

不過滄嵐似乎失望了,這過往仙家中並沒有她要找的那個人。無聲一笑,以掩心中悵然,在再抬眸時,星昴已經站在了自己跟前。

“看樣子,滄嵐宮主似乎在尋找什麽?故人?朋友?”

興許是覺得沒有回答的必要,她隻是默默看了他一眼,隻是見著他那探索而陰鷙的眸子,卻又不安的收回目光徑直走進天宮。身後是那人一聲冷笑,卻也隨著跟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