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藍調酒吧
三年前。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細雨紛紛，朦朧的城市漸漸融入夜色之中。
從這裏向西行去，穿過一條牆壁斑駁的老街，坐落在最裏麵的，是一個毫不起眼的酒吧。
時針指向五點，酒吧裏隻有四處準備的服務員，以及零零落落的幾波人。
薑北臣靠在軟麻色的沙發上，右手肘懶散的搭在身後的靠墊上，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根雪白的煙。昏暗的酒吧裏，煙頭的火光微微閃爍，他半眯著眼，盯著牆上的時鍾，手裏的煙頭一轉眼便染上淡淡灰色。
酒吧門外，穿著華英校服的連翹收起手中透明的雨傘，似乎不想被裏麵的某個人撞上，她推開了一條小小的門縫，輕輕悄悄的朝角落的位置走去。
一邊走一邊回頭看沙發上的薑北臣，酒吧本就昏暗，這下一不小心被前麵的台階絆倒，整個人摔趴在地上。
怕被發現，她拚命忍住呼痛聲，不過幸好這個地方鋪的是地毯，否則她不要哭死。
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聲嗤笑。
連翹抬起頭，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背心的男生坐在那裏，手裏正玩著手機，估計是聽到聲響了才移過頭來看她。
眸如琉璃，隻是這眼神多多少少有些不屑。
“就算你答應了我之前說的話，也不用行這麽大的禮。”
“才沒有呢……”連翹盡量放低聲音，因為這麽早，酒吧連音樂都沒放。她從地上爬起來，看到眼前的男生，臉上有點發熱：“我、我才不是來找你的。”
說著準備轉身走向他身後的沙發，但是眼前的男生卻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拽到自己裏麵的位置，強迫她坐下。
“別走啊，有好戲看。”
鬆開連翹的手，男生把腳搭在了前麵的桌子上，顯然是刻意擋住連翹的去路。
連翹低頭看了眼手表，就要接近放學了，到時候這個酒吧裏會來很多附近的不良學生。與其自己一個人坐到別處，還不如坐在這裏。
“尹光耀。”連翹喊道。
“幹嘛。”懶懶的窩在沙發裏，他繼續玩弄手中的手機，連抬頭看身旁女生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拜托，像這種姿色平平的女生值得他浪費時間麽？
“你……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開玩笑的吧？”
手指的動作驀地停住，尹光耀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嘴邊緩緩勾起一抹嘲弄。
“不，我認真的。”
——哪裏認真了？！剛才他那個是嘲笑吧！是嘲笑吧？！
連翹看這他欠扁的笑，真的是很難相信他說的話。雖然有些話讓她說的話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還是想要說出來。
“我、我們……不可能的。”
臉上燒得更厲害了，連翹一直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身邊的人。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男生跟她表白過，也從來沒有說過拒絕的話，如今這是第一次。
“靠。”尹光耀聽到自己被拒絕，直接爆了粗口。他轉過頭，狠狠地瞪著連翹，恨不得把她的臉瞪出一個窟窿——有沒有搞錯！他是誰？他可是尹光耀哎！跟這麽個醜女表白，竟然還被拒絕了？！
酒吧漸漸響起了音樂，聲音越來越大，大門被服務員推開，雖然還飄著細雨，可是很快就有一大批人爭擁而入。
連翹和尹光耀都注視著遠處的薑北臣，看到一個穿著草莓色短裙的女孩走到他身邊。兩人不知道在那裏說些什麽，燈光雖暗，隻是連翹卻可以看到，那個女生是他們學校校長的女兒，薔薇。
“是他們麽？”薑北臣看向不遠處的桌子，語氣不悅。
“嗯。”女孩點了點頭。
薑北臣滅掉手裏的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轉身朝另一邊的酒桌走去。
那個酒桌上，有五六個人正在吸煙聊天，酒吧裏的服務員端上來一箱啤酒，坐在最邊上的人，伸手去拿桌上的開酒器。
手指剛碰到綠色的開酒器，下一秒就有一雙黑色的鞋踩在自己的手上，猛地吃痛，他喊了出聲。
除了他之外的幾個人立即站起了身，怒氣衝衝的看著這個外來者。
薑北臣還穿著學校的白色襯衫，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他是逃課出來的學生。他的確是逃課，隻不過，他還是這家酒吧的老板。
右腳繼續踩在桌邊那個人的手上，看到其他幾個人的怒氣，薑北臣使勁兒的左右碾了下腳。
“滾出去。”
“你MA的——”其中有一個人破空大罵，卻被身旁的個頭比較矮的拉住。
“大哥！他、他……他是薑北臣！”盡量壓低聲音，那個小個子看到來意不善的薑北臣，心裏還有些害怕。開玩笑，道上混的弟兄誰不知道他？更何況這裏是他的地盤，如果得罪了……
耳朵上戴滿耳釘的大哥聽到小個子的話，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繼而理了理衣服。
“我們走。”
薑北臣收回腳，雙手插在褲兜裏站在原地不動。酒吧上空的燈光一閃一閃，這讓他的臉也變得明明暗暗。一行人灰溜溜的從他身邊走過，那個被稱為大哥的，在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剛才調戲的，穿著草莓色短裙的女生，站在薑北臣的身邊。
低頭看了眼身邊被硬生生踩傷右手的兄弟，剛才他似乎就用這隻手碰了下那個女生。
原來竟是他馬子啊。
連翹一眨不眨的看著薑北臣身邊的女生，眸裏有著濃濃的失落。
——他真的交了女朋友啊。
從懷裏掏出一口煙放在嘴邊，薑北臣摸索著身上的打火機，隻不過他的眼神突然和某人相撞，靠在角落的某人顯然愣了一下，繼而趕緊拿起報紙，擋住了自己的臉。
嘴裏還叼著煙，隻是動作驀然停下，身旁的薔薇疑惑的推了推他的身體。
“北臣？”
薑北臣拿掉嘴裏的煙丟到桌邊的垃圾桶裏，他起身朝那個桌子走去，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這下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他剛才看到的人，是連翹。
“小丫，你怎麽在這裏？”他直接問出了口。
“我們在約會。”尹光耀立即接道，他抬頭看著薑北臣，嘴邊噙著一絲輕蔑的笑，眼裏滿是挑釁。
是這個家夥……薑北臣微微蹙眉，他直接無視掉外麵得尹光耀，伸手拽住了連翹的胳膊。
“走吧，跟我回家。”
連翹被薑北臣拉了出去，剛站出來，另外一隻手腕就被尹光耀拽住了。
“聽不懂人話啊你，我們在約會，你還不快放手。”尹光耀站起了身，他的個子和薑北臣差不多，兩人都是180以上。這樣顯得被夾在中間的連翹，格外渺小。
四周吵鬧的聲音突然靜了下來，大家都看向這邊的桌子，不知道是誰搗的鬼，連酒吧的音樂都停了。一時之間，舉座寂靜。
“該放手的是你。”麵對自己的死對頭，薑北臣可不希望小丫這孩子跟他有過多的接觸。甚至，像尹光耀這種眼睛長在頭頂的人，怎麽會跟他家貌不驚人的小丫交往，明擺著就是針對他嘛。
第一次被這麽多人注視，連翹非常非常非常的難為情，甚至很想挖個地洞鑽下去。頭已經低到不能再低了，以至於沒有看到在場的其他人眼裏的驚訝。
西街的薑北臣，東街的尹光耀，兩個地下的傳奇人物竟然同時出現在這裏，看起來似乎是在爭奪一個女孩子？！
再看看那個女生，穿著普通的校服，手裏拿著一把透明的雨傘，那張臉不管怎麽看都平凡無奇，實在是讓人看了第一次，下次還是認不得。
“哎？那不是易任連翹麽？！”
“你認識她啊？”
“哼，誰會認識她，要不是因為北臣學長，像她這種女生，誰會記得，嘁。”
“就是啊，成績不好，長得也不好，還那麽厚臉皮天天跟北臣學長在一起。”
“哇，能天天和華英的薑北臣在一起哎……但是，她為什麽跟我們聖德的尹光耀有關聯？”
“不知道，真是看不慣她，薔薇學姐比她漂亮多了！”
“就是！”
周遭的議論聲紛紛傳來，實在是忍受不了這樣的目光，連翹開始掙紮，感覺到連翹的掙紮，薑北臣率先鬆了手。尹光耀看他鬆手了，便也放開了連翹。
“那個……”連翹還是不敢抬起頭，聲音很小，幸好酒吧音樂關了，不然大家還真聽不到，“我可以自己回去……”
說完連翹便轉過身，縮著肩膀快步朝門口走去，不敢再多留一秒，她撐開手中的傘，走進綿綿的細雨裏。
此時此刻，她的心裏非常難受。關於剛才的那個跟薑北臣在一起的女生，她都看到了，不知比她漂亮多少倍。從小到大，追薑北臣的女生雖然很多，但是他都沒興趣。學校裏有他和薔薇的傳言，於是她才會利用體育課的時間，跑到這家酒吧來，如今證實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消息，連翹突然很想哭。
可是卻哭不出來。
就這樣茫然的走著，不知道走到了哪裏，還是麵前突然傳出的聲響讓她回過了神。
抬眼望去，眼前的一幕讓她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