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道道道,無間道

等小孩從夢境中消失後,那婦人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周圍的人都散了,隻剩一個高大威武的華服男子走到她跟前,冷冷地說:“你哭也沒有用,那個野種已經被我送走了,他是自願離開的,因為我承諾會留你一條命,代價就是他必須去做人質。”

婦人哭喊道:“你殺了我吧!”

華服男子哼笑一聲:“事到如今你還以為哭一哭撒撒嬌我就會放過你?在你背叛了我、躺在別的男人身下的時候,就該知道會有這一天了。”

婦人止住了哭,仰起頭,將白皙的脖頸顯露出來,任人宰割。

“我答應過那個野種不會殺你,”男子的話似乎給了她一些希望,婦人美目含愁,隔著盈盈淚光看她,然而男子卻一拂袖,“可我沒答應會讓你好過。”

兩旁的侍衛又將她架了起來,拖向幽黑的某處,婦人察覺到他的企圖,淒聲尖叫起來:“不!不要!放過我!XX救我,XX救我啊!”

那個XX是誰,唐小棠沒有聽清,當然這主要還是因為那是個陌生名字的緣故,加上婦人叫得太刺耳,想聽清著實不容易。

之後的畫麵就開始跳躍了,男男女女出場了一大堆,甚至還有一段滾床單的,唐小棠分辨不清誰是誰,隻覺得在眼前晃來晃去的都是同一張臉,更加搞不懂到底哪兒是哪兒了。

“喂,人類,你為什麽會在我的夢裏?”

一道聲音驀然出現,眼前的所有色彩瞬間被抽離,唐小棠發現自己穿著睡衣站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回答我的話,人類。”說話的聽起來是個年輕男人,但唐小棠轉來轉去也沒看到人,朝前走了幾步,仍然沒有一絲的光明。

她隻好開口回答:“我也不知道,剛才那些是你的夢?”

看起來那麽真實,隻是夢而已嗎?與其說是夢,倒更像是一段難以忘卻的回憶吧。

她隻是隨口一問,對方卻聽出了她窺探到自己夢中景象:“你知道的太多了!”

伴隨著細碎的風聲,數道深紫色的羽毛迎麵飛來,那架勢足以將人紮成馬蜂窩,唐小棠剛要躲,就感覺後衣領被人拽住大力甩開,一個喘不上氣,差點撒手人寰。

“沒有人教你打狗也要看主人嗎?”朱槿不知從何處出現,將唐小棠護在身後,那十幾道羽毛飛至近前,竟是如同被凍結了一般停滯在空中。

“你是誰?”說話那人依舊不現身,卻不得忌憚朱槿的妖力,沒有再攻擊。

朱槿冷笑起來:“連我是誰也不知道,居然也敢出來混?真不知道是該說你天真呢,還是說你愚蠢。”

對方沉默了下,道:“今天暫且放過你們……”

話音未落,那十幾道靜止不動的紫色羽毛竟是掉頭逆飛回去,速度比剛才更快,就聽黑暗中對方痛呼一聲,似乎受了不輕的傷。

“是我,放過了你,”朱槿冷冷撂下一句,從始至終沒鬆開過的手一拽,“走!”唐小棠被他一扯,猛地就醒過來,睜眼一看,自己還躺在床上,而天已經大亮了。

對床的司徒嫣雖然今天沒課,但仍然早早起來背單詞,見她拉開床簾一臉憔悴的表情就被嚇壞了:“小棠你怎麽了?!”

另外兩名舍友也聞聲朝她看去,正在陽台上漱口的那個噗地一聲把漱口水噴了滿地。

唐小棠一臉莫名:“怎麽了?”下床來坐下梳頭,一照鏡子,頓時就石化了。

鏡子裏的自己頂著兩個碩大無比的黑眼圈,簡直和熊貓有得一拚。

“你不會是夢裏自己給了自己一拳吧?”司徒嫣懷疑地問。

“怎麽可能!”

“也對,至少是兩拳,而且真打了的話肯定醒了。”

趁另外兩人都去了廁所,兔子睜開一隻眼,打著嗬欠說:“是夢貊。”

司徒嫣恍然大悟,唐小棠卻依然蒙在鼓裏:“夢貊是什麽?”

舍友回來了,兔子裝聾作啞,司徒嫣代它解釋:“夢貊是一種會吃人噩夢的妖怪,如果你做了噩夢被它們吃掉,那麽就會神清氣爽,反之如果夢貊把噩夢吐到了你身上,就會令你大傷元氣,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咯。”說著用兩手比了個圈圈眼。

原來昨晚那個用紫羽毛紮人的是夢貊,唐小棠洗了臉以後貼上眼貼,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就鬱悶,暗想自己又沒得罪他,幹嘛就要把那噩夢吐到自己身上來,而且他昨天不是還問“你為什麽會在我的夢裏”,證明也不是他有意而為,那就真是奇怪了。

兔子坐在自行車前籃裏,一邊吃司徒嫣從市區捎來的黃瓜一邊說:“你昨晚的夢裏看到的東西,裏頭有很大玄機,很可能會對我們尋找海龍珠有幫助,你要仔細把每個細節都回憶清楚。”

唐小棠被迎麵的狂風吹得眯起眼,小聲回答:“除了那女人喊的名字沒聽清之外,能記起來的我都說了,再沒別的了。”然後問:“老師你怎麽知道這個夢會和海龍珠有關?”

“夢都是記憶的倒影,青藍色的夢證明發生在水下,而且若我沒記錯的話,”兔子隨手將黃瓜蒂扔出了籃子,“夢貊與海龍不和,一般來說不會去吞食海龍的噩夢,所以我想這隻夢貊八成是臥底,潛伏在海底伺機挑起東南二海互鬥,這既能解釋為什麽敖廣兩個女兒婚後都不幸福,又能解釋昨晚他為什麽對你出手——萬一被你告了密,他可就前功盡棄了。”

“啊哈哈哈……老師真聰明。”心裏想的卻是,老師你諜戰片看多了吧。

一切沒根據的猜測都是耍流氓,要想說人家是臥底,總得有證據不是?

證據很快就自己上門來了,當晚的校廣播通知大家,有強熱帶風暴明天淩晨正麵登陸X市,學校停課一天,請同學們備齊食物和飲水,盡量不要出門。消息一傳開整個學校都沸騰了——不是“哇有台風好可怕”,而是“哇台風終於來了”。

“總算可以降溫了。”司徒嫣抖開海大的一個環保購物袋,把倆人的屯糧全都塞進去。

唐小棠刷卡付了賬,過來和她一人提一邊,並肩走回宿舍:“我以前看新聞,說X市夏天經常有台風,台風不是很可怕嗎,都停課了,怎麽大家看起來都那麽高興。”

司徒嫣笑著說:“躲在屋子裏就不可怕了,而且停課主要還是因為新校區的樹大多是新栽的。”

唐小棠莫名其妙,心想停課和栽樹也有關係,這學校還真是深邃。

“嗯,以前每次台風結束後的一個月裏都見不到華穹,現在想想,其實原因蠻簡單的,隻是那時候沒往那方麵想而已。”司徒嫣忽地又說。

超市裏的食物貨架幾乎被一夜之間掃蕩一空,所有學生都乖乖回到宿舍樓裏,到了夜裏十點鍾,樓委會上來傳遞最新消息,強熱帶風暴轉為台風,再次提醒大家不要出門。

唐小棠還是第一次見台風,隔著窗玻璃看後山上的樹幾乎被吹成一百三十五度傾斜,嗚嗚嗚的風聲帶著詭異的起伏,鬼叫似的,其中還夾雜著樹枝斷裂的脆響,不禁咂舌——果然是氣象災害啊。

後半夜下起了暴雨,即使關著門窗也吵得人睡不著,唐小棠在席子上翻來滾去,困意全給大雨衝走了,正想摸出MP4聽下音樂,猛地外麵傳來一聲女人淒厲的慘叫,簡直像是被人開膛破肚了一般,唐小棠瞬間頭皮發麻,一屁股坐起來:“出什麽事了?”

同宿舍的三個人都是本省人,早練就了在狂風暴雨中安然入睡的本事,誰也沒聽到她驚恐的疑問。

慘叫聲一聲接一聲,好像外麵正在上演納粹屠殺,按理應該會整棟樓、不,整個宿舍區都會被驚動才對,可是唐小棠側耳聽了一陣,宿舍樓裏安安靜靜,根本沒有人像是要醒過來。

難道……

“丫頭,你醒著嗎?”兔子壓著嗓門問道。

唐小棠連忙手腳並用爬下地,把兔子抱起來:“怎麽回事,外頭是誰在叫,妖怪?”

兔子指揮她開門到走廊上去:“應該是海妖,一種喜歡把漁船拖沉然後吃溺死的人肉的妖怪,以前也聽說過她們會趁著台風天氣上岸吃人,不過都是吃沿海的漁民,這學校離海太近了,雨又那麽大,她們一定是順著流水爬上來了。”

唐小棠扛著暴風努力把門閂上,然後撲到走廊上去看。

因狂風而傾斜抖動的暴雨像一層半透明的帷幕,籠罩著整個校區遠近高低的房屋和空曠的道路球場,地上排水不暢,儼然已經流成了湍急的河,順著篤博廣場的台階瀑布一樣層層淌下去。

在這些洶湧的水流中,密密麻麻地爬滿了灰藍色身體的妖怪,她們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尾,卻又不是人魚,她們有連著蹼的四足,不但可以遊泳,更可以上岸爬行,隻要有水就不會死。

成百上千的海妖遍布視野,唐小棠看得一陣起雞皮疙瘩,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問:“刮個台風居然會來這麽多海妖,難道小嫣以前都沒見過嗎?”

“你看她睡得跟死豬一樣,能指望得上?”兔子嘭地一下變大,恢複紅狐真身,飄在欄杆外,“海妖是群居動物,這麽多一起登陸一定有首領在附近,我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