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廢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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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無量峰，玉虛門。
無量峰是創界山的五大主峰之一，占地方圓千裏，高達數千米，同時無量峰還有十餘個次級主峰，分別為十大弟子所占有，除了目前秋水峰一片荒涼之外，其他諸峰人員興旺。
無量峰主峰山腰以上終日雲霧繚繞，不時有五彩雲霞在山中飄過，據說那是仙人們來彼此走動。
無量峰是距離世間最近的山峰，也是唯一對世間敞開大門的山峰，因此，無量山中的大殿玉虛殿也是香火最盛，終日人潮如織。或來求得一支好簽，或來問問姻緣，或來測算失物，或來求師拜山，總而言之，玉虛門在世間所擁有的地位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其他門派。甚至創界大陸上的數個國都把玉虛門奉為國教，敬若神明！
但無量峰山腰以上卻是凡俗之人不可以隨意上去的，因為那是玉虛門弟子們修煉的地方。
十年前秋水觀之變似乎已經煙消雲散，玉虛門終於難得的恢複到了往日的繁華。
雖然秋水觀之案至今尚無頭緒，但是至少這十年來創界山沒有發生其他的意外。
逝者已矣，不過一片雲煙，沒有人還會記得曾經有誰來過，有誰曾經為自己端茶倒水過。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演武場中，丹陽子親自登場，十大弟子中除了靜雪師太外其他人悉數到場。甚至在閉關中的掌教伏龍子也專門差人送來賀信！
這是玉虛門二十年一次的盛宴，將要在上千弟子中選擇達到武者巔峰的弟子，然後授予修真法決，從此開始漫長的求仙問道尋求長生之路，這些弟子都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如二十年前的蘇沐琪和沈日白等人。
當然，二十多歲沒有選上的人也不必灰心，因為資質不同的人成就自然不同，因此玉虛門還專門設定了四十歲、甚至六十歲的門檻，隻要在這個階段達到武者巔峰，那同樣可以被授予修真法門。之所以有這樣的設定，那是因為伏龍子的十大弟子中的玄陽子便是在六十歲之時才獲得晉升的機會，而玄陽子在步入修者境界之後，竟然展露了驚天的修真天賦，百年之內竟然達到了八級修者境界，實力僅次於丹陽子、青陽子兩位師兄，這件事也令整個玉虛門為之側目！
畢竟，每個人在某個階段的天賦都是不同的。有人甚至在猜測，玄陽子或許會成為十大弟子中第一個飛升的人物！
這一天是所有弟子夢寐以求的一天，無數人為之奔走、奮鬥，莫不是為了這一天。
沒有人會想到無量峰主峰之上會是怎樣的情景。
在毗鄰峰頂的地方是一片寬達十餘裏的廣闊平地，似乎是被人工削平，而那平地後麵則是依舊延綿而上的主峰！一座巍峨高聳的大殿隱約在更高處的雲霧中露出了飛簷重脊，大殿周圍更有數十座小型的殿宇在周圍環繞。整個建築依山而建，取山之勢，接天地靈氣，更顯得大氣磅礴。那些殿宇是掌教伏龍子居所在，也是玉虛門最高地位的象征，左右的建築中，偏殿、側殿、配殿、柴房、夥房等一應俱全。
此刻，廣場上人頭攢動，但卻鴉雀無聲，所有弟子一律按照年齡分好隊列。
廣場構造也甚為奇特，中間低，約有五十丈方圓左右，可以稱之為競技場；四周高，是一層層的石階，可站可坐，顯然是為了觀戰而專門設計的。同時台階中間還有四條通道，以便小道童自由出入端茶送水。丹陽子等九大弟子就坐在台階的最低處，前麵擺放著桌子茶具等物。而這廣場最奇特之處就是，當每年的比試結束之後，便會恢複平如鏡麵的狀態。
鳴鍾之後，二十年一度的選拔終於開始了！
第一組走上競技場的是九位須發潔白的老人，但都氣定神閑，目光如電，顯然是內外家功夫已經臻至化境。齊齊拱手之後，便在場中各自瀟灑的打了一套簡單的入門拳法，但是卻讓新來的弟子們大開眼界，同樣的拳法在這些人手中打出，竟似完全的變了模樣，虎虎生威，威力無窮！
第一組打拳完畢，丹陽子起身鄭重宣布，九人全部通過！
一時間九個人齊齊跪倒謝恩，更有一人竟然灑下了淚水！
六十年的奮鬥才終於達到目的，不過，從此之後便可踏入長生之門，這六十年的奮鬥也算值得了！
玄陽子點點頭，示意九個人站到自己身後，那意思明顯不過，從此這幾個人正是登堂入室，成為玄陽子的門下弟子了！
九個人受寵若驚，知道今後跟著玄陽子那地位自然而然的就高出別人一等，誰還敢嘲笑自己六十歲才通過測試呢？
現場響起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丹陽子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朗聲說道：“諸位弟子，我玉虛門一脈從創始至今日已有百萬年的曆史，期間強者層出不窮，為發揚光大我玉虛門作出了卓絕的貢獻！而他們的一切成就的起步都是剛才他們打的一套拳法而已！記住，千裏之行始於足下，你們莫要因為這套拳法簡單而不用心去練，這套拳法的真正威力你們也不過是見了冰山一角而已。這套拳法乃是我玉虛門創始人天一真人所創，融合了天地萬物宇宙的奧秘，在每個不同境界的人手中，自然有不同的威力！你等須牢記，謹記！”
“尊師命，我等記住了！”新入弟子齊聲高喊，聲震天。
丹陽子輕輕坐下，小道人很適宜端上一杯暖茶，丹陽子看了一樣小道人，不由得暗暗歎息一聲，結果茶杯抿了一口，放在茶幾上不再言語。
而小道人則是規規矩矩的站在後麵，眼神空洞的望向場中。
說道人小，倒不是因為身高，而是仍舊梳著一個代表武者境界未超過四級的髻，用青色布條纏住了。
很快的，第二組六十歲的弟子上場，這也是最後一組六十歲級別的弟子了。
這一次，丹陽子更顯的痛快，隻是雙目一掃，便指定了其中四人通過，而其他五人則無緣進入修者的門檻了！
一時間，場中九人悲喜兩重天，被淘汰的九人當時就頹廢下去，那模樣至少也是七八十歲的樣子！一輩子，就這樣被丹陽子的一句話輕易的抹掉了！
入選的四人興高采烈的站在了玄陽子的背後，而落選的五人則是趔趄的站起，勉強拱手道：“弟子不才，讓師門蒙羞了…….”言罷，淚水長流，便於告辭拜別。
“你等且停步！”九大弟子之一的墨陽子突然起身。
“這裏有五粒丹丸，可以恢複你們四十年的青春，我玉虛門絕非無情之處！”墨陽子朗聲說道，聲震四野，他本就是以煉丹術超群而成為九大弟子之一的。
五個人懷疑自己聽錯，但看到墨陽子遞過來閃著金光的仙丹時，不由得再次淚水長流！逝去的青春可以找回來了，可是那些逝去的親人呢？當初狠心離開世間，無非是為了能羽化登仙，最差也要混個長生不老吧？
如今即便恢複了青春，回到世間怕是也難以適應世間的生活了。
“謝師恩，弟子不想要！”五個人的心思竟然出奇的一致，頓時令全場嘩然。
墨陽子先是一愣，轉眼卻是喜上眉梢。
“很好，恭喜你們通過本次試煉，正式成為我墨陽子的門下。你等皆有煉丹的天份，可願意跟隨我麽？”墨陽子聲音不大，但在幾個人卻是如雷貫耳！
“弟子願——意！”五個人欣喜若狂，簡直比死後複生還要興奮。
沒有想到，竟然誤打誤撞的通過了這層考驗。
其實他們不清楚，這些六十歲的弟子早已經被考察了無數次，每個人的特點都被掌握的清清楚楚。剛才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小插曲，給其他弟子一點信心罷了。
丹陽子點點頭，示意五個人可以跟著墨陽子。自然的，那五粒丹藥還是送給了五個人，五個人雖然不可能像其他弟子那樣成就更大，但至少可以步入長生之路，這六十年的辛苦也不算白費了！或許，能夠集成墨陽子衣缽，在煉丹上更進一步呢！
這是他們的想法，但何嚐不是丹陽子等人的想法？能夠六十年如一日的做一件事，那韌性和忍耐力，都是煉丹者首先必需的素質！
換句話說，隻要你能在這玉虛門呆上六十年，那麽你百分之百的有機會成為真正的玉虛門人！可惜的是，能夠堅持到六十年的少之又少，二十年來，也不過隻有十八位而已！
而以後的趨勢則更加稀少了！
站在丹陽子身後的小道人依舊目無表情，甚至神情有些呆滯！在他眼中，這場競選，實際上不過是一場作秀而已！
十年了，他來到玉虛峰已經十年了！
這十年來，他一直在玉虛門中尋找秋水觀之變蛛絲馬跡，可是他卻失望了。他一直認為秋水觀的毀滅必然和玉虛門有著極大的聯係，否則一個分支被毀滅，怎麽如此龐大的玉虛門隻會雷聲大雨點小的呐喊幾聲？小道人在懷疑這是在賊喊捉賊！
不錯，這個小道人就是慕容小賢。
那一天，他用語言故意刺激了孔萱兒和石小蠻，然後獨自一個人朝著無量峰走來，再整個路程中，他沒有動用絲毫的真氣，沒有使用一點輕身功夫，就是那麽一點點的走過來。
他走的很慢，三百裏的路程，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竟足足走了半個月，當到達玉虛門山腳的時候，他終於疲累交加暈倒了，他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而已，如果不是體質怪異，怕是早已經死在路上了！
奇怪的是，在霜華穀中他昏迷了三個月都絲毫無事，偏偏這半個月就讓他幾乎耗盡了畢生的精力！
哀莫過於心死！
仇恨卻化成了讓他前進的動力！
怪獸不能傷的雙腳，卻被路上的石子磨出無數血泡，這一路他是赤腳走來的。
當他在無量峰下被香客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了三日三夜，發著高燒，可是夢裏卻有個人給他端來了熱熱的薑湯，伸出手卻抓到一片空氣……
在玉虛殿旁的側殿裏，慕容小賢昏昏沉沉的又躺了數月之久，每日隻能感覺到有人在喂自己米湯之類的流質食物，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卻恍惚的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蘇沐琪！
這幾個月來竟然都是蘇沐琪在照顧他！
畢竟他們接觸的次數多一些，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當初差一點吃了他，所以當慕容小賢醒過來的時候，蘇沐琪忙上山去向丹陽子報信去了。
慕容小賢在八歲便達到了四級武者境界，這在所有年幼加入玉虛門的弟子中可謂是天縱之才，因此玉虛門也是格外的重視，隨即慕容小賢離開的半山腰的玉虛殿，而轉移到了無量山頂的頂峰，算是魚躍龍門。
然而時間一再流逝，丹陽子等人驚訝的發現慕容小賢的境界卻一直停留在標準的四級武者境界，無論想盡什麽辦法也無濟於事，於是在慕容小賢十六歲的時候，他很榮幸了成了一個事務道人，丹陽子知道他本就是一個孤兒，也無處能去，所以暫且把他安置在玉虛門的事務房。
對此，蘇沐琪也是深深的失望，不過，沈日白倒是看得出有些暗暗得意，畢竟他是當初玉虛門素質最高的人。
時間久了，忽然對慕容小賢流傳出了一個雅號：廢柴！
一是修煉不成，境界一直停留不動；二是對於各種事務卻始終無法熟悉，甚至連往返采購，接待大戶香客的時候事情都做不來。三是為人木訥，再也沒有了小時候那種嘴巴天甜甜的樣子，似乎燒了半個多月，已經徹底的把他的腦子燒糊了！
所以，他隻能做些端茶倒水，打掃大殿的衛生的事務！
廢柴！
慕容小賢知道自己此刻隻能背負著廢柴的名聲，如果還是像往日一樣的耀眼，終日活在別人的目光下，那麽自己將沒有一點時間去調查秋水觀疑案了！
可是在玉虛門中的十年中，慕容小賢卻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好像根本就沒有秋水觀這一個分支一樣。
廣場中的選拔在繼續進行，玄陽子和墨陽子似乎已經挑到了合適的弟子人選，帶著諸位新弟子離去，而空下的兩個座位則被蘇沐琪和沈日白兩個人占據了。
選拔賽依舊在繼續。
此時上場的人是四十歲組的人。
從時間上計算，應該是和蘇沐琪、沈日白同時來無量山的人，此刻沈日白和蘇沐琪已經是五級以上的修者，而他們卻在為步入修者的門檻而拚命。
看著沈日白在座位上那種倨傲的神情，慕容小賢心中冷笑，一會就會有笑話看了！
對於沈日白這種小人得誌的類型，慕容小賢前世今生都始終未曾看慣過。你是有天賦，但是修行一道更加考驗卻是人心、人性！畢竟天道是公平的，以你自私自利之心去忖度天道，那也隻能說明你的修道之路即將走到頭了！
這一切，都是靜雪師太曾經教育給自己的，現在回想起來，慕容小賢很是納悶，為什麽不直接傳授給自己修者的功法，反倒給自己講了這許多無用的大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