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一死百了
瀟煥煩躁的躺回榻上閉目養神，待到睡意來襲時，他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身側，空無一物的冰涼床榻讓他驚坐而起！
他怔怔的坐在那裏，看著身側的空蕩微微皺眉，半響，突然自嘲的笑出了聲，他不記得自己剛才在找什麽……更不記得自己究竟丟了什麽……
瀟煥起身下了地，走到桌邊喝著熱茶，以此平複著心中莫名而來的不安情緒，可一壺飲盡，卻始終品不出茶的味道。
瀟煥重重的放下茶杯，煩躁的坐在椅子上看向門口，卻突然發現地上留有因拖拽林淺而留下的斑斑血跡，盡管淺淡，卻讓他心裏不由的一疼。對不起這三個字，再次在他心裏掀起了驚天巨浪，久久無法平息。
浩遠在遠離的瀟煥的宮殿之後，將鐵鏈遞給小雲，他則站到林淺麵前，居高臨下的開口道：“吾主要你死，你不得不死，不過我可以讓你死的明白點。”
林淺看到出現在自己麵前，浩遠的雲靴，慢慢撐起身體，仰頭看了浩遠一眼，隨後又低下頭緩聲道：“不用了，他想要我死，那我就去死，什麽都不需要明白，本來就是我對不起他。”
“你知不知道蛇窟是什麽地方？！”小雲看著這樣毫無生氣的林淺，有些心急的伸手拉起林淺，皺眉道：“被扔入蛇窟是要萬劫不複的！你怎麽不求蛇王，至少死的痛快點……”
“沒關係。”林淺搖了搖頭，淡然一笑對小雲說：“謝謝你剛才幫我求情，不過我已經沒關係了……隻要能讓他消氣就好……”
“他失憶了。”浩遠在小雲開口前，對林淺道：“吾主曆劫失敗墮落成魔，所有的前塵過往，他都不記得了。”
“他失憶了？”林淺本以為瀟煥是因為在生氣，才會那樣說話的，沒想到竟然會失憶……林淺有些擔心的看著浩遠，問道：“那以後呢？還能想起來嗎？他……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浩遠看著林淺眼中的擔憂，頓了頓道：“盡管他什麽都不記得，可偏偏對你的恨卻一點都沒忘。”
“是我傷了他……是我害了他……”林淺喃喃自語，紅了眼眶。
“果然是你。”浩遠眯起眼睛，對林淺此刻的悔意充耳不聞，冷聲道：“如今，他隻記得一個名字，就是你林淺。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麽，但我至少知道，你該死。”
“我確實該死……他若不是為了保護我，又怎麽可能被我所傷……”林淺自嘲的笑了笑，閉上眼睛，阻止了即將掉出眼眶的淚水。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浩遠讓小雲牽著鐵鏈，自己則走在小雲身邊，沒有再理會林淺。
浩遠看出事情並非他今日聽到的這麽簡單，因為憑瀟煥的修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被一條沒有內丹的蛇輕易刺傷，就算是自己，也沒有這個把握可以傷到瀟煥，更何況是林淺……這根本就說不通……
但不管真相如何，既然確定林淺不是被冤枉的，那他隻管遵循瀟煥的命令，殺了林淺即可！
依照蛇界的傳統，蛇窟之刑應在全族在場的情況下進行，因此，小雲雖然有些同情林淺，但還是在將林淺關入地牢之後，去通知了族人。
開啟蛇窟的封印結界，需要幾個時辰的時間。
在這幾個時辰裏，必須時刻焚香，香不可滅，素食祭奠，食不可斷！夜裏還要由心智單純的孩童低吟梵歌，安定魂靈，以便在結界開啟之時，不會有亡靈貿然闖出，傷及無辜。
行刑之時被定在次日正午。因此，這幾個時辰裏林淺被暫時收押在了陰暗的地牢，等著酷刑來臨。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浩遠在小雲出了地牢之後，看著雙手環膝埋頭而坐的林淺，低聲道：“金曼可有參與此事？”
林淺聽到這個名字微微一怔，隨即肯定的點了點頭，她恨極了金曼，若不是金曼控製了她，她怎麽可能會傷害自己喜歡的人……怎麽可能讓瀟煥成魔……
思及此，林淺倏地抬起頭看向浩遠，眼中滿含憎恨，執拗的問浩遠道：“你會去殺他嗎？”
浩遠看看林淺，麵色無悲無喜的開口道：“金曼是死是活，全聽吾主的命令，我隻替吾主問出真相即可。”
“他很可能不記得金曼！”林淺言語急切的站起身，踉蹌著向浩遠這邊走近，浩遠皺眉退後一步，避開了林淺伸出的手，看著林淺抓著牢門才勉強站穩身體，卻沒說話。
他沒有和小雲一同離開，就是想聽林淺會說什麽，畢竟在瀟煥出事之時，林淺在場，而且，她看著似乎是真的知道錯了，想要反省。如此一來，她說出的事，多半會是真的，這樣，到時候查起來也會容易許多！
“你不要不說話！”林淺看著麵無表情的浩遠，很是著急的說道：“金曼並沒有死，我擔心他還會做傷害瀟煥的事，你應該現在就去找到他，去殺了他！以絕後患！”
“傷害吾主，害吾主成魔的人是你。”浩遠聽到林淺的話，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帶著嘲諷和不屑的冷聲開口道：“林淺，你才是罪魁禍首，沒資格讓我做什麽。”
這句話讓林淺幾乎站立不穩，她身體不可抑製的晃了晃，順著牢門緩緩的滑座在地，捂著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浩遠說的對，盡管自己是被控製的，但畢竟是自己下的手，自己手上沾染著瀟煥的血……這是不爭的事實……她根本無從辯駁……
浩遠看著林淺頹然的樣子，沒有說話轉身離去了，事情無法挽回了才知道自己錯了，這有什麽用！
浩遠走了幾步之後突然想到了什麽，便大步折返而回站在牢門前，看著依舊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林淺問道：“晚憶和金曼是什麽關係？”
“晚憶說……他們是雙生子。”林淺沒有看浩遠，卻不忘回答浩遠的問題，她知道浩遠會問她，必定是為了瀟煥好，所以盡管她此刻心裏十分難受，但還是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浩遠想著自己差點殺掉晚憶時的情景，不禁有些後悔，難怪會在他身上察覺出金曼的氣息……若是早確定金曼是叛徒，早知道他們是雙生子，當時就該殺了他……
浩遠眯起眼睛，想著處理完林淺的問題之後，他要如何引出晚憶問個清楚，然後……那個叛徒……也該死！
浩遠個性淡漠，向來與世無爭，雖然此次絞殺叛徒的事本與他無關，但林淺剛才說的話卻提醒了他，若是瀟煥一直想不起來，難道要放任那個叛徒一直逍遙？這怎麽行！
而且，小雲一直看不得瀟煥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這讓他覺的自己不能繼續袖手旁觀了。因此，他突然決定代勞，替瀟煥出馬，去鏟除那些叛徒！
蛇界是他和小雲的安身之所，也是他們最初認識的地方，因此，所有可能影響他們安穩生活的都該死！殺人什麽的，誰動手都一樣！何必要等瀟煥下令，就算是越俎代庖又如何，對於背叛者，人人得以誅之！
次日正午，浩遠將林淺帶上緊連著蛇窟的高台，周圍早已齊聚了蛇族眾人，大家小聲議論，對於第一個將被扔進蛇窟的女子好奇之極。
浩遠握著拴在林淺腳裸的鐵鏈，環視族人，待所有人安靜下來之後，浩遠才緩聲開口道：“傷吾主者，以叛徒論處。今，捉回叛徒林淺，特奉蛇王之命，執以扔入蛇窟之刑。”
瀟煥一直靜靜的看著地上的血跡，幾個時辰紋絲未動，直到他聽見浩遠和族人們說的話，才突覺心慌，幾乎是下意識的奪門而出，化作一條紅色光影，直奔蛇窟而去。
浩遠將林淺帶到蛇窟邊緣，當林淺看清蛇窟中的景象時，不自覺的顫了顫，隨即笑出了聲，道：“他竟然這麽恨我……”
蛇窟深不見底，本應漆黑一片，卻被亡靈的憤怒之火映得火紅透亮，一條條如同鬼魅般的蛇影在其中穿行，時不時的朝著林淺所在的地方衝撞，帶出幾尺高的火焰，一雙雙赤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林淺，讓林淺不禁想要後退。
浩遠看著這些貪婪又不安分的亡靈皺了皺眉，輕聲對林淺道：“這就是你的命，不管因何緣由，你都不得善終。”
“一死百了……這樣……我就不欠他了……”
“一死百了？你的靈魂會帶著所有記憶被永世封存於此。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林淺在聽到浩遠類似嘲笑的話後，突然就怕了，盡管她想要以死補償瀟煥，可若是真如浩遠說的，要死不活的被囚禁在這裏，那她該怎麽辦……
浩遠看著不停搖頭，想要退縮的林淺，不屑的嗤笑道：“既然你沒什麽要說的，我就送你上路吧。”
浩遠鬆開鐵鏈，角尖點地向後退去，擔心自己被冒出頭的亡靈纏住，而眾人則眼睜睜的看著林淺墜入了蛇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