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來不及了

樹林中,鬆露所依存的老樹已被攔腰折斷了,樹一死她便沒了去處,隻得遊蕩在殘木之中,百無聊賴的向著樹林深處走去,希望可以給自己尋到一處安身之所,就在她剛看到一棵沒有完全死去的老樹,想要衝過去時,瀟煥卻從樹上一躍而下,攔在了鬆露麵前。

“那妖物什麽時候會再來?”瀟煥沒有多做寒暄,直言問道。

“不知道,也許不會來了。”鬆露退後幾步,和瀟煥保持著一定距離,謹慎的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來問我?”

“因為,你知情。”瀟煥雙手環胸,眯起眼睛看著鬆露,略帶威脅的開口道:“今日之戰想必你也看到了,你若說出來我便放你走,否則……”

“好。我說。”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鬆露自知修行不易,絕不會因為任何事讓其威脅了自己的性命!

瀟煥緩步離開樹林時,太陽已經當空了,微風輕吹厚重的雲層,時不時的遮掩著陽光,天氣忽明忽暗,瀟煥略低著頭,表情淡漠,看不出絲毫情緒。

他剛一進城,原本淡漠的表情就有了細微的變化,眉頭輕皺,目光鎖定在了逆光而立的金曼身上。

金曼依舊是一席黑衣,卻沒有帶頭巾,逆著光的身影看著像是一團輕霧,幾乎辨不清表情。可瀟煥卻清楚的看到了金曼蒼老的麵容,和那雙精明透亮的眼眸。慈祥的麵容與那雙眼眸極為不符,讓瀟煥不自覺的皺緊了眉。

瀟煥落定腳步,負手而立與金曼對視,沒有再上前。

金曼也站在原地,保持著距離沒敢貿然走近瀟煥,可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後者,帶著十分複雜的神色,無聲的動了動雙唇。

即使金曼沒有說出聲音,可瀟煥還是讀懂了他說的話,他說:“我不想與你為敵。”

“為何潛入京城。”瀟煥嗤笑,回以唇語。

“因為私事。”金曼看著瀟煥,神情極為誠懇,他心裏迫切的希望瀟煥能夠對他的所作所為不聞不問。

“蛇界長老還有除了關心蛇界以外的私事?這讓本王如何相信。”瀟煥看著金曼,依舊未動。

“接下來的事你若不插手,我絕不會傷你分毫。”金曼不願與瀟煥多說原因,卻誠懇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休想。”瀟煥聽到這話不禁眯起眼睛,雖然這話讓他極為反感,可卻沒有輕易出手,街道上行人小販並不算多,但瀟煥卻不願引起什麽轟動。畢竟如何處置金曼,是他蛇界自己的事,不該牽連太多人。

“你會後悔的。”金曼緩慢的動了動雙唇,眼中浮現出一絲不忍的神色。

他一點都不願與瀟煥為敵,甚至不願將瀟煥牽連其中。否則,他明知瀟煥與林淺簽有血靈咒,卻幾次三番的進入思雲閣還沒殺林淺以絕後患,其實已經在表明態度了,可沒想到,瀟煥如今竟然這樣不依不饒!

當年他修為盡廢,是瀟煥收留了他,這份恩情,他一直都不曾忘記。

雖然金曼並不願與瀟煥對峙為敵,才在今日直接找上瀟煥的,但他這句無心出口的勸阻之說,卻惹惱了瀟煥。他太過心急,竟然忘了瀟煥狂妄成性,是萬萬不會對自己所做之事後悔的!

瀟煥眼中寒光一閃,突然飛身直奔金曼而去,下一秒便衝到了金曼麵前,長鞭揮出,帶著席卷千軍的強勢。

金曼堪堪接下瀟煥試探他深淺的長鞭,倒退數步之後,才穩住腳步。他雖然一直知道瀟煥修為高深,卻沒想到自己竟差了這麽多……

早上一招敗給瀟煥是因為自己沒有防備,可剛才,他從來找瀟煥之時開始就已經做足了準備,時刻準備著抵禦反擊甚至是逃跑,可僅僅一招他就知道,自己潛心修煉了這麽多年的法術,在瀟煥麵前脆弱的不堪一擊……

瀟煥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淡漠的看著金曼,長鞭在手腕上卷了兩圈,鞭尾拖在地上。荊棘鞭因為常年吸食瀟煥血液,與瀟煥心意想通,每當需要時它的鞭刺都會帶著嗜血的紅光,殘忍的沒有絲毫轉圜餘地。

瀟煥剛才沒有用盡全力,可他卻因此看出了金曼的實力,金曼雖然速度極快,但修為的根基卻並不深厚,如此說來,若想解決他也並非難事。隻不過,金曼在此等他顯然是有話要說,他犯不上在今日與之針鋒相對,擾了皇城的平靜,傷了無辜百姓。

想著,瀟煥又不禁皺起了眉,他突然覺的自己有些婦人之仁,這城中百姓與他何幹!

“我一直念著你當初收留我的恩情。”金曼看看瀟煥微皺的眉頭,又看看地荊棘長鞭,似是回憶一般的誠懇說道:“也希望蛇王能念念舊情。”

“舊情?”瀟煥哼笑道:“你若念這恩情,又怎會做出這般不合情理之事!違背本王當初收留你的初衷!”

金曼苦笑,收起自己淩厲的氣勢,歎口氣說:“蛇王不會明白雙生子的恐懼,隻要活著,就會一直被其困擾……”

“你不是已經斬斷雙生的魂根了麽。”瀟煥根本不相信金曼的說辭,他既然可以單方麵斬斷魂根,就必定有他過人的本事,容不得絲毫輕視。

“事已至此,我已經沒有反悔餘地了。”金曼頓了頓,看向瀟煥道:“求蛇王不要再參與了!”

“金曼,你作為蛇族長老,私自叛逃,要本王如何放過你!”

“待事情結束,我便會隱居,永不複出。”金曼懇切的說道:“求蛇王不要參與此事了,這樣對我們都好,否則……”

“你沒資格威脅我!”瀟煥沒有聽金曼說完,他既已決定手刃金曼,就斷然不會收手。更何況,金曼的‘否則’二字,再次提醒了瀟煥,他是有能力傷害林淺的人!而這樣的人,絕對留不得!

金曼還想再解釋什麽,卻見瀟煥眼中寒光乍現,他急忙快速退開,險險避開了瀟煥揮出的長鞭,鞭子落在地上,地麵開裂足足三尺有餘,讓金曼不由心驚,可瀟煥卻沒給他的絲毫準備時間,再次甩鞭而出。

金曼心知無力接下這一鞭,更無法逃走,便眼疾手快的將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幼童一把拉出,擋在自己身前。

瀟煥眯起眼睛卻沒有收鞭,而是加重了力道,想要穿過幼童,一招擊殺金曼。

在剛才他第一次出手時,街上的人就都跑了,之後他又和金曼說了那麽多,給沒跑掉的老弱病殘留下了時間,他自認為自己已經給足了那些人活命的機會,可這小孩既然不跑,那就怨不得他狠心了!

長鞭在落下之前,卻被人硬生生的阻止了。

晚憶一口鮮血噴出,喘著粗氣倒在了地上,看到鞭子沒有傷到孩童,才稍稍安下心來。

他的體力還沒有恢複,雖然他並不是直麵接下的鞭子,但僅是這樣的阻止,已經讓他倍感吃力了,他不敢想象,這一鞭若是抽在小孩身上,那這個孩子,恐怕連轉生的機會都沒有了,他慶幸自己來的還算及時。

瀟煥眉頭緊皺,正欲再次甩鞭,可金曼卻將幼童扔向瀟煥,逃也似的消失不見了。

瀟煥忍著滿腔怒火將孩子扔給了晚憶,看著金曼逃走的方向,冷聲道:“你答應過再遇到金曼不會讓他逃了,可你沒做到,從此刻起,本王不想再看到你,滾的遠一點!”

瀟煥沒有等到晚憶開口,飛身而起,去尋金曼了。

雙舞在聽到這邊動靜時,忍不住追了過來,剛好看到晚憶冒死阻攔瀟煥,可她的速度卻跟不上晚憶,眼睜睜的看著晚憶吐血倒下,待她趕來,瀟煥已經走了,她顧不得太多,急忙趕到晚憶身邊,將晚憶扶了起來。

“你怎麽沒走!”晚憶看到雙舞,隻覺的眼前發黑,瀟煥現在孤注一擲要殺金曼,他已經準備冒死去幫忙了,可雙舞的突然出現,瓦解了他的所有執拗,他真想直接帶著雙舞離開,永不回來。

“我不能走,京城出了這麽多事,我怎麽走。”雙舞看著氣息不穩的晚憶,說道:“師傅我先帶你找個地方休息,我去看看。”

“等等,一起去。”晚憶不敢讓雙舞貿然前去,但他也知道自己攔不住雙舞,若不能生同寢,那便選擇死同穴!晚憶硬撐著站起身,帶著雙舞向瀟煥離去的方向趕了過去。

金曼雖然極力隱藏著自己的行蹤,可瀟煥卻還是跟著破風的聲音追蹤到了金曼的行跡。

在距離思雲閣不遠的地方,金曼慢了下來,落地站定,滿含戒備的看著瀟煥道:“蛇王若是此刻放我走,我依舊不願與你為敵!”

“休想。”瀟煥一字一頓的狠聲說道,隨即揮出長鞭,他不敢有絲毫鬆懈,這裏距離思雲閣太近,若是再讓金曼逃了,那林淺就危險了,自己也會很危險。

金曼死死的看著瀟煥,握緊雙拳,在避開瀟煥鞭子的同時尖利的叫出了聲,聲音響徹天際,驚醒了睡夢中的林淺。

林淺坐起身,赤著腳雙眼無神的出了門,不顧攔阻在樓梯口的墨歌,狠心將他推了下去,而她則像是沒有看到墨歌狼狽的滾落在地一般,沒有絲毫遲疑的出了思雲閣的門。

墨歌心道不妙,可起身想要再攔卻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