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再次分別

次日一早,瀟煥睜開自己清亮的紅眸,看著林淺趴在身邊端詳他睡顏的眼睛,皺眉道:“你做什麽。”

林淺甜甜一笑搖了搖頭躺回榻上,貼著瀟煥的手臂道:“沒什麽,就想看看。”

“沒什麽就起來。”瀟煥坐起身,對著像是偷了腥的小貓一般竊笑的林淺,很是無奈,隨即淡然道:“本王不能一直再此坐等金曼。”

“那……你有線索了嗎?”林淺跟著坐起身,追問道:“你是不是猜到金曼的藏身之處了?”

“沒有,但他絕對沒有遠離京城!”瀟煥眯起眼睛,對自己的猜測給予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早在晚憶與他說完之前的事後,他就仔細想過了金曼的行為以及動機。

金曼做出這些事,絕不是為了從他手裏搶走蛇界,更不是要與他為敵。那麽,自己破壞了他的要做的事,他就必定還會回來繼續完成!而在蟄伏未動的這段時間裏,他不會走太遠,必定會時刻留意著京中的情況,以便伺機而動。

“我們現在要做什麽?”林淺聽出了瀟煥的意圖,但為了保險起見,不被瀟煥看做是自足聰明,還是出聲詢問了一下。

“掘地三尺,挖出金曼!”瀟煥對自己此次低調進京的行為十分滿意,他的動向,除了浩遠之外,再沒有說與任何人知道,也許金曼還不知道他進了京,不過,就算是金曼知曉,也沒關係,無論如何,他都決定要主動出手了。

蛇類雖然做事沉穩,善於後發製人,但金曼的存在卻如刺在喉,讓瀟煥一刻都不願多等!

正如瀟煥所想的一樣,金曼此時的確藏在京城外的樹林深處。巨大的蛇身盤踞在地洞之中一動不動,收斂著所有氣息,甚至連呼吸都清淺至極,幾乎溶為了大地的一部分,讓人幾乎無從防範。

他早就知道瀟煥來了京城,所以他並沒有貿然行動,距離下次月圓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並不急於一時。而且,現在瀟煥成魔了,幾乎沒了弱點,雖然與命格碑所載的內容一致,但……對他來說卻並非好事。

那日他操控林淺刺殺瀟煥,預想著林淺會將發簪刺於瀟煥心髒,依照瀟煥的修為是斷然不會死的,但休養心傷卻至少要十年時間,待到十年之後,這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可沒想到,林淺縱然在被他操控的情況下,潛意識裏依然想著避開瀟煥的要害……以至於他的預想沒能成功!所以,對他來說此刻不隻瀟煥棘手,林淺這壞他好事的青蛇,更是留不得!

金曼雖無心將瀟煥牽連其中,但瀟煥的存在確實影響了他的行動,否則,在上個月的月圓之日,他就該完成一切了……若是瀟煥當時沒有幹預,那在事情結束之後,控製林淺的術法自然會消失……

隻可惜……金曼不禁沉重的歎了口氣,大地也跟著顫動起來,飛鳥驚起發出巨大的振翅之聲,金曼一怔,連忙屏息,將自己再度隱藏起來,再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林淺跟在瀟煥身邊,趕在所有人發現之前離開了別院,卻在快要出城之時,遇上了等在城門邊的晚憶。

“蛇王是要去尋金曼?”晚憶試探著問道:“可是有了什麽線索?”

“還沒有。”瀟煥淡漠的答道:“報仇之事不易拖遝太久,他既然不出來,本王自然是要挖他出來的。”

“可否需要我幫什麽忙?”晚憶也希望可以盡快找到金曼,畢竟金曼的動機一直是卡在他心間的大問題,他雖不知道是何緣由才讓金曼來到京城的,但他卻有著極為不好的預感,讓他難以心安。

“不必。”瀟煥拒絕道:“若有需要,本王會找你。”

晚憶看著瀟煥帶著林淺離去,沒有再說什麽。瀟煥既然敢帶著林淺一起出去,就說明他多半是沒有尋找頭緒的,既然大家都沒有頭緒,他自然也無需跟著,畢竟城中的事不少,交給雙舞一人,他也確實放心不下。

目送瀟煥他們出了自己的視線之後,晚憶才轉身準備回去,卻突覺心慌不已,他怔了半響,便加快腳程趕回了別院。見大家都安好,這才搖搖頭安撫自己道:“不會有事的……我在城裏,瀟煥也沒有走太遠,能出什麽事……”

“師傅?”雙舞走到晚憶身邊,輕聲問道:“師傅怎麽了?”

“沒事……”晚憶勉強扯出一抹笑意,錯身向臥房走去。

那日雙舞知道自己是蛇妖之後並沒有絲毫疏遠,甚至更加願意與他親近攀談,可這事卻讓他有些不知如何自處,雖說他喜歡雙舞,但自己的身份卻讓他沒由來的感到自卑……

畢竟是因為自己妄看了雙舞的命格,才做出帶她離京,讓她自幼遠離家人的錯誤決定……是他對不起她……打著國師的名號教雙舞斬妖除魔,可自己就是隻千年老妖……

“師傅,你能不能不再躲我了。”雙舞拉住晚憶的衣袖,阻止晚憶前行道:“我知道師傅介意自己是妖,但師傅就是師傅,這麽多年是您一直帶著我教我的,我念著這份恩情,所以……”

“是我害你遠離皇宮的,真相已經大白……你也是時候該回家了……”晚憶說出這話時,竟覺的心裏酸澀極了,先前的不安被此刻的酸澀滿滿的侵占著,甚至連看雙舞的勇氣都沒有了。

“有師傅的地方才是家。”雙舞搖了搖晚憶的胳膊道:“除非師傅明說不要我跟著,否則我是不會走的。”

“小舞……”晚憶歎了口氣,抽出自己的胳膊回了屋。

“你當年帶我走時,曾說過什麽你可還記得!”雙舞收起溫和的表情,看著坐在桌邊的晚憶,認真道:“你說自此開始,你便是我至親之人,將會如師如父般待我!如今,是要反悔了嗎?!”

“不……”晚憶將頭埋得更低,對於雙舞的置疑無從辯駁。反悔?他最不想的,就是對之前作出的決定反悔!

“你若如師,除了將我逐出師門,就隻有我背棄師祖,師傅為何要陷我於不仁不義?你若如父,便隻有棄我於不顧,或我離家不回,可這些都並非我本意,師傅因何要讓我不忠不孝?!”雙舞看著低頭不語晚憶,頓了片刻道:“師傅是我的至親之人,你要我回到哪去?”

“小舞……”晚憶在叫出這兩個字之後,又沉默下來,對於雙舞的質問,他無話可說。

當初若不是看到雙舞黃袍加身站在廢墟之上,誤以為是雙舞登基滅國,他又何苦會做出這般錯事……但若說後悔,他卻從不曾悔過!這麽多年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即使死也無怨無悔!

“師傅,你在恨我嗎?”

“不恨,我怎麽會恨你!”晚憶猛然抬起頭,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逝,隨即又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既然師傅不恨我,那就不要讓我走,不要陷我於不仁不義不忠不孝。”雙舞再次揚起笑臉,蹲下身子,對晚憶道:“你是我彥雙舞的至親之人,若想分開,除非我死!”

林淺跟在瀟煥身邊,清風拂麵,黑白發絲相互糾纏,兩人身著相同的紅色衣衫,在這個蕭條的早春,顯得格外惹眼。

“夫君,你如果是金曼,你會藏到哪裏?”瀟煥一路既沒有四處找尋痕跡,也沒有說過話,隻是順著官道在慢慢前行,林淺心急又無聊隻好自己找話說。

“樹林。”

“為何不躲在城中?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啊!”

“現在城中大半被毀,鬆露又可以感知出他的臨近,自然要躲在郊外樹林,依靠其餘生靈遮掩自己的存在。”瀟煥耐著性子給林淺解惑,回答的有條不紊,語畢,突然眯起眼睛道:“我們去樹林看看。”

“好!”雖然瀟煥說他若躲就會躲在樹林,但林淺卻不這麽認為,這裏雖人跡罕至,但絕不是什麽絕佳的藏身之地。

兩人在樹林中漫無目的的隨意走動,直到太陽西落也沒有發現絲毫可疑的動靜。可瀟煥卻在自己發現命格碑的地方停了下來,俯身撥動碎石,半響略顯疑惑的站起身,對林淺道:“我們回吧,時間不早了。”

“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這一天當中,隻有在這裏瀟煥多做了些許停留。

“沒有。”瀟煥雖然覺的這裏氣息有些不對,但他剛才去撥動碎石卻也沒有絲毫其餘蛇類的氣息,想著,他便決定明日將鬆露帶出,若是金曼再此,或是在此停留過,他也好做出下一步判斷。

就在兩人將要走出樹林時,一道身影突然從天而降,跌落在地,極為狼狽的看向瀟煥氣喘籲籲,隨即跪倒在地道:“小瑤參見吾主。”

“何事?”瀟煥皺起眉,聲音也低沉下來。

“浩遠曾給吾主喂血的傷口突然血流不止,族人們束手無策。”小瑤言語急切道:“他將吾主的行蹤告訴了小雲,可小雲卻擔心浩遠不願離開。這才……小瑤擅自打探吾主行蹤罪該萬死。”

“血流不止?!”瀟煥一時也想不出緣由,但既然浩遠告訴了小雲,想必是希望自己回去的。

瀟煥看看林淺,指著僅有的一條小路道:“從這裏進京,去找晚憶。”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林淺抓著瀟煥的衣袖,言辭懇切。

瀟煥看看幾乎脫力無法飛行的小瑤,拒絕道:“不必了。”

說著,便伸手拉起小瑤,飛身離去了。

小瑤依在瀟煥身側,抱著瀟煥的腰,看在林淺眼裏分外刺眼,半響她才歎了口氣,回頭看向瀟煥剛才停留的地方,想著回去和晚憶商量,看能不能在瀟煥回來之前查到些什麽。

晚憶見瀟煥二人這麽晚還沒回來,便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眼星空,瞳仁瞬間緊縮,急忙飛身向城外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