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棵樹步步高小賊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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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隻有無緣無故的愛，絕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天上掉餡餅的事，全是春雨樓那些姑娘們在你耳邊說過的話——一些美麗的謊言而已。--鍾離之別緒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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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一直覺得他還勉強算個小有運氣之人，在遇見某個女人之前。當他與那個女人一場並不美麗的邂逅之後，鍾離悲哀地發現，原來他的運氣實在是差得可以，基本上可以和吃飯吃出半碗蟑螂走路天上掉磚砸頭一樣媲美，怎一個“背”字了得？
當然他比較聰明地把這個變化歸結於前段時間運氣太旺之過，所謂物極必反，有盈缺才能領悟圓滿的真諦。正如生活的種種不如意和順暢交替上演，方能讓人深刻體驗到生活之美，領悟出生命的意義。方寸得失，盡顯無上真理。
隻是盡管他在心裏反複說服自己接受這些很有道理的道理，看到身邊這個謎一樣的人，還是忍不住在心裏黯然歎息。
牛華鎮他還沒來得及進去，他就發現發現城裏似乎有些變化，城門關閉了三道，西麵的一道開放著卻是許進不許出，似乎城裏一定發生了某種驚人的變故，他現在僅僅隻有一點三腳貓的身手，進城萬一蹚到什麽莫名其妙的渾水裏，實在不符合他當前隻想做個留名小香帥的低調理想的宗旨。
都說人若是走黴運的時候，就算喝碗涼水也會塞滿牙縫，話歪理卻正，鍾離的“悲慘”遭遇恰恰印證了這個說法。不想惹麻煩的時候，絕不代表麻煩不會帶著唬人的定位儀主動且精準地找上你。
在大樹之巔看到城裏忙亂的變故，鍾離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態度，攀降下十來丈，苦苦尋覓了許久之後，在一個三棵樹之間最不易被人視線察覺，也不會讓人輕易到達得了的位置，找到了一處適合躺著還不忌摔下去的好地方，那是三棵樹粗壯的枝椏相互交叉組成的一張天然的床，老實說這床可比他現在那家徒三壁的破家那亂草窩高檔得多。
鍾離幾乎用出了全身所有的靈巧與柔韌，在花掉身上百分之九十的原本就可憐巴巴的靈力之後，終於如願抵達那張理想的床。鍾離喉間幾乎是滿意到極點地發出了一聲愜意的呻吟。
小心地躺倒在柔軟的枝條上麵，鼻間呼吸著清新的空氣，還間雜著隱隱的新發的紅杉枝條那股獨特的異香，自然讓人心曠神怡。鍾離小心地調整著身體，尋找著最舒服的姿勢，愜意的滿足感甚至蔓延到他每一處毛孔。如果修行就是講究超越極限，打破天地對人體的限製，那麽他此刻算不算是融入自然，頗得一種空靈的自在之態。
緩緩閉上雙眼，鍾離完全關閉了六識，整個人進入內呼吸循環狀態，隨著香帥心經那獨特心法的自動運轉，他開始了來到清溪神界後第一次正式的心法修煉。
原本這牛華鎮城牆之外，方圓三裏之內都是靈氣極度匱乏的所在，那是神教天使施展大神通實施了靈氣隔絕，是對每一個清溪界城鎮一種必要的保護手段。若是發生戰爭，進入城鎮三裏之內的敵方完全沒有靈氣的支持，結果當然可想而知。不過能將方圓三裏的靈氣徹底隔離掉的手段，當真有點匪夷所思神奇玄妙，神教的神聖與強大，往往體現於許多在時間的潛移默化中，早就被世人習慣了的種種理所當然裏麵。
神教所為，斷然不會留下被人輕易察覺的痕跡，於無聲處聽驚雷、隻緣身在此山中，或許就是處於神教潛移默化巨大手筆點染下的人們真實的寫照。
鍾離運氣實在好得離譜了一些，牛華鎮城牆之外方圓三裏之內，唯獨一處尚有靈氣存留的地方也能被他碰上，而且竟然是世所罕見的珍稀屬性靈氣。
這三株紅杉樹的種子來自清溪四大仙門之一的誅仙門。傳聞是此地一人於此處得遇仙門高人，獲傳仙術，此人五載築基，四載金丹，三載元嬰，兩載渡劫成功而登仙界，實乃修真界千萬年來得道成仙最快的一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也是修真史上最著名的“一四成仙”傳奇。
此仙人後自仙界派遣一童子下界，前來此處撒下三顆樹種，或許也是仙人出於這塵世的最後一點留念，而那童子則留在了這一界沒有重返，他就成了後來神界四大仙門之首的誅仙門的開派祖師爺，一生光輝無限，門下弟子遍及整個清溪神界，至於何時得道之事，因為時隔萬年，且傳說版本不一而足，始終沒有一個定性的說法，但這祖師成仙卻是絕對被肯定的。
真可謂神人種神樹，鍾離沾仙光。
原本神教天使施展神通將牛華鎮外三裏之地靈氣封絕，但這三顆紅杉樹種卻是出自那位最牛仙人的靈氣葫蘆，多少沾染了一些難得的靈性，經過那誅仙門祖師施妙手培育，再者又曆經上萬年滄桑風雨，這三棵樹竟然無師自通，自修成一條奪天地造化的蹊徑，日夜產生稀有屬性的靈氣，卻絕不會外泄半分，僅供三棵樹自身的生養所需，三棵樹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俗稱的樹精。
剛好鍾離所躺枝椏最茂盛的那處乃三樹唯一一個真正交匯的點，這三棵樹分別產生風、電、雷這三種珍稀屬性的靈氣，在這個世界，靈氣向來隻有五行之分，也沒人能修煉出有別於五行屬性的其他靈氣來。就算是偶爾發現有誰修煉得出珍稀靈氣，此人必然會被神教悄然請去，從此音信皆無。
凡事講究因果，一飲一啄都是天意，這絕對是世界上最大的屁話。相信這話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死人，一種是神教的人。
香帥的心經心法走的是飄逸自然的路線，完全不走尋常路，這無形中也正好吻合了三棵樹自成一派的風格，當玲瓏神戒聚靈功能自動開啟之時，修煉了上萬年的三棵老樹精最悲劇的時刻也就誕生了。
鍾離關閉了六識，隻啟動內視，心法一展開，就完全沉侵在其中悠然自得。可是，他所在的那個地方，恰好是三棵樹精交融靈氣精華的點，史上最強大的作弊器玲瓏神戒那個聚靈功能的開啟無疑對於三棵樹精來說，是最最致命的。
按理說，無論是誰，就算是大羅金仙那般修煉成為水火不侵的仙體，也絕對不敢將史上最珍惜的三種屬性靈氣同時納入體內，那樣做的結果就是大羅金仙也嗝屁。
緣何？
一則，珍稀靈氣過於強大，絕對不會甘於融入其他基本屬性的靈氣中，就好比當前的貴族階層遇見一介平民，鐵定是覺得把自己的高貴血統與低賤的平民血統相提並論，也是對他們高貴的一種莫大侮辱一樣。珍稀屬性靈氣和五行基本屬性靈氣，自然也是如此以高貴和低賤相較而言。想要讓自恃高貴者與低賤者抱成一團或者是水乳@交融和諧共存，前者絕對有著寧為玉碎的決絕和果敢，那種爆發性的破壞力量幾乎是無法抵禦的；
二則，就這三種珍稀屬性而言，它們之間也絕不會和平共存。隻是因為在三棵樹同時開啟了靈識的那一天，訂下了一個盟約而已。平日裏，三棵樹相互吸取對方身上自己所需的靈氣，多餘的它們認為絕對垃圾的五行靈氣，則全部用作培育出來一個交融點，也就是現在鍾離所躺的那張床。就連三棵樹精也沒有嚐試過，相互間交換靈氣或是試著兩者共存，不是不敢，而是它們完全清楚根本就沒有那種共存的可能，何必冒此無謂之險？
鍾離費盡周折找到了樹精們搭建的免費天然床，起初三樹精根本沒有在意，鍾離身上完全察覺不到絲毫它們熟悉的靈氣波動，以為這撞運找到這裏來的他就一運氣稍好點的凡人而已。可是，它們眼中的這個凡人，差點就要了它們的老命！
聚靈的強大與無恥之處在於：理所當然地剝奪一切可用的資源化為己用，而且是不容抗拒的蠻狠霸道。
鍾離體內原本是五色的靈力，基本組成是五行元素，經過這麽些年的自身努力，再有神戒不斷的提煉和改良，他體內的五色靈力已經接近完美和圓滿，隻需在量變上不斷突破就行。但是，神戒可不會在意聚靈的對象是基本的五行靈氣，還是自詡高貴血統的珍稀靈氣，它照收不誤！
就這樣，鍾離根本不知道純粹的內視修煉，神戒也能在根本沒發現靈氣存在的地方聚到靈氣，而且還是珍稀靈氣!就在香帥心經心法運行一周天之後，鍾離就發現了異常，從右手上源源不斷地傳進來一股全新的靈氣！
這是一股完全有別於鍾離所認知的靈氣!剛進入他的經脈，鍾離就立刻感覺到了這股怪異靈氣的霸道與獨特！
從這股靈氣流動的右手所有的經脈開始，它用一種摧枯拉朽的狂暴，迅速與經脈內固有的五色靈力發生了劇烈的戰鬥。
隨著這股怪異靈氣的不斷進入，戰場慢慢擴散，直至鍾離身體的所有地方，無不在上演劇烈的戰鬥。這些大大小小的戰鬥給鍾離帶來的是，全身再也找不到一截完好無損的經脈！全身所有經脈全部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損傷！此刻的鍾離就是想要停止功法的運行也已經不能夠。
強行謹守著靈台的清明，他努力調動起最強悍的兩股五色靈力，一股護住了識海，一股護住了丹田氣海。但進入體內的霸道靈氣顯然是不肯聽任他的使喚，不斷企圖占據五色靈力所把守的地盤，戰鬥在鍾離身體內四處上演。劇烈的無法抑製的痛苦還在其次，關鍵在於如果聽任這新來的怪異靈氣占據到上風，霸占了他的身體的話，那麽他隻有變成一個廢人！而且隨時都會有爆體而亡的悲劇可能。
怎麽辦？
鍾離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得趕緊想個辦法改變目前這種不利局麵才是。
這邊鍾離在苦苦支撐著，另外一邊的三棵樹精更是叫苦不迭。
在神戒聚靈啟動之初，神戒還算小心謹慎，隻是微微地分別從樹精們身上掠奪著靈氣，三樹精也沒有發現靈氣細微的流逝。但是，神戒聚靈後就會對吸收到的靈氣進行高強度的壓縮和整合，然後再進行分離提煉，再整合壓縮，如此反複。所以，在這個過程中消耗的靈氣是非常龐大的！
可以說，三顆樹精修煉靈氣以來，距今起碼八千年，除了已經結成的元素之心，它們龐大的軀幹枝椏根須，無處不蘊含著豐富的單一靈氣。但是，僅僅在鍾離行功一周天之後，樹精們這才驚恐地發現，不知何故，它們至少有一成的靈氣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消失的地方正是那個交融點。
於是，三樹精竭力催動各自的元素之心，試圖阻止靈氣的散逸和外露，可是一股不容它們掙紮的強大吸引力直接從他們的掌控中瘋狂地掠奪起靈氣來，而且掠奪的速度和數量，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加快和加大，它們驚恐萬分，卻無能為力。
舉個例子，精煉出進入鍾離體內的一成靈氣，起碼得消耗掉樹精體內靈氣的三十倍還有多，這種情況下，當精煉的靈氣遍及鍾離體內的時候，偌大的三顆樹精體內除了元素之心，其他的靈氣已經被一掃而空！
眼看著，那股強大的吸力就要開始對它們的元素之心下手，怎麽辦？樹精們驚惶不已，可惜的是，千萬年來的修煉，隻是剛結成元素之心百餘年，尚且沒有讓靈識開化到具備研發技能的程度，否則，如果有那麽一點點反擊之力，那會落到現在這樣危險的地步？三顆樹精心中的恨與愁，交替上升。
而同樣焦慮的還有做了無恥盜賊的鍾離，甚至比被盜的還要焦慮萬分。
此刻他體內的情況沒有絲毫改觀，所幸的是，五色靈力多年的修煉，早已經將他的經脈和骨血等淬煉得無比堅韌。所以，在一波又一波的靈力與靈氣的較量之後，盡管已經有五分之四的經脈被損傷，但是兩處最緊要的地方依然被五色靈力牢牢地把守著：氣海丹田和識海。
身體內的損傷產生的痛楚這麽多年來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鍾離對這個倒是還堪忍受，但是究竟有什麽樣的辦法可以把這股到處猖狂的靈氣化作靈力呢？鍾離腦中就像一台高速運行的精密電子計算儀器，把各種可能性都做出了準確的分析判斷，最後他找到的最理想的方法是香帥心經中最後一頁記載的一門特殊功法，名字叫做————步步高。
之所以一直以來，鍾離隻修煉了香帥心經的心法和彈指神通，其他的一直不去涉獵，是因為他信奉一個修煉的至理————貪多不爛。所以他一直認為隻要把一兩門適適合他的，不斷的強化強化強化，終有強化到璀璨而耀眼奪目的那一刻，就像小李飛刀出手無回卻例不虛發，就像楚香帥的彈指神通瀟灑自在未嚐敗績，他一直認為他也可以，隻要他專一執著，不斷地練習練習練習，在練習中不斷改良改良改良，那麽他終會把那句話做個完美的演繹————一招鮮，吃遍天。
可是，如今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他卻不得不打破他自己製定的規矩，破例去學一門全新的也不知是否有用的功法，希望可以完成艱難的自我拯救。
這門《步步高》的功法，是香帥晚年時期的心得，大概寫在他老人家破碎虛空的前幾年。
這門功法的口訣是：破而後立，分而不離，斷而不聯，轉而不折。任其盈缺，任其增損，得圓滿時，得大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