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破繭之舞（二） 第二更
春雨樓還是一如從前，春意盎然。
才到門口，隆寶就已經聽到裏麵傳出來的燕語鶯聲，但是他的心從沒有此刻這般平靜過，剛好那門子駝背阿牛一臉掐笑地迎了過來，隆寶發現這伶牙俐齒的駝背笑得那麽虛偽，心裏卻隻想偷笑，絲毫沒有怨怒的感覺。
這就是一顆平常心？我真的能做到！隆寶心裏在瘋狂歡叫。
“寶少爺，您來啦！其他幾位少爺都在三樓“聽雨閣”靜候著您，請隨小的來————”門子阿牛一如往常那麽殷勤和小心翼翼，萬一一不小心得罪了麵前這個五虎老大，估計就是老板出麵也不定能保全得了他，這紈絝大少犯了牛脾氣可是八頭烈焰牛都怕是拉不回來的。
隆寶衝正要前頭帶路的阿牛擺擺手，笑道：“小駝背，寶少爺今天就不勞煩你親自迎我上去了，我自個上去就行。看在長時間來你對本少爺畢恭畢敬照顧有加的份上，今天本少有賞給你，來，拿著去吧。”
三塊閃著金光的金幣把阿牛的眼睛都晃得花掉，遲疑著看了那大少的臉色，他見到以前他無比厭惡的那張肥臉，此刻正掛著微笑。
微笑!老天，這闊少今天沒發瘋吧！還給我賞？
見慣各種場麵的阿牛沒有被眼前的金幣閃光所迷惑，但是隆寶臉上的微笑實在讓他疑惑不已，根據他閱人無數的經驗告訴他，此刻那闊少臉上的笑容絕對是真心的，毫不摻假。這太奇怪了。
“寶少，您這是————？”阿牛遲疑著，卻始終不敢伸手去拿近在咫尺的賞錢，盡管那份賞錢已經抵得上他在春雨樓辛苦地幹上兩三個月的工錢，他還是不敢去拿。
“你叫什麽來著？”隆寶依舊微笑著問道，語氣相當平和，那張胖臉不曾有半點波動。
“回寶少爺的話，小的名叫阿牛，來這玩樂的爺們都叫我駝背，樓裏姑娘們都叫我蝸牛，嘿嘿......”
“哦，來，阿牛，別怕，拿著這賞錢忙你的去吧，別管本少的，我自會去尋兄弟們，你拿著本少爺給的賞，誰敢說半個不字，本少直接把他撕碎了喂熊！”這一刻，隆寶身上消失的紈絝虎爺那份霸道氣勢再度重現，阿牛心裏一哆嗦，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金幣那份獨特的手感從他掌心傳來。
阿牛手持金幣，如墮夢裏，傻乎乎地看著那具肥胖而臃腫的身體，轉眼間已經無比靈巧地消失在了那樓梯的轉角處。
良久，阿牛的駝背忽然變得更彎了一些，若是仔細看，原來這小子笑得跟個鬼似的，正低頭使勁咬著一塊燦燦的金幣呢。
這春雨樓共分七層，每層都有講究。
前三層都是隻陪客人聊天喝酒打發時間那種，傳說中，真正能讓男人快活的地方，都在四樓以上。
不是五個少年不想到四樓上麵去見識見識，無奈這春雨樓有條規矩，沒有十八歲的男人是不能上四樓的。
很多時候，五個無良少年無數次想象過四樓上麵的美好畫麵，無數次帶著超級豔羨的目光迎送著那些能去四樓以上快意的客人們，盡管有好大一部分都是要靠樓裏的仆人攙扶著才上得樓去的糟老頭子，也不改五個少年人心中的那份羨慕與景仰。
可恨的十八歲，你還能再晚一點來不？
不是所有的客人前來，都有資格接受駝背阿牛的親自接待的。在春雨樓，不大不小，這小子算一號人物。為人八麵玲瓏，又善於察言觀色，舌綻蓮花，在這個男人們花錢買樂子的地方，他這個唯一的男人卻也非常受歡迎。不但很多客人喜歡，姑娘們也時常誇獎他的討喜和機靈。
若不是天生的駝背，這小子倒還算是相貌堂堂。對於隆寶這個惡少今天的反常表現，阿牛把他歸結於他自己到了轉運的時候了，而就像那算命的黃瞎子說的那樣，說不定隆寶這個他以前一直內心中非常厭惡的紈絝惡少，會成為他駝背阿樂的命裏貴人。用手緊緊捂著貼身口袋裏那三塊讓他心跳的金幣，阿牛傻傻地咧嘴笑得很開心，弄得從他旁邊走過的婢女們都笑著嚷嚷：“瞧瞧，快瞧瞧，今天咱們的蝸牛哥哥怎麽了，盡在那傻笑，別是犯癡看上樓上哪位姐姐了吧？嘻嘻嘻原來駝背阿牛也會動春心....”
阿牛噔噔上樓，步子很輕快，就算別人那些是譏笑侮辱他的言語，他也絕不去不在意。咱就一卑微的駝子，還計較一切，那不讓背更駝？無論怎樣，咱也算有錢人了，不是麽？手捂著金幣的感覺，真讓人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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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就算是爬上這一樣高的三樓，隆寶至少得在三樓門前喘上一陣，怎麽也得從身上冒一串汗出來，但今日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到這三樓門前的九十七步樓梯，根本沒讓他有絲毫氣短。
隆寶心裏很清楚，這不單是訓練完後泡澡恢複的功勞，也不會隻是訓練之後服下老大給的補氣丹修煉靈力的功勞，這絕對是那匪夷所思的訓練改變了他的身體狀況，隻是兄弟們都有什麽樣的反響呢？急切想知道的隆寶抬手推開“聽雨閣”那扇鏤花的紅木大門，就聽到小狼的聲音：“兄弟們，大哥來啦！”
有了老大鍾離，他這個曾經的老大就隻能被兄弟們叫做大哥了，哈哈，隆寶心裏很開心，嘴裏大聲嚷著：“快給我看看，你幾個壞蛋今天又在戲弄哪幾位命苦的美人兒呢————”
幾步跨進一號雅間的隆寶心裏一驚，原本他腦中的畫麵是這樣的：美女環繞在兄弟們左右搔首弄姿，跟兄弟們打情罵俏著，桌上殘酒亂盤，一片熱鬧狼藉的景象完全沒有，雅間裏隻有四個小男人，四個他隆寶的兄弟。
“你們？————”隆寶沒有直接去坐對著正門的，那把兄弟們留給他這個大哥的座椅，而是推了推小狼的肩膀，示意他往裏邊挪一挪，見小狼沒明白意思，隆寶笑罵道：“趕緊往裏邊挪挪，你們想讓你們大哥站多久啊？從今天起，咱們幾兄弟沒有大小主次之分，相信你都明白我的意思。”
站在各自座位前的小樹幾人相互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會心的一笑，結果，竟然是小金這竹竿坐到了首位之上，弄得這家夥怪叫連天：“我說兄弟們，你們不地道啊，這會讓小金我有高處不勝寒之感啊，哈哈哈哈————”
幾兄弟開懷大笑起來，從來幾兄弟沒有像今天這樣完全釋懷地放聲歡笑過。
從彼此的臉上，不用說出口，五兄弟都似乎了解到發生在各自身上的變化，不知是誰先將手伸到了桌中央的，反正就在大笑之中，幾兄弟的手就緊靠在一起，抱成了一團。
沒等五個宛如新生的兄弟笑聲停下來，就聽到裏麵的雅間出來清晰的一聲嗤笑，一個尖利的聲音讓五兄弟的笑聲瞬間停頓下來。
“是誰他媽的在那吵吵，影響大爺的興致，趁早來大爺這門前磕頭謝罪，不然大爺這就拆散了你們的骨頭！”
幾人相視一笑，都沒人理會。
換做以往，別說聽完那段挑釁味道濃到極點的話了，就起先那聲嗤笑，幾個人肯定早就大吵大嚷地磨拳搽掌直奔對方而去，哪裏會有此刻這般鎮靜的表現！而且，幾個人還各自苦笑著搖搖頭，原來以前他們找別人茬子，很多時候別人不瘟不火不予理會，不是人家怕了他們，而是人家心理和素質比他們好一千倍。
“來，慶祝咱兄弟幾人能夠獲得鍾老大的苦心栽培，慶祝咱兄弟五人徹底與昨天告別，神奇地獲得了新生，兄弟們，幹了這杯，敬老大，敬新生！”隆寶率先抓起麵前的酒杯，壓低聲音興奮地對大家道。
五隻手，穩穩地將手中的酒杯碰在了一起，仰脖，抬手，放杯，再次開懷暢銷起來。
低調這種事情，要讓如此興奮的牛華五虎此刻去做，實在是太委屈了他們。
他們的老大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行的是一身正氣。隻要認準了是準確的事，那就拿出男兒的豪氣來，放手去做，何須委曲求全，藏首縮尾！！！
暢笑中，竹竿早就抓起酒壺，站起來給大家續酒，嘴裏嘟囔著：“別跟我搶啊兄弟們，誰讓咱手比誰都長呢？哈哈---”
人人都在改變，人人都覺得這樣的變化才是破繭成蝶的蛻變，他們就是那幾隻獲得新生將要振翅的蝴蝶。
“媽那個巴子的，誰他娘活膩歪了，存心跟大爺過不去？滾開，氣死老子了，滾，臭婊子——”那尖利的男人罵聲夾雜著一個女人的痛呼，傳入隆寶等人的耳中，終於讓隆寶臉上的肥肉首先抖動了幾下。
另外幾兄弟可都知道他們大哥這個習慣性的表情，每次到了大哥無法容忍的時候，也就是大哥心中的火山即將噴發的時候，他麵頰上的那堆肥肉就會控製不住地顫動幾下。
糟糕，大哥還是忍不住動怒了，眾人心裏一涼。
鍾離老大可是再三叮囑過大家，非萬不得已，他們絕不可以在別人麵前泄露出一點半點異常的東西，尤其是會暴露他們的秘密的東西，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