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困留

楊煜沉默了良久才道:“唉,說什麽好呢,武帝殘暴,殤帝早就該死,範大傻又傻又賤,不管怎麽樣,雲州城總是沒了,那麽多人也是白死了。隻可恨神仙打架,卻累得百姓遭殃。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們除了感慨咒罵一下之外,還能說什麽,又能做些什麽呢。”

聽了楊煜的話之後,孫守德的卻似是呆住了,嘴裏隻是反複念叨“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兩句話。

“過去的事多說也是無益,還是想想以後吧,孫兄,你們現在居住在那裏?又靠什麽維生呢?”

孫守德向北方的沙漠指了一指,道:“我們就生活在這個沙漠裏,從這往北走上兩天差不多就到了,隻有在沙漠深處,才能避開大武的商隊,才能避開荒原上的馬匪,最主要的是白家的商隊不會為了抓幾個奴隸而深入沙漠,至於靠什麽維生麽,我們除了綠洲裏有數的幾棵沙棗樹可以提供些糧食外,就隻能自己去找任何可以讓人活命的東西了,嗬嗬,就和老鼠差不多吧。”

楊煜已經不止一次聽到白家商隊了,聽孫守德再次說起後,楊煜道:“我在剛才路過那個商隊的人嘴裏也聽到了白家商隊,他們要把我賣給白家的商隊,怎麽白家商隊專做奴隸的生意嗎?”

孫守德先是點了點頭,然後馬上又搖了搖頭,道:“西夷人連年打仗,白家從西夷人手裏買來戰俘運到大武為奴,武王起事打仗的時候,又把神州的人往西夷賣,我們的人沒少被白家當做奴隸給抓走,不過白家可不隻是販奴,凡是掙錢的買賣他們都做,現在算是大武第一的商號了吧,他們的商隊是這條路上最多的,起碼占了三成,而且白家商隊的護衛都是白家自己養的,驍勇善戰凶悍無比,連那些馬匪也不敢招惹白家的商隊,你要是想離開這裏,記住千萬避開白家的商隊,隻要你拿不出路引,不等官府抓你,白家就先把你給抓了,要知道落到官府手裏還好,落到白家手裏,那才算是生不如死。”

楊煜苦笑了一聲,道:“原來如此,果然如此,我靠,這麽說來的話,我要想離開這裏,不僅要防著馬匪,防著狼群,還得防著商隊,前途一片黑暗啊。”

楊大嘴在一旁嘟囔道:“要是那麽容易離開,我們幹嘛還縮在這裏啊,你這不是廢話嗎。誰不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那麽多人沒一個跑得出去的,不是死了就是叫人抓了,現在再也沒人白白送死了。”

楊煜道:“那你們現在還剩下多少人?都在一起生活嗎?”

孫守德搖了搖頭,道:“大點的綠洲都叫獸蠻給占了,我們沒有辦法生活在一起,不過也沒有太大的關係了,所有的雲州罪民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到五百人了,雖然是幾個小綠洲,水源卻也夠了,隻是可吃的東西卻是極為稀缺,不瞞楊兄你說,我長這麽大,還從不知道吃飽是什麽感覺,別說吃過麵餅了,就算見這也還是第一次。”

楊煜嚇了一跳,“不,不會吧?你不是說雲州城破的時候還有五萬多人活著出來的嗎?現在就隻剩了五百人?”

“出了城之後,那些僥幸活下來的人倒是吃了幾頓飽飯,可是沒過幾天,等武皇的下了令之後,不光飯沒得吃了,就連人們帶出來的東西也被掠奪一空,然後就被人押送著到了這裏,這一來萬裏之遙,等到了這裏,就已經死了大半,等到了這裏之後,吃沒的吃,穿沒得穿,剩下的人不是被餓死就是被凍死,還有白家的商隊時不時的擄走一些,到現在還能剩下五百來人,我覺得已經很不錯了。”

孫守德說起他們的悲慘生活的時候,一臉平靜,好像那些事跟他沒有關係,可楊煜卻聽聽得毛骨悚然,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恐懼了,起初的時候楊煜隻是有點擔心,可現在卻是真正的感到了害怕,他本以為就算日子難過,卻也總有機會離開這裏,可現在看一時半會兒不可能離開也就罷了,就連可吃的東西都沒有,這可就有點悲催的過分了,孫守德他們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楊煜自忖他們這些土著都隻能勉強維生的話,那自己好像除了被餓死之外沒有其他可能了。

楊煜本來一直是站著的,可此刻卻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了下來,不顧屁股下滾燙的沙子,隻是雙手抱住了頭,腦海中隻有一個聲音,“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楊煜腦中亂哄哄的,苦思了良久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在這個世界,他所知道所會的一切都派不上用場,想要活下去或許還有可能,可要想從這裏脫困,還想要生活的很好的話,現在怎麽看都像是不著邊際的美夢罷了。

看著楊煜抱著腦袋半天不動隻是發呆,楊大嘴卻是憋不住了,上前拍了拍楊煜的肩膀,笑道:“怎麽著,還在想怎麽離開這裏呢?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要我說啊,還是活下來最是要緊,就你這樣子,現在不管去哪都是死路一條,若是喂了狼也就算了,要是落到了白家商隊的手裏,你還不如死了呢。得了,我看你這人挺不錯的,要是你樂意呢,可以帶你去我們那而先安頓下來,十三哥,你說行嗎?大夥兒呢,你們說行嗎?”

沒有人反對楊大嘴,都是紛紛點頭,還你一言我一語的全讓楊煜隨他們走,孫守德也長歎了一聲,道:“楊兄重諾守信,也不是個壞人,若是願意可以先跟我們走,以後再慢慢想辦法找機會離開,恕我直言,楊兄若是留在這裏,隻怕凶多吉少,當然,楊兄若是不願隨我們走的話,自然也是由你。”

楊煜還能怎麽辦,站了起來,對眾人拱手道:“那我就勞煩各位兄弟了,多謝各位兄弟的幫忙,楊煜感激不盡。”

孫守德擺了擺手,道:“有什麽可謝的,左右不過是互相幫忙罷了。”

楊大嘴哈哈一笑,“就是,有啥客氣的,托你的福,我這輩子也算能知道白麵是什麽滋味了,還有,你去我們那,找食的時候也多了個人啊,說起來還是我們得謝你多一些,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