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人生

“哎呀,今天真真是奇了怪了,”薛婆婆的話語從外屋清亮亮的傳來,“好好地怎麽喂豬的木盆就不見蹤影了呢,莫不是讓人給偷了,真是活見鬼!”

額的神啊!這木盆還真是喂牲口的!

“你……”正文氣勢洶洶,“呼”地一聲從水中鑽出,不顧身上赤裸,穿著皇帝的新裝出現在清竹麵前,他眼眶充血、表情猙獰,滿臉的憤憤不平,“你是故意的!”

“我……”她本想辯解,但見眼前如天神一般矗立的男人,頎長消瘦的身姿,冰雪晶瑩的皮膚,刀削斧鑿的肌理,如大衛雕塑般出現在她的眼前,絕美異常、脫俗出塵,簡直猶如九天神祗下凡人間。視線所及便讓她頓覺身體中有一股暖流四外奔騰,流竄而來,她看得不禁留出了口水,突然鼻孔中一股熱浪襲來,糟了,原來看帥鍋的私房照真的是會飆鼻血滴!

清竹心猿意馬,轉瞬抬頭,以免鼻血下流被他笑話,假意向窗外張望,一動不動,立刻石化中……

正文這時正羞憤交加,幾欲抓狂,見她抬頭仰望夜空,站立如山,一時覺得匪夷所思,也順著視線望去,一輪皎月如銀鉤般掛上天空,星星點點的星光照亮白雪,眼前一派北國冰封的豪邁景象,便道,“醜丫頭,你看什麽呢?”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我看得自然是月亮了。”迫不及待地解釋,生怕引起他的懷疑。

“月亮有甚好看的,每天不都是那樣?醜丫頭,快給我轉過來,低下頭看我!”正文火冒三丈。

清竹聽後,連忙將頭仰得更高,作孫悟空遠望狀,朝四野又遠眺了幾眼,“快看,灰機灰,有灰機!”

“灰機?”正文果真被她騙的上當,沿著她手指的方向抬頭一望,“哪裏?”

清竹故作失望,然後無奈的攤了攤雙手,不無惋惜地道,“太遺憾,灰機已經灰過去了!”

“哦?”他被她糊弄得一愣,大腦短時間NG了幾秒,“真是可惜,灰過去了,不過,灰機到底是何物件?”

“這麽沒文化呢,灰機都不知道?”清竹突然狡黠地壞壞一笑,“灰機就是灰色的野雞!”

“不過是隻灰色的野雞,有什麽稀奇的地方,瞧你那一番諂媚的嘴臉,旁人還心道你撿到寶了呢?”正文被怒氣憋著,斥了她一頓。

“阿嚏!”某公子忘了自己正赤身**,寒意襲來後知後覺不禁打起哆嗦,“你這言詞詭譎、智力堪比瘋婆的女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存心裝瘋賣傻故意把我搞死嗎?”

接著又是一通喋喋不休的對罵……

空曠山穀中的夜是萬籟俱寂的,林間小路上偶有嘈雜的腳步聲傳來,晚回的趕路人歸心似箭,他的絲履踩著厚重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心中隻有一個方向——家。

“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即使那裏徒有四壁、一貧如洗,他不在乎,因為那是他的家;即使家有醜母、早生華發,他不在乎,因為那是他的家。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天昏地暗,暗淡的石室內,燈火如豆,隔窗而望,一位老母正手持針線縫補衣裳,夜涼如水,她卻孤枕難眠,隻為等那個出門在外遲遲不歸的遊子。

風雪夜裏的歸人,輕輕地叩擊門扉,“娘,我回來了!”

老母親匆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蹣跚腳步走到門前,“吱呀”一聲輕啟木門,見到眼前人時不禁相擁而泣,兩淚漣漣,“兒子,你終於回來了!”

夜裏,清竹夜不能寐,看著身邊沉入夢鄉還雙眉緊鎖的男子,想起與他相識的經過,心中仿佛有一千隻小兔子在同時跳躍,瞬間迷亂。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這個脾氣古怪的男人已經走進了自己的心扉,他有時冷漠、有時陰狠、有時無助、有時不幹,但恰恰是這個如霧一樣令人捉摸不透的男子,讓她著迷,讓她深陷,更讓她不能自拔。也許就是在“福來客棧”中,他攬她入懷,幫她躲避劍擊時;也許是在寂靜山洞中,他握著她的手,幫他吹氣,與她共同分享一碗魚湯時;也許是在石室小炕上,他摟她入眠,陪她到天亮時……感情有時來的太突然,讓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阻擋,她不可以流連任何一個肩膀,因為,她要回去,那樣才能不置於在這個男權至上的時空再受情之所苦,傷痕累累!

“別,別過來,不,不要,不……”正文眉心聚攏,閉著兩眼,如蚊呐般的自言自語,“別過來,別碰我……”

清竹見他這般摸樣,便用手輕輕地推了推他,但雙手所及卻是一具滾燙的身軀,他又發燒了,汗出沾背、驚悸不安,想起適才沐浴的經過,她又一次自責,暗恨自己粗心大意、辦事不妥。

正文似乎正被噩夢纏繞,泥牛入海,難以自拔,什麽樣的夢魘會讓這個如月華一般高雅的男子如此寤寐不寧?

原來那是一個讓他終生難忘的夢境——

一條甬長的隧道,狹長而沒有盡頭,一個十幾歲的俊俏少年,明眸皓齒,眉清目秀,正在拚命地發足狂奔,眼前是漆黑一片的墨色,他一不小心跌倒,又馬上站了起來,來不及揉揉摔痛的膝蓋,來不及拍去身上的塵土,因為他身後總有一個聲音如魔音穿腦,如影隨形。“政兒,你躲到哪裏去了?”那鬼魅的話語,讓他彰惶不定,沒了命的也要逃出那人的掌心……

小路的終點仿佛有亮光閃爍,那是一間緊閉的門房,少年別無選擇地推門入屋。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燈火通明的房間,珠簾繡幕,畫棟雕簷。男孩極力想要找一個地方藏匿躲避,但卻雉伏鼠竄、無所遁形。然而,就在此時,魔音卻從身後再起,他的心也再一次跌落無底深淵。

“政兒,原來你在這兒!”一個魁梧高大的、剛過而立之年的英挺男子,劍眉、星目,突出直挺的鼻梁,驕傲而俊美,華貴沉穩之中英氣逼人。

男子見到少年後,臉上驟現驚訝興奮,連說話的聲音都甚至有些激動,揚唇笑了起來,“政兒,你已經攥在我手心裏,我說過你逃不掉的,不要枉費力氣了!”

少年猛地轉身,兩人麵麵相看,他的表情卻全然與男子截然相反,陣陣寒氣已由脊背竄至四肢百體,渾身都僵硬得厲害。

男子寵溺的笑著,步步緊逼,燭火的光輝將他的背影映襯成一座雕像。

少年愕了片刻,猛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情不自禁地向後退著小步,穩定心神。

男人一步一步向少年壓了過來。

少年則身不由己的退了一步,又一步。

男子慢條斯理地靠近,一點點把少年逼到了床邊,伸出手握住少年的一縷青絲,湊到鼻尖上去仔細聞嗅,淺笑著忽略著少年的懼意,“政兒,你的頭發好香,是用今年最新采摘下來的梅花瓣上的露水浸泡過嗎?”

少年感到頭皮有些發麻,莫名其妙的親昵舉動讓他的心慌慌地無法呼吸,“陛下,請你不要說笑了,頭發就是頭發,哪裏來的香氣?”

男子突然伸出手指在少年雪白的臉頰上往複婆娑,似笑非笑的表情,高深莫測,讓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你的皮膚真是滑.嫩,我看普通的女子也比不上你半分!”

“陛下,我……”少年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根長長的食指便附上他如三月春花般的櫻唇。

“政兒,嗬,別叫我陛下,叫我惠!”男子將手指收回,重又附上自己的唇瓣,生怕錯過食指上剛剛沾染的馨香,癡癡看著少年的懼意淺笑一聲。

少年如一座玉雕般佇立,竭盡全力地與男子對視,但他身上的輕顫和瞳仁深處隱藏的膽怯,卻將他的慌張暴露無遺,“政兒不敢,陛下,敵國質子之子怎敢直呼陛下的名諱?”

“朕允諾,朕給你這個權利,全天下隻給你一人!”男子的臉上出現一分令人心悸的邪氣,掃視著被自己逼到床邊的獵物,唇角勾起微笑的弧度,“如若覺得不便,我和你父親年紀相仿,外人麵前你也可以喚我叔父!”

“陛下……”話還沒有說完,卻如鯁在喉,因為男子一隻手已經霸氣地將他掀倒在床上,另一支手放在他身上為所欲為地遊走。

居高臨下地望著身下的獵物,男子帶著刀繭的手肆無忌憚地撫摸著少年,一絲一絲、一寸一寸,不肯放過他身體每一寸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肌膚,好整以暇地擰住他的下頜,連指尖都樂而忘返。

“政兒,世間任何男子都美不過你,不,女子也美不過你,你是我所見過的最美的人!”男子望著身下嬌俏的小人,那受辱不安的表情,狼狽不堪的眼神,都別致得讓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