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有喜了

清竹心中還在思量著他的笑容,那是一記苦澀又略帶失落的笑意,讓人看不清、摸不透。

“妹妹,”胡劉氏一臉歡喜的叫了一聲,將腦袋還有些迷糊的清竹喊醒,“從今往後,你我姐妹二人一條心,為胡家延續香火的重任可全落在你的身上了,妹妹可要上心不是?”

“啊?”清竹的醜臉如麵癱一樣的**了幾下,“姐姐,你聽我說……”

她正想著要用怎樣的托詞,如何才能脫身,但見胡劉氏雙目緊蹙,右手掩著口鼻,表情極為痛苦的幹嘔了幾下,隨即“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姐姐,你這是怎地了?”

“無妨,妹妹,姐姐的身子向來不好,這幾日吃的又多,起的又晚,想是東西吃多了不消化,央食了!”

“二丫,你沒事吧!”胡屠夫也頗為關愛的樣子,他們夫妻從成親時的家徒四壁到現在的手中闊綽,是白手起家到現在,從前感情還是十分要好的,不過是近幾年掙了幾個小錢,胡劉氏又不能生育,所以才有了嫌隙。現下見她一副病歪歪的樣子也不免讓人心疼。

三人商量著到哪裏去請個郎中,因為巴郡本就是個小城,人少地稀,沒個像樣的大夫。

“夏公子,我回來了!”店小二一臉塵土、風風火火的趕了回來,“怎麽樣,可是稍有好轉了?”適才見清竹身子不適,這小二是個極有眼力價的,便火急火燎地奔去請了個有名的大夫回來。

“這位是薛神醫,是城裏人人知曉的知名大夫,”店小二頗為恭謹地道,“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把人請回來的。”說完,還不忘斜眼偷瞧清竹的臉色。

薛神醫?是天龍八部裏的那個嗎?

清竹是何等明白事理之人,一個眼神就知道他的用意,趕忙從袖兜中拿出一定銀子,遞了過去道,“店家辛苦,多受累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店小二推辭了幾下,最後“萬般為難”地收下了。

清竹接著道,“我的身體倒不打緊的,麻煩這位郎中先給我姐姐瞧瞧,她難受的厲害。”

薛神醫今年有四十多歲,是一位黑發長者,一身灰色綢緞暗格子長袍,長髯長須,說不出的瘦骨清風。

但見他微微一笑,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一同搭在胡劉氏的脈門閉上雙眸,左手搓撚著長須,沉思片刻。

稍頃,他淡淡地笑了起來。

眾人納悶,這給人看病怎麽還能笑得起來呢?

“老夫恭喜這位夫人了,”薛神醫雙手微拱,打千兒道,“您已經有喜了!”

“什麽?”胡氏夫妻二人兩眼相視,臉上帶著巨大的疑問道,“什麽?您再說一遍!這是真的嗎?有沒有聽錯!”

“老夫告訴你,你要當爹了。”薛神醫忙不迭地又重複著剛才的話題。

“不,不,不可能!我看過不下幾十個郎中,可他們全說我的身體根本這輩子也難以受孕。現在都這把年紀了,怎麽能……”胡劉氏碎碎地念叨著,生怕這從天而降的好事會在瞬間不翼而飛。

“老夫行醫二十載,從未斷錯過脈案,這位夫人你的的確確已經懷有身孕,隻是不滿一個月而已。”

“納尼?不到一個月都能瞧出來,這也太扯了吧!”清竹睜大的雙眸中寫滿不信。

“若是普通的大夫,自然是斷不出來的,不過這對老夫來說不在話下。”薛神醫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說來奇怪,你的身體本是不該有孕的,可是你確實已經懷了孩子。從前的那些大夫說的一點都不差,隻是……”

“隻是什麽?”胡屠夫匆忙接嘴,怕這天大喜事如曇花般轉瞬即逝。

“隻是夫人最近可曾接觸過什麽神人,或是什麽神物?”薛神醫打開了疑問之盒,莫非傳言是真的?

“神女降世,火鳳合一!”這是民間一直流傳的歌謠。現在距離上次火鳳大陸統一已經有二百九十八年,也就是說不出兩年,將天下大亂、群雄逐鹿、四海動蕩,八荒之內民不聊生、生靈塗炭,屆時將有一位身上帶有鳳凰印記的絕世佳人,她振臂一揮、力挽狂瀾,解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將成為火鳳統一後的萬民之後。

隻是直到現在,那個轉世神女也沒有現世,就連魂珠也下落不明。

這次回穀他要如何跟師傅交待?

薛神醫本名薛不全,是雪穀神醫雪穀子的開門大弟子,宰父淳的師兄,這次奉師傅之命出穀隻為尋找傳說中的神女和魂珠,可是直到現在還毫無頭緒,師傅不日即將閉關,他這幾日將要啟程回穀,到時要如何回命?

“這位夫人,你最近有沒有接觸過什麽奇人,或是見到過一顆蛋黃般大小、發出藍色光芒的珠子?”

胡劉氏雙眸緊皺,搖了搖頭,冥思苦想也毫無結果。

“那是老夫多言了,”薛神醫點點頭,眼中溢滿失望落魄,轉過身對胡屠夫道,“尊夫人身子寒涼,本不應該有子嗣,但幸得神人庇佑、神物保護,才能如願所償。是故以後行動要多加小心、我這就開幾副溫良的方子,一定要好生將養。”

不多時,薛不全開好了方子後便匆匆離去。

整整一頓飯的時間,胡氏夫婦都傻愣愣的呆住了。

成親已有十六年了,他們沒有一天不想要個孩子,可是不論他們怎樣辛勤耕作,還是一無所獲,對此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現在憑空而來的喜訊讓他們震驚不已,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酒足飯飽,盆幹碗淨,眾人又恭賀又道喜地灌了胡三一通。

“胡老爺,”掌櫃的十分諂諛的開口道,“這是您老在小店的花銷,您仔細瞧瞧,看看有沒有出入?”

胡三回頭接過賬單,在眼前略一過目,不禁微微皺起眉頭。這頓飯花銷不小,足足一百兩銀子,不過還好現在是三喜臨門——胡劉氏有喜、肉鋪開分店、小妾又迎進門,這件件好事怎不叫他滿麵紅光,看來是沒白費了這番功夫。

“胡老爺,這是那位公子的賬單,您也一並過過目吧!”

胡屠夫順手一接,拿眼睛掃了一下,當即如平地一聲驚雷,他半天沒反應過來,胡劉氏急忙上前擦擦他額頭上的冷汗,捎帶望了一眼拿在他手中的賬單子。

這不瞧不要緊,一看她自己反倒險些暈了過去。

胡三一把扶住搖晃欲倒的身子叫道,“二丫,你哪裏不舒服?”他們本就夫妻情深,現下她又懷了自己的骨肉,怎不叫他關懷備至。

“沒事,相公不必擔心!”她穩定自己眩暈的身子,右手揉揉太陽穴,腦子裏雖是一團漿糊,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但心裏卻是清明異常。

“妹妹,”胡劉氏腦中靈光一閃,勉為其難的開口,“既然姐姐我已然有了身孕,那傳承香火的重任就不必讓妹妹代勞,別再麻煩你了。”

話未說完,便向胡三擠眉弄眼外加咧嘴,言下之意是讓他不能再拖泥帶水和她牽扯不清,趕快和她分清了界限。

她的意圖胡三豈會不知,隻是想著清竹那溫香暖玉的身子心裏就萬般不舍。

清竹當下了然,不過麵上還是做出依依不舍的模樣道,“姐姐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和姐姐親近是一輩子的事,千萬別說麻煩不麻煩的!”說完還用眼睛萬般**地瞟了胡三一眼。

胡劉氏一驚,急忙用身子擋在胡三身前,哀怨道,“妹妹年紀輕,大好的人生還在後頭呢,何苦和我這個已經立秋的中年女人搶個半百的老男人,你還是另覓高明吧!”

“既然姐姐嫌棄妹妹,那我……那我就不做糾纏了!”清竹麵有不舍地看看胡屠夫,就要轉身而去。

“妹妹等等,”胡劉氏馬上喊住了她道,“相公,還不把這東西物歸原主。”

胡三會意,小步上前,眼中隱約依稀有溫情一片,“夏姑娘,你可考慮好了?真的不要委身下嫁與我?”

清竹搖頭,拿著賬單回身就走。可腿剛剛才邁出幾步,她突然如遭電擊般地木立當場。

靠,我說這胡劉氏看到這賬單時好像得了腦癱般眼角**,原來——上麵寫著整整五百兩銀子!

怎麽能花出這麽多白花花的銀子?丫的,該不會是個黑店吧,人家都是用磨得又光又快的刀子宰人,你們不是,你們用繩子勒人,而且必須一次勒死。

五百兩?抵得上兩個二百五十兩了,正文你就是個二百五,不,我是二百五,才惹到你這個二百五,不,咱倆一對二百五,加一塊兒正好五百兩!她在心裏反複地默念著加法口訣。

該死的正文,一個人能吃出這麽多銀子的飯錢,你是豬嗎?真不該招惹這個妖孽經濟適用男!就應該和他保持遠距離,而且越遠越好!

她悲愴地仰天問月,心中有一句呐喊驚天泣地般來回呼喚,“胡老爺,剛才我說的話可不可以不算……”

(菠菜:孩子死了你才來奶,現在後悔怎麽來得及,早幹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