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舌尖上的火鳳

公子政被這突兀的告白,弄得如墜霧中,飄飄然自以為神。

她嬌糯羞澀的調調,外加秋波湛湛,讓他心裏掠過一抹欣喜,小臉更是紅撲撲的。

清竹黑線縱橫滿臉,這個男人不是久施雨露的情場老手嗎?照理說應該閱美無數,對美色有一定的抵抗力,怎麽搞得和不諳情事的毛頭小子一樣!看來男人都一個樣,色字當前就身心激蕩。

她心中暗暗盤算,自己該如何應對這個蒼井的“美人計”?

“政公子,久等久等,讓你等得焦急了吧,剛才不會是到外麵迎我們去了吧,我說半個時辰就到,你還真是心急的人。”清竹突然發揮自來熟的本性,嬉皮笑臉地道。信步上前,迅如閃電,踮起腳尖,左手抓住他的兩手上下搖晃,右手還不時拍拍他的肩膀,好像老幹部下鄉慰問普通老百姓似的。

公子政被這兩人搞得雲山霧罩,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我家小姐問你話,為何不回答。納尼?原來臭小子你們認識!”岡阪氣忿忿地吼道。

“你們是東瀛人?”公子政微一愣神,麵上並不形於色,但狹長的鳳目中卻有著平素不多見的厭惡和不可捉摸的莫名恨意。

“斯……”他手上吃痛,快把他的手指都捏斷了!正文低頭看見清竹殷殷期盼的眼睛正拚了命地狂眨。那是一雙墨黑清澈的眸子,黑鑽般耀眼,光芒萬頃,讓人一看就終身難忘。

也許,就是從那一刻起,他的心淪陷了,敗得體無完膚、功敗垂成。

公子政何其聰慧之人,但看這架勢便大約將整件事情知道個七八分。他迅速從那雙深邃的雙眸中抽離,嘴角淺笑,眼神中滿是揶揄之意。

“夏公子,真是姍姍來遲呀!剛才等得我心如火燎,在外麵好一通張望,才把你這位貴人盼到。讓我苦等半日,當罰酒三杯!”公子政麵上帶著三分欣喜,恰似異地重逢久別的故人,接著道,“夏公子說好了今日做東,請本公子小酌一番,可我等了許久也不見你的人影,還以為夏公子賴賬不敢來,臨陣脫逃了呢!”

清竹嘴角抽搐,一陣眩迷,幾乎要尖叫一聲暈過去,夠狠,我說他怎麽這般好心為我解圍,本以為是良心發現、知恩圖報,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你等我,莫非到茅房等我去了,我都聞到你身上的味兒了。旁邊還有那三個東瀛人在呢,不能讓他們笑話,絕對不能失態。

“政公子,此話怎講,他鄉遇故知乃人生四大幸事之一,你更應該一盡地主之誼,這飯應該您請才對,小弟卻之不恭、受之有愧!”想到我這兒來撿便宜,沒那麽容易。

他兩人的話外之意怎能逃過蒼井的詭秘心思。

“政公子,與您雖是初見,心底卻似舊時之友,萬分仰慕不已,不如今日由小女子請客,你我二人共進晚宴、共續情誼,還請公子不要推辭。”某欲女嬌媚迷人的瞳眸眉目傳情,電荷轉移,霎時釋放出大量電流。

“這……”他臉上突現遲疑,看不出喜怒,語氣中也有些猶豫,好像很為難的樣子,“這,這不好吧,我與故友重聚,恐怕這位公子也不能應允,你說呢,夏公子?”

“正是,正是。”清竹甩開了屁股毫不客氣的坐上椅子,兩手像拎小雞似的將怔忡不定的胡氏夫婦提起後放在左右兩邊的座位上。

公子政一臉打趣,忍住笑意後朗聲道,“店家,把我今日的飯錢和住宿的費用一並記在這位公子帳下,還有,再來兩壇上好的梨花白,也同時記上就是了。”

幾欲崩潰的清竹,用兩道冰箭一樣的目光射向對麵正坐的某賴皮公子,那眼神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店小二不知所謂的應了一聲是,稍頃各式珍饈美味紛至遝來。

清竹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險些昏厥過去,當場撲街。

丫的,不是說小酌一番嗎?有必要弄這麽多菜式嗎?這得花姐姐多少*?

糖醋魚、排骨藕湯、粉蒸肉、醬蹄花、拌牛肉……應有盡有。

你妹的,一個人吃飯有必要弄這麽多菜嗎?快趕上別人過年一家子的口糧了,他不怕消化不良,活活撐死嗎?

撐死才好呢!

這個該死的賴皮男,詛咒他被飯噎死,被水嗆死,“出恭”不順被活活憋死!

某麵具美男毫不在意對方的雷嗔電怒,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佳肴並未上齊,他便動起筷子。從每碟裏鉗出一小塊兒來,細細地品味。

清竹早已竹箸上下飛舞,大快朵頤地塞滿小嘴,還不忘時時給胡氏夫妻布菜。這老兩口自上次天下第一樓被傷之後,對公子政十分畏懼,適才若不是清竹未經允許便帶他們強行入座,斷斷是打死也不敢靠前的,現時更是如坐針氈、驚魂不定,任腹中空城之計大唱,硬是未敢動桌上的美味半分。

“店家,”公子政麵色暗沉,似是有意刁難地道,“這菜色不對!”

清竹聞言一愣,自己怎麽沒吃出來,這廝看來是嘴刁之人,莫非放地溝油被他給吃出來了?

店小二渾渾噩噩的一臉懵懂,“怎麽了,客官?”

“這糖醋魚應該用活蹦亂跳的活魚,而你這明明就是死魚;排骨藕湯煮沸後要轉小火煨上兩個時辰,這碗頂多溫了一個半時辰;粉蒸肉醃製也不到時候;醬蹄花要用前肘;拌牛肉應在肉涼時再切,你嚐嚐這分明是趁熱切的……”

清竹全身不住發顫,“啪嗒”一聲,糖醋魚掉在桌子上,摔了個粉骨碎身,她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瞪圓了眼睛,隻是可惜了這塊肉了!

莫非這廝不做兼職牛郎,改行在縱橫簽約當作家了?不寫《伺候月子》,倒寫了《舌尖上的火鳳》。

“這位公子,我們巴郡本就是邊陲小城,這裏又是小門小店,手藝自然是粗糙,食材也備不齊全,您是大廟大菩薩,我們供奉不易,還望公子多多見諒!”

“你這是什麽話,瞧不起我們,怕我們付不起銀子嗎?”公子政怒目一橫,冷言冷語道,“告訴你,這位夏公子可是個有錢的大金主,他背後的那個大包裹裏麵全是值錢的東西,若是你們材料置備有難處,盡管張嘴向他要去,斷不能短了你的銀子,愣住做什麽,還不撤下去重做,能少了你們不成!”

“啪嗒”又一聲,手中的筷子落在桌子上,她的小心肝碎了一地。

眾人看去,心中不免一凜。清竹用手牢牢地捂住包袱,眼中流露出一種陰森到幾可將人淩遲的目光,生怕財富遭人覬覦。

奶奶個熊!還有完沒完了,被你當做冤大頭也就算了,還想借刀“宰”人?

誰敢惦記姐姐的東西,看我不要你的小命了!

不多時,店小二將重新做好的菜式再一次端上,公子政繼續挑三揀四地品評一番,清竹本想搶白他幾句,卻見蒼井等人如刀似劍的目光,反擊的想法當即作罷。

毛爺爺教育得好,民族&矛盾大於一切內部矛盾,萬一鬧內訌會讓你們這幫鬼子瞧不起,錢財乃身外之物,千金散盡還複來,破財免禍,破財消災。

清竹一通冷眼,他滿不在乎的模樣更令她氣急交加、喘息不已。

“這位客官,您點的青梅果露一壺、佛跳牆一品,咱家店小,材料不全,恐做不出來,要不我給您推薦別的幾個本地的特色小菜,好不好……”店小二恭恭敬敬的建議。

“好!”

“不好”

兩個不約而同的聲音同時回答。

雖然答案截然不同,不過,公子政和呂清竹倒是頭一回心有靈犀。

“別的小菜也不用做了,這些菜就夠了!”她雖算不上視金錢如糞土的清高之人,也稱得上是慷慨大方,但是見他點了一桌子山珍海味吃不了,還要加別的菜式,就氣得牙根打顫,簡直是暴殄天物。最關鍵浪費的是自己的錢,臭小子,你玩我!

“不可不可,這兩樣正合夏公子的口味,隻有賢弟這樣身份高貴的公子才配得上如此美味,店家,聽我的,青梅果露到別家店裏串一壺,佛跳牆中的海參、鮑魚、魚翅、魚唇、幹貝、蟶子都要照最好的買,菜要新鮮、火候要到,夏公子,你身子太單薄了,應該多進補才行!”說完還將一隻大手放在她的手臂之上用力按壓。

她的麵部幾乎變形,胳膊都快被他壓斷。你妹,要不要這麽用力,上輩子有仇嗎?要不要放這麽名貴的食材,你是老佛爺嗎?

清竹感到天都要塌了,小算盤立時在耳邊打響,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在來回呐喊,“還我銀子,還我銀子!”

他話說得十分曖昧,動作親昵、關懷備至的樣子,二人兩兩相望,更好似“眉目傳情”,惹得同屋的眾人一陣惡心,原來公子政不光對女人感興趣,還喜歡這個調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