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老實交代

那件即將完工的大作,就這樣被兩個女人在打鬧嬉戲中前功盡毀。

其實,也不能全怪清竹,因為這白衫本身就沒有完全縫好,兩人用力一扯,便沿著邊角掙裂開來。

眼看好好一件手工上乘即將完工的長衫被弄成這樣,瑩兒原本紅彤彤的小臉一秒鍾變白,浮現死灰之色,清竹有些不太好意思,怕她生氣,陪著笑臉道,“那邊有針線,我從前也會一些女紅,定能幫你補好。”

邊說邊到大床上摸索,可想要的沒拿好,倒被針紮的“啊”叫了一聲,鮮血沿著蔥白的手指一滴滴落下,長衫上頓時血色氤氳。

“竹兒,你怎麽樣了?”靠門站立的男子如風一樣跑來,為了給她止血,想也不想拿起女人的手指含在口中,深深地吸.吮,眼中既有責備又有憐愛,“為何會出這樣多的血,疼不疼?”寵溺的語氣,柔情似水。

秦政對著院口大聲喝令道,“風揚,快去把宰父大夫請來。”他回頭冷冷瞟了瑩兒一眼,“瑩兒,你怎麽如此不小心,不知道竹兒的手多嬌貴麽?你家小姐身子不好,以後這房裏休要讓我看見這類凶器!”

凶器?小小一枚繡花針何時竟成了凶器?木訥的臉上,風雲欲起,忍了很久,霧氣終於憋住,“是,王爺,奴婢以後再也不會在房中做這些針線活兒了。”

注意到瑩兒麵色上的風吹草動,清竹推了秦政一下,“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說瑩兒做什麽?別說了,我把那長衫都弄髒了,不知道能不能洗淨。”一麵說一麵拿起衣服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裏?”男人匆忙擋住去路,製止道,“為了一件勞什子的破衣服,還讓傷口沾水不成,不行,哪兒也不準去。”

將清竹抱在懷中,唯恐她做傻事。這個女人哪裏都好,就惟獨對下人太過在意,身為主子是不可能與丫頭平起平坐的。

“別瞎說,怎麽會是勞什子呢?這是瑩兒一針一線,辛辛苦苦做的!”

“王府裏什麽樣的物什沒有,用得著她動手做這種東西嗎?”

清竹沒好氣得瞪了他一眼,男人要是惡毒起來,比女人還要長舌。

兩人對視,目光相接,一個眼神責備,一個神色心疼。

這時,竹園外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一道玄色人影幾乎腳步沾地,踏著祥雲一樣跑進屋裏。

“竹子,你回來了?”幾月未見,相思成災,宰父定定地望著她,清澈的眸底迅速劃過一抹濃濃的思念,看著眼前好端端站在自己麵前的女子,原先的擔憂、掛念、心疼瞬間化為烏有,她還活著,活著就好,自己一定要用畢生所學,彌補曾經的罪過,雖然是秦政下令,卻也是自己將毒藥親手贈予。

“還傻愣愣站在那裏做什麽?”秦政冷睨一眼宰父道,“快過來看看她的手!”

一個恍惚,立時回魂,宰父大踏步過來,奪過他手中的纖纖玉指,臉色頓了一頓,驚愕的看著血液的顏色。

這時清竹也發現了問題,奇怪,為什麽血色如此淺淡?看起來倒像是攙進了水份的假血一樣,可是這確實是被針紮了一下之後出現的血啊!現在才忽然間明白,自己身上的血,顏色淺的相當奇怪。

“竹子,你這個樣子有多久了?”宰父凝著女子手指上的血珠,沒有抬眸,眉目深深緊鎖。

“我也是今日才發現,從前有過咳血之症,不過那時血的顏色還很正常。”

兩個絕世男子,寧靜地對麵站立,一動不動,眸光淩厲而孤寒。

半晌過後,宰父舒展劍眉,強擠出一絲笑容,“竹子毋憂,有我在,定能幫你治好病症。”言畢,雙瞳如劍,直直刺向一旁的男子。

秦政冷不防打了一個寒戰,容顏霜冷,沒有一點表情。

隻是略一閃神,清竹心下已然明了,緊接著無聲抽了口寒氣,笑笑道,“不可,好久不見,我還真是掛念你……其實不必藏著掖著,我已經知道自己的病情,你盡心幫我就好。”

他二人相看一愣,唇角機械地扯起絲絲強笑,她竟然知道真相!本以為清竹會大吵大鬧,衝動地問為什麽,可她卻不哭不鬧,胸襟開闊,笑意豁達,這樣隨性大度的女子天下間能有幾個?

宰父無語,隻是細心包紮傷口後,再寫下一些補身子的上好藥材,除此別無他計。將藥方寫好交道瑩兒的手上,囑咐她小心抓藥熬藥。

“竹子,不得情緒過分激動,忽喜忽憂都是大忌,好生將養,明日我再來看你!”隻冷冷說出一句話,宰父袍袖一拂,步履沉穩向門外走去,腦袋中全是混漿漿一團,失魂落魄,目光渙散地向外走去,怎樣才能解除中毒太深的女人,自己要好好想法子才是。

“宰父大夫留步!”瑩兒微笑著匆忙叫住他,“您忘了給我今晚的藥了。”

聞言,宰父劍眉一挑,斜睇秦政,唇邊是僵硬的笑容,“瑩兒,你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服藥了。”

“好了?”小丫頭嘟著紅唇,麵帶訝色,“不是說要服用三月才能見效,為何還不到兩個月就已經痊愈?”

宰父轉頭,神情有些不自然,嗬嗬一聲,“瑩兒姑娘,你身體底子好,自然藥到病除,不信問問王爺去!”說完,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某郎中像踢皮球一樣將難題丟給秦政,自己腳下生風離開是非之地。小丫鬟水眸輕眨,粉麵帶羞,咬著櫻唇,看向男人冷厲的劍眉和寶石般銳利的雙眼,“王爺,奴婢的病……”

“瑩兒,”秦政果斷打斷她的後話,“既然宰父大夫說你已病愈,從今晚起你就不必在這間屋裏伺候了,外麵有個小間,搬到那裏照顧竹兒也還方便。”

“我們從前都是睡在一處,沒有她我睡不踏實。”清竹還有好多話要問,為何秦政偏將瑩兒調走。

“沒關係,我陪你同睡,你可以抱著我,保管越睡越安穩。”秦政很狗血的諂笑,想到能溫香暖玉在懷,樂的不可自製。

“秦政,你……”女人嗔怪地冷眼斜視。

“竹兒莫氣,你睡大床,我睡偏塌,放心夜半絕不騷擾你。”怕她激動,氣到身子,秦政匆促解釋,看到一旁一直呆呆注視他們的瑩兒,岔開話題道,“瑩兒,快去煎藥免得耽誤你家小姐的病情。”

“是!”想起清竹的身體,瑩兒陡然正色,不再發問,拾起地上還未完工便被腰斬的長衫,絕望與無助驟然間隴上心田。

瑩兒懷著留戀,萬分惋惜在小屋中消失。

“秦政,我有話問你?”小丫頭走後,清竹沉著一張俏臉,神色詭異,“你和瑩兒有沒有……”總覺得他們之間有古怪,那丫鬟從前看他不是這種眼神,適才那一幕簡直可以用懷春少女鬥色魔來形容,讓她看的不寒而栗。

“有沒有什麽?”男人故意反問。

“明知故問?”

“為何明知故問?”

“我是問,她是不是你每晚床榻上叫.春的女人?”

“竹兒吃醋了?”

“少與我打岔,到底是還不是?”

“竹兒,你希望是,還是不是?”

“你……不老實交代,我就……”小臉冷凝,提前玉臂,朝他前胸撓癢癢似的打了幾下,即便力度不大,也還是用了十足力氣,然後掉頭就要出去。雖然心裏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但她更怕瑩兒落入虎口。

秦政怕她生氣,長臂一撈將她的媚體圈在懷裏,“竹兒,別走。我交代還不成嗎?從你走後,我一直住在竹園的這張你曾經睡過的木床上,時時刻刻想你,分分秒秒念你,這樣的心情怎會與任何女人親近?再說,我秦政在你心中就是那麽隨便的人嗎?”

“巧言令色!你在苗疆不是還差點與阿法芙雲雨交和嗎?秦政不是隨便的人,但隨便起來不是人。”

“竹兒,你在床下應該知道,我是被醉美人的藥力侵害,才誤將她當做是你,當時還曾呼喚過你!”

“說的好聽,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喊我的名字,裝成一片深情款款的模樣。”

“那我秦政現在賭誓……”

“算了,北秦堂堂的政王爺怎麽竟將起誓當做家常便飯一般,你的誓言對我一文不值!”

“竹兒,我知道即便現在信誓旦旦還是不能讓你心動半分,我不惱你,也不怨你,誰讓從前自己作惡多端!”秦政方才慷慨激昂的語調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你隻要靜靜呆在我身邊,給我機會疼你愛你就行。”

聽了他的花言巧語,即便穩若磐石的鐵石心腸也會有絲絲鬆動。

“竹兒,還有件事情,你定要依我。往後無人時盡管直呼我的大名,有外人在還是稱呼王爺為好,免得他們笑話呂丞相的千金不懂禮儀。”

清竹聽完撲哧一笑,原本以為十全十美,無堅不摧的某男,也不是沒有缺點的,驕傲自大,死要麵子,自己總算抓住他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