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燕秦之戰

“五百兩?”一個人高聲叫道,“一塊勞什子的破玉能值這麽多銀子,方掌櫃莫不是走眼了吧!”

“不錯,不錯!”

“可不,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老掌櫃這回準是看疵了!”

“太貴了,我看不值!”

唧唧咋咋的吵鬧聲登時開啟,整個三樓像是炸開了鍋。

清竹踮起腳尖,抬眼望去,說實話,碧綠色的玉佩顏色純正、質地通透,確實看著名貴一些,可怎麽也值不上五百兩吧。

方掌櫃咯咯一笑,“值得,值得,我若沒看錯,這塊上好的美玉應該出自北秦皇族,是宮廷女眷佩戴的貼身之物……”

“北秦?”大堂拐角處,一張距離中心較遠的客桌上,一個矮胖男子突然大喊,驚得眾人一並回頭,怔怔地盯著他看,倒是把他瞧得不好意思了。

這張方桌上坐在一男一女兩人,三十幾歲的年紀,看穿衣戴帽應該是一對夫妻,二人雖是綾羅加身,可並不善於搭配裝扮,鳥槍換炮,一看就是剛掙到幾個小錢的土豹子,所以進門時,賬房給小二使了個眼色,小寶會意,將他們安排在角落裏。

剛才來的時候腹中饑餓難耐,光顧著胡吃海塞,也沒理會這邊發生了什麽事,現在茶飯已足,也跟著豎起耳朵聽熱鬧,適才聽人提到北秦,男子便驚叫出聲。

原來這對夫婦並非南齊人氏,而是北秦子民,男的叫胡三,是個宰殺牲畜的屠夫,人人叫他“一把刀”;女的人稱胡劉氏,小名二丫,平日裏幫助丈夫以賣肉為生,號稱菜市場第一“母老虎”。正趕上今年豬肉漲價,賺了不少銀子,也學著別人的樣子出門旅遊,聽說南齊的都城影城經濟比較發達,繁榮興盛,這兩口子就在這兒小住了幾日。

剛剛胡三那一嗓子,嚇了眾人一跳,惹得食客們紛紛白眼,胡劉氏頓覺顏麵全無,用胳膊肘拐了丈夫幾下,捎帶飛來幾記眼刀。

可笑他二人分明是沒有文化的粗人,倒偏偏學起文人的儒雅來了。

方掌櫃眼裏略帶嫌棄,笑笑道,“不錯,就是北秦,而且是北秦皇族官家小姐的飾物!那玉佩上分明刻著一個‘香’字,就能證明這點。”

圓形玉佩的邊緣的確有一個手刻的香字,隻是字十分淺小,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清竹的腦袋轟的一聲如遭雷劈,她明明記得自己送給方澤的那塊古玉上也有一個不易被人察覺的“香”字,可她的玉佩是淺紅色的呀,這塊卻是淡綠色的,這真的僅僅隻是巧合嗎?

“老掌櫃這話不能說得太絕對,要講到北秦皇族,我家相公可是略知三四。”胡劉氏滿臉放光,自豪地道。

“二丫,啊,不是,夫人,應該是略知一二吧!”

“那指的是學問薄、懂得少的書生,相公你這樣才高八十鬥、學富五牛車的才子,知道的自然比旁人多得多,我沒說略知五六就夠謙虛的了。”

三層大廳內立時哄堂大笑。

胡屠夫見食客們看著自己哈哈大笑,全然不覺得是在笑話他,還以為人家歡喜他二人,麵上更是喜不自勝,眉飛色舞地道,“可不是,夫人此話在理,我可是見多識廣的人,咱這一雙招子可不是白長的,看東西那叫一個清楚。”

食客們也來了興致,扯著兩耳傾聽。

某殺豬匠翻了翻眼皮,喝了兩口酒,又頓了頓嗓子,緩緩道,“提起北秦的事,我胡三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明白詳細,說咱略知七八也不為過。”

眾人一個趔趄,險些被他驚人的自滿情緒雷的暈到。

“據我所知北秦境內好像並沒有一個名字裏帶‘香’字的皇女,不過,倒是吏部尚書馮大人之女馮凝香芳名中有個‘香’字,沒準這玉佩原來是她的。”

馮凝香在整個火鳳大陸小有名氣,這不但是源於她有個甚得聖眷的老爹,更因為她是北秦的第一美女。

“不見得,我聽說在我們南齊國內就有北秦的一位公主,就是和皇子秦政一起長大的那個,兩年前就夭折了,她的名字裏好像就有個‘香’字!據說她為人謙和,很是低調,就是不太得親身父親北秦國君的喜愛。”

“她叫秦丁香,封號香雪公主,是北秦的長公主。”

酒樓三層的食客們紛紛議論起來。

“說起北秦首當其衝要講到我們的皇帝秦頤人,他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幼年時被迫到你們南齊當了質子,曆盡千辛萬苦、臥薪嚐膽,返回秦國後更是勵精圖治,對國家進行大力改革,現在我們北秦的百姓比以前富庶多了,人們的日子也過得好過從前。”

那胡屠戶平時說話口條都不利索,今天竟誇誇其談、出口成章,所有聽客無不刮目相看。自家男人在人前出了風頭,胡劉氏也跟著沾光,不覺也春風滿麵,得意起來。其實並不是某殺豬匠這一刻“老李”、“老杜”、“老白”靈魂附體,他隻是一個人在戰鬥,他隻是一個人!今天這些話全是閑來無事時,在街邊茶寮裏聽說書的講的,聽得遍數多了,自然就倒背如流。

要說質子一事,已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了。那時北秦與大燕兩國交惡,一度金戈鐵馬、兵戎相見,當時北秦的實力較弱,大燕的國力較強,一戰五年,北秦接連敗退、邊關告急,將士丟城棄地,百姓名不聊生、餓殍滿地。戰場上更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血色連天,成堆的屍骨中有無辜的百姓,還有戰死的士兵。這場惡仗讓北秦皇帝心力憔悴、焦頭爛額。

那年將近十月,燕國大軍鐵蹄已逼近北秦首都汗歌,十萬鐵蹄將秦國都城團團圍住,情形岌岌可危。國土即將淪喪,官民全都團結一心、合力迎戰。幾個月後,被圍困的秦軍吃光了所有的糧食,但是,由於將士們在大臣陳華的率領下,同仇敵愾、堅守不懈,汗歌也一直久攻不下。

這時,燕國的將士也已疲憊不堪、口糧中斷,戰事僵持不下、呈拉鋸狀,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如果燕、秦再拚個你死我活,到時野心勃勃的鄭國勢必趁虛而入,雙方五年對壘,隻能落個兩敗俱傷。

兩國皆意識到這點,所以行動也倍加小心。

正在這時,南齊新國君齊忻的出現讓一切問題迎刃而解。彼時齊泯王齊忻剛剛即位,別看他年紀輕輕,可不是個簡單人物。他明白如果燕、秦一方戰敗,另一方則元氣大傷,鄭國必會打著“仁義之師”的旗號,出兵幫助戰敗方收複失地,實則是為本國爭奪地盤,那時最得利的恐怕就是鄭國。

齊泯王登基不久,根基不穩,若貿然出兵瓜分土地、卷入戰爭,成功還算罷了,失敗隻怕國內勢力就會倒戈相向,他的帝王寶座也將風雨飄搖。

四國鼎力均衡的形式一旦被破壞,如若得利的不是己方,那情形就不容樂觀。況且唇亡齒寒,齊、秦兩國是友邦鄰國,戰火燒到了邊境線,到時得勝方勢必會以秦國為跳板,入侵齊國也許就成為他們的下一步棋。

齊泯王是個明白人,時勢造就英雄,特殊的時期必定有特定的豪傑誕生,他就是那個力挽狂瀾的人物。

齊國與秦國素來交好,恰巧又與燕國有血緣之親,燕國的皇後,也就是燕丹的母親乃是齊泯王的一母胞妹。

幾番考量,一個空前絕後、左右逢源的嶄新“和事老”即將誕生。

在齊泯王的授意下,齊國說客李子反憑借三寸不爛之舌,遊走於燕秦兩國之間,說服他們停戰休和,締結合約,永不交戰。燕國占領的北秦大部分城池全部歸還,條件是北秦贈送無數的金銀珠寶、黃金白銀和美人碧玉當作賠禮。但連年征戰,北秦國庫已基本掏空,內貧外困,哪裏還有半分銀子送人。

於是,燕王便提議要一位秦國的王子到燕國為質。但是皇子乃國之命脈,掌握一位天之驕子無疑會製約另一國的實時動態,這也是齊泯王所不樂見的。

經過三國反複商討最終決定,北秦送一位皇子為質,不過皇子將居住在齊國的國境內,作為代價秦國要把邑鄄和營丘兩座城池免費租賃給燕國,為期二十年。

邑鄄和營丘都是口岸城市,每年的營運船隻來往無數,利益相當可觀。

聽到了眾人的議論,清竹的思緒如漫天翻飛的蝴蝶,帶她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母親懷抱,那裏被英法聯軍火燒洗劫,那裏曾經向列強割地賠款,那裏經過了八年抗戰、四年內戰,才逐漸走向了現在的“後唐盛世”。原來弱肉強食不論在哪個時空都是硬道理。北秦何罪之有,要割地賠款當做賠禮,不過就是國力不如別人。思及如此,她立時憤憤不平,如果有一天,她能到秦國遊玩,見到秦國國君,一定會為他出謀劃策,幫他把國家治理的更加興旺發達。

當一切塵埃落定,秦王國君秦端王卻依然心亂如麻,久久不能平靜。老秦王已經年過半百,妻妾更是成群結隊,唯有家中男丁並不興旺,身邊共有皇子五位,其中一個尚在繈褓,另一個還不及弱冠。成年的小王爺隻有三位,分別是大皇子頤元,四皇子頤人和七皇子頤凱。到底要把哪一個皇族子嗣當做質子送到他國,可憐年邁的老父也遲遲不能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