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被困

一行侍衛急匆匆奔跑在寂靜的大營中,他們的喊聲可震天地,“打開營門,快出去追,他應該沒有跑遠。”

霎時間整個苗人的兵營全都沸騰起來,很多將士在睡夢中被驚喜,來不及穿衣服,就好像丟盔棄甲的士兵一樣跑了出去,幫忙捉拿要犯,一時間亂成一團。

清竹和男子偷偷探入一座不太大的、士兵居住的帳篷,在裏麵翻找出幾件南疆人的衣裳,又帶上頭盔,這時天還沒亮,黑咕隆咚,雖然也有少許火把,但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麵容,也隻能跟著其他人趁亂在營中亂跑亂轉,最後隨著人流殺了出去。

出了戒備森嚴的軍營,外麵就是廣闊的天地,清竹扶住身旁的男子,按照印象中的方向前行,她記得七點鍾方向就是自己棕紅馬的位置,穿插在漸漸散去的兵衛中,慢慢向藏馬的地點奔進。

現下天已經大亮,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不久便引起一個侍衛的注意,於是身後有頭領大喊一聲道,“前麵兩個人,你們是哪個營的?”男子有傷,清竹扶住他二人跑得稍慢。

他二人哪敢吱聲,隻能假裝沒聽見,繼續瘋跑。後麵的人越追越近,眼看就要活捉他倆。好在清竹終於看到那匹大馬,她首先將男子推上馬背,而後自己也翻身上馬,痛擊馬股,唯有快馬加鞭離開樟林。

“站住,他在那兒!”有人率先發現他們的異樣,喊叫出來,於是眾兵衛一同追趕他們。

樟林地域遼闊,清竹本來做下的記號,因為慌忙也不得找尋,再加上南疆士兵的圍追堵截,慌不擇路根本找不到來時的路,清竹也隻能亂闖一氣,隻要沒有追兵的地方就好,躲過了他們的圍剿,以後再慢慢尋找出路。

於是,清竹策馬狂奔,向樟林深處駛去。他們越跑越遠,有些記不住路,樹林裏高大的樟木幾乎都差不多,這就意味著他們迷路了。

馬在飛馳了一陣子之後也有些體力不支,清竹想後麵的男子可能還要更虛弱。於是緩緩降下速度,飛下馬背,將男子從馬上抱下來時發現他的衣服早就被鮮血沁濕。

“你怎麽樣?”他的情況似乎不大好,清竹關切地問道,“身上的傷讓我看看?”見他沒有回答,她才想起這人好像是“啞巴”。

俊朗的男子朝她會心一笑,而後搖了搖頭。

“你能聽懂我說話,那就是隻啞不聾?”想到這些清竹幾乎心花怒放,自己有可能知道鄭聞藏在什麽地方了,“你認得字嗎?”

聽了她的話,男子又笑了起來,先搖搖頭隨後又點點頭。

清竹心道不管怎麽說也算沒白救他,最起碼可以給我點小幫助,能問清鄭聞的下落就成。

她順手拾起一節樹枝,在地上寫下一行小字:鄭聞在哪裏?

男子呆立一刻後,也寫下這樣的回答:你找他做什麽?這裏危險你不要管我,自己走!

清竹捂著胸口氣得要倒了,這個男人怎麽這麽多事,所問非所答,於是很不禮貌地上前,朝他肩膀上推了他一把,“你管我找他什麽事,隻管告訴我就是了。”

許是因為氣急,手下沒輕沒重,最近恢複功力後手勁又大得很,這一掌下去,就聽那人“哎呀”一聲,倒在地上。

清竹急忙將他扶起,這時才發現他衣服的肩胛骨附近全是血跡。突然想起他受的刑罰,鐵鉤穿透鎖骨,多麽深的仇恨能讓人如此喪心病狂。

“哎,畢竟是我救了你,送佛送到西吧!”自言自語也不知道他聽明白沒有。

不顧他的反對,強行將那件浸滿血水的外衣扒下來,從隨身帶的小包袱中找了一些金瘡藥幫他上好,又為他處理手指上的傷口,最後從裏麵拿出一件自己的衣裳,幫他穿上。

前世是聯合國女警的她,曾多次參加野戰實戰演習,野戰經驗十分豐富。臨出門的時候,在丞相府,翻箱倒櫃地一通折騰,終於備齊所有常用裝備。男人看著她從小包裏麵像變戲法一樣掏出一件件有用的東西驚呆了,這個女人簡直太神秘,究竟是怎樣智勇雙全的女子,想來從前是自己錯看她了。

高聳入天的樟木枝繁葉茂,現在雖然是白天,但是仍看不清方向,清竹找到一個樹墩,根據從前的經驗,樹墩上年輪緊密的地方就是南方,記得鄭國是北方國家,如果按照相反方向簡直往前走,應該就能走出樟林。

這時已接近晌午,昨夜和今晨的一番逃命,早就饑腸轆轆,清竹掏出彈弓打死幾隻麻雀,又拿出火石點燃一簇不大的篝火,正在做午飯。

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倒把她弄得不好意思了,說來這一路上太過倉促,都未曾瞧上他一眼,現時一看突然有種撿到寶的感覺。

身材高大魁梧,麵貌俊逸,刀削斧鑿的五官,精致中帶著剛毅,是那種非常英武的男子。如果說秦政是絕色妖媚,宰父是天然陽光,燕丹是儒雅溫潤的話,那這個男子就完全是另一種風格,英氣逼人。雖然隻是剛剛接觸,她卻覺得似曾相識,他的臉是那麽熟悉,眉目和心中的某個人很像,但不可能啊,這個男人太帥了!

也許是出於對帥鍋的自然好感,清竹將烤好的食物分給他幾隻,又掏出水囊遞給他道,“我知道你幾天沒吃東西,這個時候本應該喝湯或者吃粥才對胃腸好,不過你也看到了,眼下我們確實沒有這個條件,你先將就吃些,多喝點水也好補充體力,待會趕路的時候不至於暈倒。”

男人接過水袋,大口大口地喝著,貪婪到幾乎停不下來的地步。由於幾天沒進水,喉嚨幾乎失去功能,咽得過猛,水流又大,被嗆得厲害,“咳咳咳”一通猛咳,臉都變成了青紫色。清竹上前幫他拍打、捋順後背,“不要著急,沒人和你搶,慢點喝!”

男人抬起古潭般的眸子幽幽地看著她,微笑點頭。繼而接過清竹做好的烤麻雀,狼吞虎咽幾乎是囫圇吞棗,全部咽下。這食物美味至極,他沒有想到她連鹽巴都帶上了,可見麵前的女子是多麽心思縝密,可她原本是千金小姐,這些在野外生存的本領究竟在哪裏學的?

第一支他幾乎嚼都沒嚼就悉數咽下,緊接著是第二支,直到他心滿意足的吃飽之後,才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他太累了,這幾日巴特爾命令南疆的士兵輪番對他用刑,不讓他睡覺,不讓他休息,不分晝夜地折磨羞辱他,就是一個目的,讓他承認當年生擒老酋長是自己耍詐用奸才得逞的,但兩兵相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個不想置對方於死地?現在他落入敵手,對方不也是同樣想方設法地淩辱他,想要殺死他嗎?自己從來不認為過去有錯,何況他是正大光明的獲勝,從沒使過什麽陰謀詭計,憑什麽要向巴特爾低頭認錯?再者就算是為了苟延殘喘而搖尾乞憐,對方真的會放了自己嗎?他雖然呆板迂腐也不至於蠢到相信敵方鬼話的份上。

男人還在這邊自怨自艾,現在被困在黯無天日的樟林,要怎樣才能逃脫呢?他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女子已經開始打包分行李了。

“哎!”不知道他的名字,清竹也隻能這樣稱呼他,“這些是你能用的東西,要是休息夠了,就騎上我的馬往七點鍾方位快跑,不出兩天應該就能逃出去。”她用纖白的手指,指向密林中的一個方向道,“這裏毒物很多,路上萬分小心,一定保重,後悔有期!”

清竹說完,倏地起身往相反方向走去,步伐堅定沒有一絲顧慮,生不能同生,死要同槨,鄭聞別著急,我來了。

腳步還沒有走遠,但聽後麵一聲嘶啞到憤怒的爆喊,“站住,你要到哪裏去?”他的聲線仿佛撕裂喉嚨般可怕,讓人聽著都不寒而栗。

邁出的那一步還沒有落地,她麻利地回頭又折了回來,“原來你不是啞巴,會說話啊,適才為什麽與我裝聾作啞?”想到這些,她難免不氣,沒想到自己被他弄得團團轉!

男子的話語有些支離破碎,“我……不是刻意瞞你,隻是三天沒喝一滴水,嗓子實在說不出話來。”他的話一點沒摻假,起先他真是想說但是難以說出。

“算了,我不追究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隻問你一句話,你知道鄭將軍被關押在什麽地方嗎?整個大營我幾乎搜了大半,卻唯獨沒有找到鄭將軍。”清竹實在不能再等下去了,自己若再晚到,恐怕連鄭聞的屍首都看不見了。

“為什麽要來,這是多危險的地方,難道你不怕死嗎?”男人瞪得血紅的雙眼中有柔情也有歉意。

被他一番雞同鴨講的回答搞得清竹頭大,“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嘛,用不著這樣賣關子。”不曉得這次激將法能否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