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談心

尹沐雪轉身決然離去,沒有一點彷徨,不帶一絲留戀,仿佛佇立在自己麵前的男子就是一個路人。她在心中已經發誓此生再也不會與他有任何交際,如果她能預見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此生也不會後悔不迭。

“呂清竹,你究竟想要怎樣?”鄭聞終於暴怒,“我不管你是從哪裏知道我們從前的事情,但我和她已經結束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為難她。”

“我為難她?難道你有眼無珠嗎?沒看出這個女人的冷酷無情嗎?她能昧著良心說出兄妹之情這樣無恥的話,敢問哪家的妹妹會吻哥哥的嘴唇,她分明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天下間就隻有你一人相信她吧!”

“我們之間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可笑,你知道自己為什麽中毒嗎?全是她下的毒手。”

“把她說得一文不值,這下你滿意了吧!”這是鄭聞留給清竹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他麵無表情地果斷走遠。即使那個女人那麽傷害他,他也不願意恨她,因為童年最美好的一段時光,記憶中有個女孩一直和自己在一起,許下生死相約的誓言。堅定的誓言猶在耳邊回蕩,而人卻已經走出很遠,不在身邊。相比尹沐雪,鄭聞現在更生清竹的氣,是她逼迫那個女人當著四個人的麵發下毒誓,自己剛剛愈合的瘡疤又一次被撕開,血淋淋的創麵昭示著他心底不足為外人道之的痛楚。

清竹心裏也不好受,她本不是強詞奪理、氣勢洶洶的惡人,今天確實是自己主動挑起的事端,但她也是出於一片好心,想讓鄭聞清醒,看清那個女子並不是他想象中那種良善之人,最後自己倒被數落了一番不是。想著未來的情路也許會更加艱辛,她有點彷徨猶豫,想打退堂鼓,盤算著等見過了鄭恒王之後,便離開鄭國,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去往皇宮的馬車上,鄭聞一直沉默不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氣清竹,還是因為尹沐雪又一次決絕而痛心。總之,就是心情欠佳,不願意多講話。倒是柔茜和清竹聊得很開心,柔夫人從前很少出門,今天更是如同小姑娘一樣問東問西,清竹雖然剛到蓉城,但以她前生今世的這些經驗,就滔滔不絕地給她講很多事情,驚得柔茜瞠大美目,讚歎不絕。

“清竹姑娘,你怎麽知道這麽多事情呢?”柔茜依舊讚不絕口,“我上次牙疼,你告訴我在牙洞中放一粒花椒,果然奏效,疼痛立馬減輕了不少。”

清竹真心的笑了,“管用就好,不過這種方法不治根本,柔夫人還要找郎中再看看,最好把牙裏麵的神經殺死,再將牙洞堵死,否則天長日久還會引起牙周炎、牙齦炎、牙髓炎等病症,到時嚴重了就必須徹底拔除。”

神經殺死?牙周炎?牙齦炎?牙髓炎?柔茜忍不住捂住紅唇,笑道,“你一個年級輕輕的姑娘家,怎麽知道如此多稀奇古怪的詞匯?”

“我知道的詞可多了,倘若以後還能再見麵,一定跟你再說道說道。”清竹接著又道,“柔夫人,人善良總歸是好事,不過人善被人欺,太過善良就成了懦弱,往後鄭公子不再身邊,你自己要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倘若還有人狗仗人勢的欺負你,一定要告訴鄭公子,莫要再受那些下人的冤枉氣。”

柔茜聽後也點點頭,“你也知道有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了,但我們母子人在屋簷下,也不好事事張揚跋扈。”

“柔夫人,難道你就沒想過要離開丞相府嗎?這樣寄人籬下,也不是長久之計,再者,你這麽年輕難道想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過一輩子嗎?”

“我……”柔茜的俏臉頓時紅得猶如番茄一般,“清竹莫要胡說,我還有聞兒。”

“鄭將軍遲早成家立業,又要常年行軍打仗,依你這樣柔弱的性格,凡事身邊沒個出頭之人,豈不被人活活欺負死?”清竹不留餘地的直接說破,“柔夫人的心思我明白,不過,陳夫人是何等惡毒的心機女,你若是嫁了過去,不出兩天就要被她設計害死。”

柔茜大氣都不出,把頭埋得更深,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清竹知道自己言重了,急忙道歉,“柔夫人,是清竹唐突了,我並沒有壞心,隻是實話實說,若是惹得你不高興了,就責罵我幾句解解氣。”

柔茜將紅得發紫的臉稍稍抬起,看見清竹那雙透徹如湖水的雙眸,淺淺一笑,“清竹別這樣說,我們雖然認識不久,但姑娘為人我是知道的,你斷斷不是那種無事生非的人。你的話我記下了,以後小心便是。”

清竹沒想到柔夫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心中很是感動,鄭聞覺得自己胡攪難纏,惹事生非,但柔茜卻一眼便看出她是怎樣的人,柔夫人的話甜絲絲的猶如一泓清泉湧入她的心田,讓她適才受傷的心漸漸平緩。

“以後我不在的日子裏,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休要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們任意欺淩。”考慮到也許過了今晚,就要離開鄭國,離開鄭聞,離開柔茜,她的心就像堵上一塊大石頭一樣,壓的她喘不上氣來。

“你要走?”柔茜愣了一下,美眸中閃過一絲不解。

鄭聞適才一直在聆聽她們的對話,聽到她對母親的關切,以及提到嫁入丞相府的事,他才發覺原來自己對母親一點兒都不了解,原來母親對陳大人還另有一分心思。一個剛剛到家裏沒有幾天的女子,竟然觀察的這般透徹,比自己不知強上多少倍,難道真是錯怪了她?但自己中毒的事她又是從何而知呢?

突然聽到母親說出清竹要走的話,鄭聞全身一陣劇烈的顫抖,嘴角抖動起來,“你要走?為什麽要走?”

清竹沒有看他,眼神空洞沒有聚焦地望著窗外,“這裏不是我應該落腳的地方,我想找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一顆真正屬於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