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舊情人

尹沐雪被噎的夠嗆,連個屁都放不出來,誰讓自己有眼無珠,錯信了他們娘倆,如今咎由自取,悔恨晚矣。

陳夫人見事態僵住,忙打哈哈,“沐雪,少聽天麟胡說,他適才是跟你鬧著玩呢!咱們是一根線上拴著的兩隻螞蚱,誰也離不開誰。”隨後她轉向兒子,罵道,“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母親費心費力幫你討了一個天仙一樣的美人,你卻好,弄個丫頭當個寶兒,再者說來,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你怎麽能看上沐雪的貼身侍女呢?”

陳天麟被陳夫人這麽一罵,怒焰高漲,他不敢與母親頂嘴,隻有把氣撒在尹沐雪頭上,繼續戳她的脊梁骨,“跟你說,姓尹的,我早就相中冰冰了,若不是因為母親的安排,還有你這可人的小丫頭,我也不會與你成親,你不過是順手娶回來的,丞相府你若想留就留下,不過以後少幹預我的事情,你若不想留,立馬給我卷鋪蓋走人,我陳天麟還怕討不到老婆,你這個蛇蠍一樣的女人,一想起你能給把你當成心肝似的舊情人施毒,我就全身發寒,身邊睡著你這樣的毒婦,委實讓我坐臥不寧,不知道哪天挨了你的一記冷刀子,你若想走我斷斷不留。”

尹沐雪聽到此處,已經全然明了,她不過是買一贈一的贈品,他的相公真正想納的是自己的丫鬟冰冰。枉她平日裏自恃貌美聰慧,人家陳大公子壓根兒就沒瞧得起她。夫君視她為毒物,以後在相府中是沒有好日子過了。早知今日悔不當初,如果自己沒有親手投毒,也許鄭聞還能諒解自己,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自己作的孽,看來隻有自己償還了。

陳夫人聽得兒子這般口沒遮攔,憤憤不平地跌足道,“逆子,你想氣死母親嗎?看我不打死你!”邊說邊揮動手掌朝兒子扇去,可陳天麟偏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躲都不躲,直挺挺地站著不動,因為他心中篤定老娘是絕不會打他的。

陳天麟是陳罡和夫人的獨子,從小無論做什麽事,都從來沒挨過一個手指頭,何況母親也未必見得真的那麽喜歡尹沐雪,不過是想利用她罷了,吃定了老娘的心思,他自然有恃無恐。

陳夫人見兒子眼皮都沒眨一下,不躲不閃地杵在原地不動,氣得直咬牙。心道,這沒腦子的混賬東西,演戲裝假都不配合一下,活生生要駁回老娘的麵子。但是,手已經伸出來了,自然是不能收回去的,她有不舍得責罵自己的親子,斜眼看見陳天麟懷中一直摟著的小丫頭,想都沒想,狠狠地扇了過去。

冰冰年齡本就不大,又嬌弱瘦小,挨了陳夫人一記狠的當時便眼冒金星,差點昏死過去。好在陳天麟在旁邊一把扶過身子,才不至於跌到地上。

眼看現在心尖兒上的女人無緣無故受了母親一記鐵砂掌,陳天麟的心如同在刀尖上滾過一樣,疼得厲害,揚聲道,“母親,冰冰不過是一個下人,從來沒犯過大錯,不過是被兒子看上,強要了身子,你打她作甚?你若有氣,直接打我就完了,打她還不如打我,省得我心裏難受。”

尹沐雪聽完,木立當場,她至此終於明白,隻要有冰冰在,她是無論如何也走不進這個男人的心扉。

陳夫人聽了他說的話,就像一把刀捅進心窩子,這畜生真是爛泥扶不上牆,自己一番籌謀,就是想除去鄭聞,給他留下全部家產嗎?兒子如果不以大局為重,和尹沐雪反目成仇,到時撕破臉皮,誰也沒有好處,自己這般護著尹沐雪,不就是想到如果有一天事情公布於天下,畢竟是這個歹毒的臭丫頭親手謀害舊情人,他們母子可以用她做擋箭牌,逃脫災難。

陳夫人當下火氣極大地衝著冰冰吼道,“小賤蹄子,明天天一亮,趁早兒拿著十倍的月錢給我走人,這丞相府是容不下你了。”

冰冰本來迷迷糊糊地依著陳天麟躺在,聽得陳夫人的話立刻哭得一塌糊塗。

陳天麟忙著勸說道,“冰冰別哭,萬事有我做主,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定不會讓他們將你轟出去,如果你走,我也和你一同出府,咱們兩個到府外買處宅子,好好過日子如何?”

冰冰聽得少爺如此溫言細語地情話,當下激動得手足無措,擦幹臉上的淚花,長長的睫毛低垂,纏繞著半縷憂傷,看著都讓人心痛。

“娘親,冰冰現在已經懷上我的骨肉,我是定然不能和她分開的,本來還想掖著藏著,但今天你們二人都撞見了,我們就挑破吧,兒子不孝,定要收了冰冰做了妾侍,你們倘若能首肯最好,倘若不允我也隻能和她脫離相府,遠走高飛,這偌大的家產我也不要了,都留給那個孽種吧!”陳少爺終是忍無可忍,對母親大喊大叫道,“兒子從小到大,件件事情都聽您的,雖然並不讚同但還是設計毒害鄭聞,也依了您的話娶了這心如蛇蠍的女人,娘親,還想讓天麟怎麽樣你能滿意,難道非要我死了你才甘心?”

陳天麟雖然與鄭聞交惡,從小就欺負辱罵他,一麵源於自己母親的思想灌輸,另一麵是由於他一直誤認為鄭聞是父親的私生子,因此從少年時就沒對他留下好印象,天長日久厭惡之心倍增,兩人但凡每次見麵就如同仇人一般。陳大公子除卻自私愛財,風流成性之外,本性並不太壞,其實他對冰冰沒有幾番真心,不過他實在討厭虛偽狠毒的尹沐雪,想著用這個方法將她掃地出門,是故今夜故意表現出一副癡情郎君的模樣。

說完,他頭都不回,看都沒看尹沐雪一眼,扶著冰冰的身體便下了八角亭。

二人走後,陳夫人的臉色時輕時白,極為難看,雖然有心拆散兒子的風流韻事,但怎麽說女婢已經有了陳家的血脈,自己也不能做的太過分,於是安慰道,“沐雪,既然事已自此,就別唉聲歎氣了,讓那小丫頭還在你身邊伺候,也好暫時先拴住天麟的心。自古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尋常事,更何況是咱們這樣的官宦之家?你是正妻,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凡事還要放寬心。”

尹沐雪平息起伏不定的前胸,眼光幽然變冷,“娘親,咱們當初是如何約定,難道你忘了嗎?我幫你謀算投毒,您讓我坐上丞相府未來唯一的女主之位,什麽時候說過有三妻四妾?如果娘親這般大度,為何不順了父親的心意,納柔茜為妾呢?”

被人點中要害,陳夫人瞳孔驀然一縮,良久沒說出半個字來,自己能吃醋是整個鄭國上下全知道的,怎麽反倒安慰起人家了?半日,她才咬著後槽牙,怨毒道,“為娘有個好主意,你可願聽聽?不妨先將冰冰留在你身邊,待到十個月之後,她生產完畢,將孩子抱出來的時候,多給穩婆些銀子,讓她雪崩也就是了。到時候孩子在你手上,想讓他死他就得死,想讓他留他就能留,生殺予奪的大權還不都掌控在你手裏?”

尹沐雪聽後露出驚弓之鳥的神情,“薑還是老的辣,娘親你果然做事雷厲風行,絕不拖泥帶水。”可她心裏卻另有一個想法沒有說出,與其讓她產子,留下無窮後患,不如一屍兩命,也好一了百了。

兩個同樣被豬油蒙了心的女子,在寂靜的夜幕中,無人的涼亭裏最後達成共識。

所有人都走後,清竹走去黑暗中的陰影,站在八角亭中環顧相府。這裏果真是個肮髒齷齪的地方,人心險惡,人性更加醜陋。可是,一想到鄭聞她的心莫名的痛了起來,那個專情的男子,你可知道自己最愛的舊情人便是傷你最深的人?

夜已經深了,清竹漫無目的地遊走在陳丞相府中的花園,前廳,小院,所有地方幾乎都留下她的腳印,她不知道自己的終點是哪裏,隻知道她不能回去。想不明白該如何麵對那個可憐的男人,究竟要不要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他又能不能相信所謂的真相?他那麽愛的那個舊情人,甚至連自己穿了那女人的一件衣服都遷怒於自己,如果她說了,他會不會臭罵她一頓,然後義正言辭地告訴自己,“那個女人是個心慈善良的女人,你不要汙蔑她!”一想到這樣的情形和對話,就像吃了一隻蒼蠅般惡心想吐。

“清竹,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了你大半天了,你究竟躲到哪裏去了?”說曹操曹操就到,難道自己和這個男人有心靈感應,怎麽腦中剛晃過鄭聞的人影,這個男子就幽靈一般地出現在自己的身後,甚至連聲音都不發出嗎?

猶豫了很久,她終於把頭轉了過來,“鄭公子找清竹有何貴幹?”她不想與他牽扯不清,明哲保身才能繼續在相府中混下去,否則早晚要死在陳夫人和尹沐雪手中,看來還是把剛剛聽到的話爛在肚子裏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