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未婚媽媽

柔茜一聽李婆婆提及往事,羞得臉色紅白交錯,清竹沒準就是自己未過門的媳婦,在晚輩麵前丟人現眼,真不如拿把刀子殺了她來的痛快。

可李婆婆卻完全沒有見好就收,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架勢,繼續數落她不三不四,“柔茜,婆婆可是一番好意,提醒你凡事多想想自己的兒子,鄭公子現在好歹也是皇子的稱謂,你若再勾三搭四,豈不是壞了皇上的名聲?人還是安分老實最好,蹬的高自然摔的也疼,土雞怎麽能變成鳳凰?看你長得一幅柔弱的狐媚相,就知道是恨天高的下賤女人。”

她這嘴裏劈劈啪啪說個不停,極盡羞辱之能事,真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清竹實在聽不下去了,一個下人都能這樣欺負人,那她的主子還不得吃人了?

“李婆婆,柔夫人好歹也在府中生活將近二十年,就算是塊石頭看久了都應該有感情,你怎麽如此挖苦,一點情麵都不給呢?”清竹想著要替柔茜申辯幾句,路不平有人踩,她最看不慣這種狗仗人勢的奴才,“再說,婆婆適才也提到過鄭公子,他現在鄭國擔當要職,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不看僧麵看佛麵,如此欺淩他的母親,就不怕柔夫人跟兒子告你們的黑狀,找你們算賬?”

李婆婆哈哈一陣大笑。“你這個丫頭還真是牙尖嘴利,你倒說說看,我是如何欺淩她的?說這樣的話你虧不虧心?”她將手中的托盤重重地扔在桌子上,差一點沒將桌麵砸個大洞,惡狠狠地說,“上眼瞧瞧,夫人給你的賞賜,哪一件不是價值千金,件件都是值錢的物什。夫人對你們是一片真心,你的良心全都吃到狗肚子去了!”

而後,她又嫌棄地拍拍手,好像木桌上有很多病菌一般,“婆婆我是古道熱腸,生怕你一個不小心走錯了路,到時想要回頭都沒有可能了。今天這番話希望柔茜聽進耳裏,記在心裏,到處宣揚對誰都沒有好處。”斜眸看了清竹一眼道,“小丫頭,管好你這張嘴,來日我若聽到有人散布我的話,瞧我怎麽收拾你!”

言罷,轉身,扭腰,擺跨,擰著大屁股就走了出去。

清竹差點沒被這個狗眼看人低的老奴才氣個倒仰,她從前哪裏吃過這樣的虧,現在更是抓心撓肝地恨呢!回頭看見柔茜,早已從榻上慢慢移動地坐起來,後背靠在床頭上,哭成一個淚人。從前她們沒人時羞辱自己也就算了,可這次竟當著孩子的麵,以後可怎樣抬頭做人,豈不要被兒媳藐視自己?

清竹趕忙上前安慰道,“別為這些趨炎附勢的奴才傷心,回頭告訴鄭公子,讓他給你出氣!”

柔茜卻擦幹眼淚,握著清竹的手心道,“清竹,我真的冤枉,我覺對不是那種下作的女人!”她一肚子苦水沒處倒,今天終於找到了傾訴的對象,於是便將自己的苦難娓娓道來。

大約二十年前,柔茜隻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家境貧寒被賣入丞相府為婢,為期三年,那時的她一直天真爛漫,不知愁事,幻想著自己有一天出了相府,成年嫁人。誰想自己本來大好的年華後來竟毀在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手中。

一晚相府設宴,陳罡款待一些好友,柔茜這個小丫頭又是端茶又是倒酒,裏外忙活,累得不可開交。她並沒有注意,早就有一雙惡狼一樣的眼睛盯上了自己。當柔茜再一次路過小花園返回廚房取酒的時候,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突然阻攔,男人不由分說便將她拖到花園裏,在一片布滿荊棘的草地上,撕碎她的衣裳毀了她的清白。她知道那人一定是醉了,因為他眼神渙散,幾乎分不清東南西北,隻是一再的進進出出發泄自己的獸欲,她還那麽小,什麽也不懂,除了疼痛和哭泣別無它計,她用盡全力反抗,怎奈隻有十二歲的身體根本就抵擋不了成年男子的侵襲,最後在一陣毫無作用的抵抗中,完成從女孩到女人的蛻變。

那時她剛來紅事,根本不知道怎樣保護自己,沒過多久居然懷孕了。隨著日子一天天飛快的度過,她的肚子也越來越明顯。紙當然包不住火,陳夫人發現這件事之後揚言將她攆出丞相府。古時候的女子如果因為這樣的事遭人驅逐,娘家為了自己的顏麵是一定不會收留的,她年幼無知又身無分文,那麽結果隻有一個就是死路一條。

正巧這時陳罡下了朝堂剛回到府中,聽聞這件事覺得她年少可憐,難免會做錯事,命人將她叫到書房中問話,柔茜本就年齡小不懂事,一問之下和盤托出。陳大人聽後嚇了一跳,急忙問那個中年男子的外貌,她便把那晚慌亂中自己用身旁玫瑰花的樹枝劃破那人麵容的事說了出來。

陳罡半晌不言,麵上極為難看,告訴她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從此讓她住在偏宅,後來鄭聞也平安出世。丞相府吃住衣食無憂,也算是照顧了他們母子,可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全都變了味道,坊間傳聞更是不堪入耳,說陳大人勾搭未成年的小丫頭,竟然連孽種都有了,後來結果愈演愈烈,連陳夫人也相信此事。

陳夫人為了自己和兒子的地位不受動搖,自然不會給柔茜母子好果子吃,她栽贓鄭聞偷東西,嚴刑逼供,柔茜為兒子辯解,陳夫人下令當眾掌摑她,千百回謾罵和無數次羞辱,多番謀策也未能達成目的。

這樣的境遇激勵了鄭聞,他立誌攻讀,刻苦習武,最後竟得到了鄭恒王的青睞,成了皇上的義子,威名遠播的鄭國公子。

自此,陳夫人也確實收斂了很多,她麵上待他們母子極好,隻是鄭聞經常帶兵出征,陳罡也政事繁忙,都無暇顧及柔茜,她便指使下人在沒有旁人的情況下,挖苦諷刺柔茜,叫她不要癡心妄想能飛上枝頭,幾乎每日都來訓誡。天長日久,柔茜心中憋悶便患上了憂慮之症,也就是現代人常得的抑鬱症,總是想不開,自認為活著沒有盼頭,甚至想要尋死。

這李婆婆從前就是管理柔茜的嬤嬤,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地羞辱她,當然這些都是在陳夫人的授意下,出了事有夫人撐腰,否則她一個下人也是斷然不敢違拗丞相的初衷。

陳罡知道自己的夫人是個醋壇子,所以他平時從不來偏宅,不為別的就怕老婆發飆,自己不在時柔茜就要倒黴了,他刻意在眾人麵前對柔茜言語冷淡,表現很是有禮,好似外人一般,這樣做其實是為了更好地保護他們兩母子。

而柔茜十二歲就當上未婚媽媽,根本不知道情為何物,產子後又獨居偏宅根本沒有與男子親近的機會,她每每從窗子向外張望,看到恩人陳丞相瀟灑儒雅的男子氣概便心跳得厲害,她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隻想偷偷地看他,哪怕一眼也好。她的心意陳罡怎麽不曉得,說來柔茜溫柔可人,年輕貌美,又對自己情深無限,哪個正常男子能不動這個心思?隻是他知道他們是覺對不可能的,旁的不說就是自己的老婆也能將這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女人活活吞下去,更何況鄭聞的父親又是鄭國的頭號人物,他隻能告訴自己趁早斷了這條心思,也省得日後兩人一同遭殃。

本來這次出使北秦之前,雖然幾位皇子多方阻撓,鄭恒王還是允諾,如果鄭聞得勝歸來便賞他一座府邸,讓他們母子搬出丞相府,但鄭聞卻在最後時刻將武狀元的首位讓給清竹,說來這母子兩人現在受的罪兒,也多少跟清竹有關,想到這裏,清竹下定決心一定要幫助他們擺脫困境。

由於鄭恒王對鄭聞的偏愛,使得幾個皇子對這個名義上的皇弟十分不滿,眼下三個哥哥已然聯手,隻為將來路不明的弟弟除了。這也是陳夫人有恃無恐欺淩他們母子的真正原因,因為她覺得,某天君王駕崩,三個皇子中不論是誰,隻要登上那座至高無上的寶座,第一個想要除卻的人便是功高蓋主的鄭聞。

所以,陳夫人才會縱容兒子,偷偷給鄭聞施蠱,想要將他害死。雖然沒有完成最初的目的,也害他毀了麵貌,陳天麟更是趁機搶走了他心愛的女人。最後,事情敗露,鄭聞也明知道是誰對自己痛下毒手,卻無法報複,這裏麵不外乎以下幾個原因:其一,他沒有真拚實據;其二,礙於陳丞相的麵子;其三,自己眼下勢力不足,不能妄自行動,破壞整個大局。所以,到目前他還隻能忍氣吞聲,等到時機成熟的一天,他定要以牙還牙,讓丞相公子死得更加難堪。

清竹聽了柔茜的這番話後,對他們母子很是同情,年少是人生最天真無邪的時光,可他卻在那樣青蔥的歲月裏,見到人性最醜惡的一麵,如此在他年幼的心靈裏難免不播下邪惡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