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莊主找女兒
一襲輕紗粉裙的林若素倚在窗邊，看著那輪彎月，唇邊逸出幽幽的歎息聲。
快六年了，她從來不敢在相公麵前流露出半分對女兒的思念，因為沒人比她更清楚，相公這些年來有多辛苦。相公必定也派出了大批人手在查探女兒的下落，隻是一直未有音信罷了……
林若素忍著那股酸意，不敢落淚，怕待會兒西門東柳進房來見到她的模樣，會自責。果然，沒多久她便聽見了門被推開的響聲，便趕緊扯出一抹甜美的笑容，繼續欣賞那彎月下的夜景。
“若素，你穿的太少了，會著涼的。”西門東柳見她僅著單裙立於窗邊，微微皺了皺眉說道，又解下自己的外袍上前去為她披上了。
林若素回頭嫣然一笑：“相公，我不冷。”冷的是心，女兒隻怕是找不著了，偏生她也無法再生育……她真是太對不起相公了。
她唯開過一次口，讓相公納妾，卻惹得相公大怒，與她冷戰了三個月。自那之後，她再也不敢提及此事。可是相公越是待她好，她心裏便越是會內疚啊……
西門東柳似乎有心事，擁著她的肩也看著那彎月，沒有再說話。
林若素靜靜的靠著他，陪他站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相公，是否有什麽煩心事？”誰知他放在她肩頭的手攸地收緊，將她嚇得‘啊’了一聲，更是覺得自己的相公有些反常。
西門東柳側頭看她，手勁兒鬆了些，心裏在考慮著要不要將收到的消息告訴她，或者……太早了？他這幾日一直在猶豫，怕提前給她希望，到時卻又讓她失望，對她而言便會是致命的打擊。但那種激動需要與人分享，而他唯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妻子，於是他說道：“若素，前日餘輕煙回來了。”
“嗯？發生了什麽事嗎？”林若素當然知道餘輕煙是替山莊傳遞消息的，便接著他的話問道。
“我們的女兒……有下落了。”西門東柳扶著她，怕她太過激動而暈厥。若素自從生下女兒之後，身子便每況愈下，體弱到讓他心疼。
林若素猛然睜大美麗的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西門東柳，驚呼了一聲：“相公！”這是真的嗎？還是他在騙她？她都不敢問出來，她怕得到失望的答案……
西門東柳急促的呼吸著，將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訴了她：“若素，餘輕煙終於打聽到，當年那惡賊將我們的女兒……帶進了山中。隻是餘輕煙發現了那惡賊的屍骨，卻並沒有發現嬰兒的屍骸。所以，我們的女兒很可能還活著，應該被好心人收養了。”
“相公，快去找她，快將我們的女兒找回來！”林若素顫抖著聲音作出要求，驚喜的眼淚終於忍不住簌簌落下，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若素，你先別激動。既然已經有了女兒的下落，餘輕煙會再進一步調查那座山附近的人家的。我已經讓他加派人手打聽，相信不日內就會有結果了。”西門東柳說完，憐惜的吻去她的眼淚。
林若素好不容易才放鬆下來，不再那麽激動了。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弱，所以她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等著女兒回來。她還沒有盡到一個做娘親的責任，她不能太激動太傷心。
“莊主，餘輕煙求見。”門外，突然傳來了葉冰的聲音。
林若素渾身一顫，急急地說道：“相公，我要去。”
西門東柳雖然認為她不適合旁聽，但也知道此時若不讓她去，她心裏頭會更加難受。他便點了點頭，牽住了她的手：“走吧，我們一起去。”
西門東柳牽著妻子來到廳堂，扶妻子坐下後，轉身便見山莊裏所有人都已經在廳堂聚齊了。看來是葉冰安排的，畢竟就目前來說，這件事情算是山莊裏的頭等大事了。
“莊主……”餘輕煙沒想到莊主夫人也會前來旁聽，一時猶豫便不敢將實情說出來。
西門東柳也覺察到了有些不對勁，剛想找個借口讓林若素先回房去，林若素卻先他一步開口了。
“輕煙，快告訴我，我女兒在哪兒？她被什麽人家收養了？你怎麽不將她帶回來？”林若素問了好幾個問題，眼裏有著動人的期盼。
莊主夫人既然已經開口了，餘輕煙也不敢不如實回答，再說莊主夫人是莊主帶出來的，想必也有權聽這個消息。他便垂首答道：“啟稟莊主、莊主夫人，屬下已經與其他人拜訪了九池山附近的全部人家，均沒有發現六歲左右的女童。唯有一位瘋瘋傻傻的婦人，嘴裏一直嚷嚷著猛獸吃嬰兒的話。”
“猛獸吃嬰兒？”林若素猛地站了起來，急促的呼吸著，一張美麗的臉瞬時變得慘白：“你是說……猛獸將我女兒吃了？”
“不不，莊主夫人請別激動。”餘輕煙趕緊解釋道：“那瘋婦人胡亂嚷嚷，屬下便想盡辦法找名醫替她治病。在她病好之後，她說出了將她嚇瘋的那一幕。那婦人隻是見到大批猛獸圍著一個小嬰兒，但她並未見到猛獸將那嬰兒吃掉，她便已經嚇得滾下山去了。”
“沒吃？”林若素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緊緊的抓住胸前的衣襟，眼淚再次落下。
“是的，莊主夫人，沒吃。屬下認為小姐必定福澤深厚，貴人有奇遇。”餘輕煙將最好的猜想說了出來，希望莊主夫人能緩過勁兒來，否則莊主必定要責怪於他。
林若素慘然一笑：“也許……我女兒早就不在了。”她身形晃了晃，有站不住的趨勢。
西門東柳急忙伸手扶住了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說道：“若素，沒有人見到我們的女兒死了，她就一定還活著。我都沒有放棄希望，你又何必太早下結論呢？”
“餘先生，您說的是……京城以北的九池山？”一直站在人群中沒有出聲的鳳寒龍，突然開口朝餘輕煙問道。
餘輕煙轉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也去過九池山？那裏可是猛獸如雲，你一個小孩子去那裏做什麽？”
西門東柳見鳳寒龍神色有異，心知這位小主子必定是聯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立刻說道：“寒龍，你可是對此事有什麽看法？”
鳳寒龍猶豫了一下才說道：“莊主，瑩兒她就是我在九池山認識的，而且她從小就生活在九池山中，山裏所有猛獸猛禽都聽她的號令。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是你的女兒。但鳳寒龍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相信西門東柳已經很明白了。
西門東柳攬著林若素猛地朝前跨了一大步，顫聲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冰瑩她幾歲？你可問過她的生辰？”
鳳寒龍略想了想，皺眉答道：“她倒沒說過她的生辰，但她有一日曾對我說過，她在山裏生活了五年兩個月又二十天。若加上今日之前的日子，應該是五年九個月又十八天。”
“相公……”林若素轉身撲進西門東柳懷裏泣不成聲：“我們的女兒正是五年九個月又十九天前被那惡賊擄走的啊……一定是，她一定是我們那可憐的女兒……”
西門東柳的身軀也在微微顫抖，他沒想到自己深深喜愛的小女孩竟然有可能是他的親生女兒！難怪，難怪他對她一見如故，甚至想破了不收徒的規矩……
但西門東柳還有一個疑問，他定了定神，繼續問道：“若她真一個人在山中，又怎麽會知道自己嬰兒時期的事情？”
鳳寒龍說道：“我也曾問過她，一個人在山裏長大如何識得字如何說得話，隻是每次我問她之時，她都支支吾吾敷衍過去。我很是懷疑，她在九池山曾有一位高人師父，因為她體內有著非比尋常的深厚內力，又有百毒不侵的體質。但她不願坦白，我也就沒有逼問她。”
“相公？”林若素抬起淚眼，急切的看著西門東柳。都已經這麽清楚了，他還在猶豫什麽呢？
西門東柳終於點了點頭，說道：“我想，她應該就是我與若素的女兒。仔細回憶她的相貌，的確跟若素有許多相似之處。再加上她小小年紀，武功竟然比我東柳山莊的管家還高，除了有高人救她性命又傳授她武藝之外別無恰當解釋。”
西門東柳深吸一口氣，命令道：“輕煙，立刻傳令下去：全力追查冰瑩的下落！凡將她安全無恙的帶來東柳山莊者，賞黃金萬兩，並可以向我提出一個不違背俠義的要求！”他微微有些遺憾，若是早些知道，他就不會讓冰瑩離開了。現在冰瑩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他真是擔心啊……
“是，莊主，屬下立刻去辦。”餘輕煙領命後便帶領他的手下退出了廳堂，火速去發布消息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小姐的下落被人查到指日可待。
鳳寒龍心裏既喜又憂，喜的是冰瑩是西門東柳的女兒，那麽將來冰瑩怎麽也跟他撇不開關係了；憂的是西門東柳若現在就找回了冰瑩，那麽冰瑩回到山莊必定跟葉冰更加親密，而他卻因為肩負重任無法分身照顧她，這是他不願看到的。
他隻希望，冰瑩還是一如既往的執拗，那麽她必定不會違背自己先前對西門東柳許下的諾言：十年之內不回東柳山莊。隻有這樣，冰瑩才不會跟葉冰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