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托孤
冰瑩雖然傷心,但也知道人死不能複生的道理。她抹幹了眼淚,想起師父臨死前的話,便小心的將師父的手拿開,兩指夾出了師父懷裏的那封信。師父所說的未了的心願……應該都在這信上吧?
她看了鳳寒龍與柳元辰一眼,站起身便走到別處,拆開信來一看,裏麵還有一封信,上麵寫著:吾愛徒瑩兒親啟。她撇了撇嘴,原來師父早就知道她終有一天會拜師的……
冰瑩又再次拆開那封新的信,這才看見了師父真正的遺書。她仔細的看完,心裏有了個大概了解。師父無非是想要她將鳳寒龍與柳元辰安全的送到他們該去的地方罷了,看來師父此行就是為了護送兩人,卻還是被一路追殺他們的黑衣人給趕上了。
一定是師父怕自己遭遇不測,便事先寫下了這封遺書,看來師父也是料定她知恩圖報,不會不依著信上所說護送鳳寒龍與柳元辰二人的。
她默默的用內力將信融成粉末,拋向了空中。這並不是她不尊重師父,而是怕那些黑衣人看到這封信而知道他們以後的去處。但她剛開始被利用的憤怒已經消減了,她心裏清楚,師父隻不過是對自己的主子盡忠而已,在這個世界來說是當之無愧的巾幗英雄。
再說師父也沒有勉強她對鳳寒龍盡忠,隻是說‘若瑩兒將來有心,助小主子一臂之力更好;但若瑩兒不願,師父絕不強求’罷了。她隻要將鳳寒龍與柳元辰送去他們該去的地方,也算是小小的報答了師父了。至於以後的事情……她還拿不定主意,所以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冰瑩慢慢的走到鳳寒龍麵前,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們要去什麽地方,以後就由我護送你們了。不過現在——請讓開,我要親手埋葬師父。”
鳳寒龍看了她一會兒,默默的拉著柳元辰退到了一旁,看著她蹲下身去用雙手刨土。若是以往,他絕不會接受一個比他還小的娃娃護送他,然而現在,他卻有幾分期待……
“明明可以用內力震出一個坑的,何必這麽……”柳元辰剛咕噥了一句,立刻被同時轉過頭的冰瑩與鳳寒龍瞪得不敢再說下去。雖然他也為婆婆的死傷心啦,可是死者已矣,實在沒有必要再辛苦活人了。婆婆若是地下有知,也一定會舍不得冰瑩這麽自虐的。
夜色降臨之時,冰瑩才將自己的師父好好安葬,並立了一塊木頭做的碑。她跪了下來,雙手合十,虔誠地低語:“師父,我相信您也跟我一樣,到了另一個世界。希望師父能夠比這輩子幸福,一定要為自己活著,而不是為別人。現在我什麽也沒有,等我將來找著自己的方向,賺夠了錢,再給師父修墓立碑。現在如此簡陋,還請師父見諒。”
說完,她便磕起頭來。磕完了頭,她站在墓前許久沒有動,小小的身影在夜色之中顯得有些淒涼。她還是第一次麵對真正的生離死別,不是執法,不是麵對罪犯,而是麵對一個給了自己許多幫助的恩人。她心中有些感慨,當初該早些拜魏豔為師,也好孝敬她老人家幾天的。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她歎了口氣,轉身對鳳寒龍柳元辰說道:“師父剛走,我們就留在山中陪她一月,一月後我們出發。”她並不是詢問,而是命令,說完便朝山洞走去了。
鳳寒龍簡直不敢相信,連行程也要由她來決定!本來怒氣已經衝到胸口,但看著她傷痕累累的雙手,他突然就消了怒氣。沉默了一會兒,他拍了一下柳元辰的腦袋,說道:“走。”
三人回到山洞,各睡各的,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到了半夜,鳳寒龍終於忍不住了,拿出了魏豔留給他的藥包,從裏麵翻出了‘玉露液’,輕手輕腳的來到了冰瑩的身邊。
借著月光,他將她的雙手放平在地上,含了一口藥液,噴在了她的傷口上。見她沉睡著,他才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臉,轉身回自己位置躺下了。
冰瑩手指微動,感覺那疼痛散去,臉上禁不住浮現了一抹笑容。看來,這臭小子還有點惻隱之心嘛……
沒了疼痛的騷擾,她便也沉沉的睡去了。
一月後……
“再呆一月吧,這山裏空氣多好。”冰瑩賴在地上不肯走,隻差沒有去抱著她師父的墓碑了。
她是真的不想這麽快上路,也許……是因為舍不得山裏的夥伴,也許……是因為舍不得這兩個臭小子吧!總之他們一到目的地,她就要離開了,唉……
雖然鳳寒龍經常板著個臭臉,柳元辰也每天在她耳邊嘮嘮叨叨的,可這兩個家夥畢竟算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兒時玩伴,一說要分開,還真有點舍不得。
“還呆一個月?”鳳寒龍臉上青筋直冒,那凶神惡煞的表情跟他的年紀一點也不符。
不過,冰瑩可不怕他,跳起來就指責道:“再陪師父一個月,你就那麽難以忍受嗎?她好歹也是為你而死的!當然了……也是因為我……”她聲音小了下去,眼神四處飄啊飄啊……
鳳寒龍好不容易忍下怒氣,咬著牙說道:“你能玩,我不能玩!我全家被仇人所殺,他們都等著我去報仇,你知不知道?!!”
冰瑩呆了一呆,原來他全家都被殺了……難怪他個性這麽別扭,才七歲的孩子啊……頓時,女人天生的母愛湧了上來,她心疼的走過去搭上他的肩膀,輕輕拍著安慰道:“別難過了,惡人會有惡報的。”
鳳寒龍抿唇看了她一會兒,臉色緩和了下來,算是接受了她的安慰。
“婆婆也不會同意我們再呆一個月的,因為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險。婆婆要是知道你這麽拖延,現在就會從地下爬起來罵你這個不孝徒弟的。”柳元辰撇了撇嘴,雖然他很喜歡跟冰瑩一起玩,不過是非麵前他還是很能站穩立場的。
氣氛頓時詭異起來,那魏豔的墳後突然發出一陣響聲,而那墳後的土地動了起來!
“啊!”冰瑩再活多少年,怕鬼的性子卻是改不了的,當即嚇得尖叫起來,條件反射性的一蹦,抓住了麵前的救命稻草。
柳元辰很探究的看著冰瑩與小主子的姿勢,心想原來很多男人都說女人愛纏住男人……原來就是這種纏法。看樣子,他以後得小心才是,千萬不要被女人這麽纏上了,不然會很痛苦的。
鳳寒龍呆愣了一下,感覺掛在身上的人兒微微顫抖,像是真的很害怕似的,也就沒忍開口斥責她。他伸手便抱住了她小小的身子,輕聲哄道:“不怕,不是鬼,是你的大金。”他已經看清楚了,隻不過是大金鑽在土裏玩耍而已。但是冰瑩這種突如其來的親近,讓他有些異樣的感覺。
他跟冰瑩一直以來都是針鋒相對的,極少有和睦相處的時候,更不提有這樣的親近了。所以他覺得自己很奇怪,明明一看見她就想發怒,可又為什麽挺樂意她親近他呢?
冰瑩哪兒知道一個七歲的小鬼頭就在考慮男女情事了?她這才發現自己是掛在鳳寒龍身上的,她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就是抬起頭來看著他的臉好一會兒,然後點著頭說道:“真是個小帥哥。”
說完她也不急著從他身上下地,而是轉過頭看著那墳後,果真見到大金肥胖的身子在蠕動後,她大叫一聲撲了過去:“你這條臭蟒蛇,我掐死你……”
鳳寒龍與柳元辰目瞪口呆的看著她與大金滾成了一團,而可憐的金色大蟒被她掐來掐去外加用小身子拚命的壓,忍不住都浮現出了一個疑問:大金那麽龐大的身軀,會害怕她這小小的手勁兒嗎?
答案當然是‘不’!大金還很歡快的跟自己的頭兒嬉戲著,完全不知離別在即……
當晚,在經過徹夜未眠的深思熟慮後,冰瑩終於痛下決心:第二日一大早就出發!
當她很隆重的將這個消息告訴鳳寒龍與柳元辰時,得到的不是歡呼聲,而是兩個白眼,仿佛早就知道她昨晚的翻來覆去是為了什麽似的。她原本該生氣的,可她氣不起來,因為她心裏好不舒服。
這座山,養育了她;動物們,陪伴了她。而她如今卻要拋棄它們……飛向另一個天空了……
她知道,這次一旦出山,她短時間內就不會再回來了。也許會留在鳳寒龍他們要去的地方,也許會另謀出路。而這些動物們,舍得她嗎?
但她更清楚,她畢竟是人類,跟這些動物是不同的。就算她不離開,將來也會老死,而她死了也仍然會與動物們分開。所以,她決定將這個山大王的頭銜,讓給小白。
小白是花斑虎的孩子,現在也已經長大成為猛虎了。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它都是最好的山大王。隻不過……她記起當年花斑虎為她做的‘洗禮’,心裏有些別扭:她應該不需要將自己全身的血都放幹給小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