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下放
又是五天過去。
“不要急，還有十天時間。不要急。”軒轅尋如此對自己說。
再次過了五天時間。
“不要急，還有五天時間，還有五天時間。”軒轅尋如是安慰自己。可是看軒轅尋的臉色便是知道，他很緊張，很不安，很害怕。
四天，三天，兩天。軒轅尋一直沒有那種將要突破的感覺。
一天！最後一天了！明天便是軒轅尋的生日，若是還不能突破，等待他的將是無情下放。想想六年來，圍繞在頭頂的光環，軒轅尋沒由來的感到了害怕。他怕失去那無數光環環繞的風光，他怕別人的鄙夷目光，他怕……
軒轅尋躺在床上，被子緊緊蒙著頭，隱隱可以聽到被內低聲哭泣的聲音。
“下放！”
“下放！”
……
軒轅尋的腦子裏滿是這兩個字。
哭累了，擦幹淚水，繼續修煉。
還有一天，既然已經軟弱過，但無濟於事，那就繼續堅持！軟弱與堅毅同時出現在軒轅尋的身上。
整整一天時間，軒轅尋不敢睡覺，不敢閉眼，他怕時間就這麽在睡夢中悄悄溜走。可是時間又哪裏會因為軒轅尋的一夜無限而有絲毫停留。
終於，別人的祝福聲傳進軒轅尋的雙耳。
“恭喜啊，尋少爺！過了今天，您便就是正式的武者了。”大家都這般恭喜軒轅尋。
可軒轅尋就如同行屍走肉般，隻知道現在要趕去宗祠，趕去那裏讓別人笑話。
軒轅蒼為了不給兒子製造壓力，這幾日都沒有來看他，隻是昨天中午來詢問了軒轅尋一番。軒轅尋沒有說話，隻是對父親笑了笑，那笑容裏滿是自信。軒轅蒼以為自己的兒子已經突破了最後的階段，他哪裏知道，自己兒子隻是不想父親提前看不起他，努力偽裝自信而已！
趕到了宗祠，族內的族老以及核心弟子都在那裏等著軒轅呢。軒轅尋是家族內千年不遇的天才，更是唯一一個達到祖先軒轅黃帝要求的人，所有核心弟子都趕來見證軒轅尋正式成年的光榮時刻。而這一天也是軒轅尋要正式成為軒轅家族下任族長的日子。但是這一切的前提卻是，他，軒轅尋已經成為武者！
所有人，包括軒轅蒼在內都以為軒轅尋已經突破了，紛紛向他道賀。但人們很快就發覺了不對。軒轅尋的臉色不像是已經突破的樣子啊。
難道？每個人都在暗自嘀咕。“難道他沒有突破最後一關？這不可能吧。他可是在十三歲以前就突破到了築基巔峰階段啊。”
還是軒轅蒼率先問道：“尋兒，你？”
隻見軒轅尋猛的跪下，麵無表情，嘴唇似開還閉，鼻翼快速抖動，終於吐出了一句話：“孩兒讓父親失望了。”
隻是短短的八個字，卻不啻在這宗祠內打了個霹靂。每個人的耳邊都在嗡嗡作響。“他說什麽？讓父親失望？他沒有突破至武者境界？！怎麽可以？！我軒轅家對他報了多大希望。現在雷家更是要一舉滅掉我軒轅家以及李家。他，軒轅尋是我家族的希望，他怎麽可以？！”幾大族老內心吼道。當然這族老中不包括軒轅鬆。
而大多數核心弟子的目光也由從前的羨慕嫉妒恨變成了鄙夷憐憫爽。而已經是武者後期的軒轅峰臉上更是寫滿得意，“讓你狂！現在怎麽樣？還不是要被下放！活該！哼！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軒轅尋，你的苦日子還在後麵呢！哈哈哈哈！”
軒轅鬆故作悲傷道：“族長，這，軒轅尋雖然是您的兒子，但是鬆不希望您以權謀私。族規不可破啊。”
軒轅蒼緊閉雙眼，“下放”這兩個字他怎麽會說得出口，那可是他的兒子啊。
“族長。”軒轅鬆催促道。
“將軒轅尋下放至青陽鎮。”軒轅蒼說出了這一生最艱難的一句話。
軒轅尋倒像是沒有聽到一般，還是如個死人般跪在那裏，一動不動。軒轅尋沒有去看周圍人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不用看。“笑吧，盡管笑吧。現在連我自己都想笑我自己，你們的笑又能那我怎麽樣呢。”
三天後，青陽鎮，軒轅家轄下的一個小鎮。距離天陽城二十餘裏，不大，一共隻有五百戶餘人家。青陽鎮產酒，鎮上所釀的竹葉青酒色澤金黃透明而微帶青碧，有著藥材浸液形成的獨特香氣，芳香醇厚，入口甜綿微苦，溫和，無刺激感，餘味無窮。是天陽城乃至蘭卡斯城豪族最愛喝的一種酒。青陽鎮除了釀竹葉青這等美酒外，還順帶釀製了酒性極烈的燒刀子。燒刀子入口極辣，喝酒如同火燒一般，又極為上頭，酒醒之後，總是頭疼欲裂。
軒轅尋在天陽城時也時常喝些竹葉青，隻是這燒刀子卻從未喝過。但來到青陽鎮以後，軒轅尋卻愛上了這燒刀子。每口酒咽進肚裏就向一把小刀在切割他的腸胃，軒轅尋要的就是這種感覺，他要靠這種感覺來麻木自己，讓自己忘記他是被下放到青陽鎮來，讓自己忘記他已經沒有資格成為人人羨慕的武者，沒有機會成為如祖先那般強大的武尊，沒有機會去遊曆大陸，沒有機會……總之，一切的一切都再與他軒轅尋無關，他軒轅尋可以做的就是在這青陽鎮坐吃等死。
一天後，一名邋遢老人來到青陽鎮。似是追尋著燒刀子的酒味而來。
“少年，看你年紀輕輕，卻喝這種烈酒，定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說出來，讓老頭子我樂嗬樂嗬。”
“你這老頭，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這算是什麽？”
“你能說出這話，就說明你傷的不深。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除非你自己不邁出那一步。好了，我老頭子喝了你幾口酒，便送給你幾句話吧。放手便是毫無半點機會，堅持尚有一線生機。”
軒轅尋眼中精光一閃，卻瞬間消失，繼續喝起自己的酒來。
四天後，軒轅蒼來到青陽鎮看望自己的兒子。卻發現了一個滿臉胡渣，蓬頭垢麵的乞丐般的人物。這不是旁人，正是昔日風流倜儻，無比風流的軒轅家族第一天才——軒轅尋！
軒轅蒼看著眼前這個隻知道以酒度日的兒子，再也忍不住，重重一巴掌打在了軒轅尋的臉上。軒轅尋卻像沒有感覺到一般，還是笑嗬嗬的喝著自己的燒刀子，不理會站在他麵前的父親。
軒轅蒼仰天長嘯一聲：“哈哈！我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我軒轅蒼居然生了一個這麽沒有出息的兒子！不過是一點挫折就這般失魂落魄，哪裏有半點男子漢氣概，哪裏像我軒轅蒼的兒子。”
不論軒轅蒼說些什麽，軒轅尋隻是在那裏笑嗬嗬的喝酒，還時不時把酒壺遞給軒轅蒼，邀他一起喝。
軒轅蒼苦勸無果，隻好返回天陽城，因為現在雷家的攻勢比以前更加猛烈了，他需要回去主持大局。今天能夠抽空來這裏，已經是讓幾大族老頗有微詞了。
第五天，知道軒轅尋下放消息的李仲陵與軒轅雨晴一起趕來青陽鎮，卻看到了爛醉如泥的軒轅尋躺在院子裏，手裏還拿著一隻空酒壺。
李仲陵怎麽也想不到幾個月前還幽默風流的軒轅尋居然會變成眼前模樣。滿臉胡茬，蓬頭垢麵。
軒轅雨晴端來一盆剛從井裏汲上來的井水猛的潑在軒轅尋臉上。冰涼的感覺讓軒轅尋一瞬間恢複了知覺。醉眼朦朧，看著眼前兩道模糊的身影，軒轅尋咧嘴笑道：“拿酒來，嗬嗬。”
“弟弟，你振作點！”軒轅雨晴嬌斥一聲，啪的一巴掌，打在了軒轅尋臉頰上。這已經是兩天之內，第二次被人扇耳光了。但軒轅尋卻像沒有知覺一樣，還是笑嗬嗬的：“酒呢，我的燒刀子呢。來人，拿我的酒來！”
“雨晴，讓我來吧。”李仲陵拉著妻子的手道。
“尋弟，你不過是不能成為武者而已，用得著表現的這般懦弱嗎？你不能成為武者，非人之過，是天之錯。這是天妒英才。但是，你莫要忘記你在象棋上的天賦。隻要你想，你就一定可以成為珈藍大陸第二個棋聖！而這不也是你的第二夢想嗎？現在第一夢想破滅了，你也想讓第二夢想也隨之破滅嗎？你想讓你的父親，你的姐姐，你的兄弟傷心難過嗎？你這樣，不止是在折磨你自己，你還是在折磨我們啊。這難道還是那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風流浪子軒轅尋嗎？”李仲陵的話很輕，可是每個字卻清清楚楚的進入軒轅尋的耳朵，進入了他的心裏。尤其是“第二個棋聖”這五個平平凡凡但又有著深刻含義的五個字。
往日的點點滴滴如過電影般一幕幕在軒轅尋的腦海裏重現。是，往日的軒轅尋沒有受到什麽挫折，沒有什麽悲傷。但是正因為如此，才讓他如此的一蹶不振。而軒轅尋想要重新振作，也隻能從往日的美好回憶中找到他繼續堅持下去的理由。而象棋，無疑是這美好回憶中最為珍貴的東西。
象棋對於軒轅尋來說，便如同修煉一樣，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現在修煉這一部分的細胞已經全部凋亡，但象棋並沒有！李仲陵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會拿“棋聖”來重新燃起軒轅尋的鬥誌。
軒轅尋顫顫巍巍站了起來，腳下還有些不穩，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摔倒。軒轅雨晴急忙上前扶住軒轅尋，軒轅尋卻微微推開了軒轅雨晴：“姐姐，我自己可以。這裏是我跌倒的地方，那我就自己再從這裏爬起來。”
軒轅尋左搖右晃的走到屋裏，漱口，洗頭，修剪胡子。在軒轅尋再次從屋裏出來的時候，雖然還是那身乞丐一般的服飾，但李仲陵從那無比清澈的眼神裏看到了軒轅尋昔日的自信與樂觀。
“哈哈！這才是我的兄弟！尋弟，等你沐浴更衣後，咱們再殺上它幾盤！”李仲陵豪氣頓生。
“哈哈！好！”軒轅尋也哈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