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紅妝淚綴點

“什麽?!”林婉突感一陣頭疼,不可置信的看著萬喜:“你是說王妃跑了?”

萬喜擦了把汗,點點頭:“出了山門一溜煙不見了!”

“會不會是王妃嫌悶,先回府了?”呂秋素幹咳一聲,話一出口,已知此話有多牽強。

賀語蓉插嘴道:“王府對於王妃來說更是乏悶呢?”

曼瑤高深莫測的掃了林婉一眼,溫然道:“想來王妃是出去散散心了,不如先回府,或許王妃晚些時候就回府了!”

林婉歎了口氣:“不如先回府吧,昭夫人身子要緊,興許王妃隻是去香雲樓坐坐!”

幾人點頭讚同,林婉帶著些忐忑上了馬車,心裏暗暗著急,想著今早她憤憤的話語,必定是生氣了,料是又是一番折騰。

曼瑤倚著軟墊,不做聲色的打量著林婉:身穿藕色紗裙,容顏娟好、明眸皓齒,神色間有著一份溫柔,細細端詳,滿身盡是秀氣。她心道:林婉,你之所以不爭寵是因為你心中已有他人嗎?於是,一切對你來說都無所謂!而我,該不該替你掩飾這一切?

“不知淑夫人碧慈寺的故人是何人,改日想與淑夫人同去拜訪拜訪,也好多一個說話的人兒。”

她艱難地笑笑:“隻是一個遠房親戚而已,怕唐突昭夫人,不敢擅自做主!”

曼瑤淡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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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漸深沉,夏侯宸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沉聲道:“石晏,帶人去香雲樓和煙雨坊,見到她給本王綁回來!”

石晏領命匆匆而去。

林婉偷捏了一把汗,一邊暗下說服自己,一邊道:“王爺,或許王妃隻是到香雲樓嚐嚐鮮,晚些時候也就回府了。”

他冷哼一聲:“她自恃殷瀟庭對她的寵愛,無法無天,何曾將本王放在眼裏?”

瞥了一眼繃著臉喝著酒的他,林婉默然靜坐,對她佩服得是五體投地,膽敢一再直麵挑戰至高權力的,獨她一人,如今隻希望石晏能在香雲樓和煙雨坊尋到她,否則,又起風波。

皓月當空,石晏匆匆回府,林婉一見他,心涼了半截,“啪啪”刺耳的碎裂聲直穿耳際,她身子顫了一顫,低垂著的眼眸心驚的看著滿地的碎片,大氣不敢喘一個。

他深吸口氣,快步出了大廳,直回明晴院書房。

冷坐良久,心下生了些許後悔,明知她是折騰人的女子,卻還是要了她,致使一再的淪落到如此地步,又是久久,他輕哼一聲:殷翩旋,你如此不識好歹,本王隨你就是!

房外一陣急匆匆的腳步,他不悅的擰起眉,正欲出聲喝斥,聽得門外萬喜小心翼翼的稟報聲:“王爺,王妃回府了!”

眉心緩緩舒展開,他不鹹不淡應了聲。

萬喜侯立房外,眨了幾眼,有些納悶他的無動於衷,幹咳一聲:“王爺,像是出了些事!”

他冷冷的哼了一聲:“隨她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

話雖冷淡,他遲疑了一下,麵無表情的出了書房,往雲悅軒而去。

正欲進房,聽見動靜自房內出來的林婉溫柔的攔住了他:“王爺,王妃身子不便,不如——”

淩厲的目光一掃,他訕訕道:“婉兒又想替她掩飾什麽?”

“王爺——”

林婉攔不住他,隻能幹著急的瞧著他直進內室。

他眯眼掃了一眼屏風後的殷翩旋,沉聲道:“舍得回來了?”

“王爺,妾身一時貪玩,誤了時辰,還望王爺恕罪。今日身子實在不方便,請王爺移駕!”

“殷翩旋——”

“王爺!”林婉再次大著膽子,柔聲打斷他:“王爺,時候已不早了,請王爺早些安置!”

精明的目光盯了一下屏風後的身影,他沒再吭聲,掃了一眼林婉,冷著臉出了房。

林婉確定他出了雲悅軒,不由長舒口氣,急忙進了內室,扶她在床上坐下:“蘭心,藥呢?”

蘭心顫抖著手取來藥:“淑夫人——”

林婉捧著她的臉,心疼的問道:“是誰下如此狠手,何人敢對你下手?”

她輕輕吸吸鼻子:“沒事,不過是掌摑而已,又不是沒有被打過?”

林婉小心翼翼的往紅腫的臉頰上藥,見她吃痛的咬緊牙關,眼眶頓時晶瑩,顫聲道:“為何不告訴王爺?一切事有王爺做主!”

“是我自討苦吃而已,何須他做主,他沒責罰我已是天大的恩賜了!”

林婉囁嚅道:“是皇後下的手麽?”

她是瑨王妃,一般人怎敢如此對她,而皇上和太子對她皆很不一般,萬萬不會下如此狠手,除了皇後,再找不到第二人。

她顫了顫,安慰道:“沒事,不用擔心,幾天就能痊愈!”

“別什麽都一個人扛,會很累的,也會讓關心、愛護你的人都心碎!”

殷翩旋艱難笑笑:“不是有你嗎?還有蘭心、無影呢!小事而已!”

“可是你臉上的傷始終掩不了人耳目,不妨跟王爺——”

“我去碧慈寺呆上幾天!”她淡淡道,沉默了一下,又不放心的叮囑道:“別告訴我二哥!”

林婉默默的點點頭,你隻知道不讓你二哥擔心、隻知道依仗你二哥,其他人呢?王爺呢?是不是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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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茹竺抿了口茶,輕哼一聲:“果真是個烈性女子,掌摑了十下吭也不吭一聲!”

李從筠臉現擔憂之色,吞吐道:“母後,若她跟皇上或是太子訴些委屈,隻怕——”

顏茹竺微擺擺手:“倒是無妨,此次算是給她個教訓了,若她膽敢再有任何不規矩,本宮絕不輕饒。你身為太子妃,理當用心輔佐太子,讓他收回心思,盡量早些懷上子嗣。”

她一陣黯然:“母後,殿下已是有些日子未曾留宿——”

“哎,你也該想想法子,長此以往,太子妃的身份你怕是保不住!憑你的姿色、憑你的才情,還比不上殷翩旋那妖女麽?”

李從筠咬緊唇瓣:“若是當初任由殿下納了殷翩旋為妃可能會好些,如今殿下的心都在宮外,都在殷翩旋身上,妾身忍不住會想,隻要殷翩旋吱一聲,殿下會拋下所有跟她遠走高飛!”

“想來澤兒不過是一時的迷戀而已,太子不是一個毫無分寸的人!你若勤勉自身,以德感動太子,日後必能母儀天下!”

“謹記母後教誨!”李從筠趨前:“母後,妾身侍奉您安置吧!”

她點點頭:“嗯,折騰了一天,也累了!”

李從筠服侍她歇下,告退出了長羲宮,拖著疲憊的心默然行於柔和的宮燈中,嘴角掛著苦澀:幾籃水果,他都親自送到瑨王府,其深意不過是為了見她而已。

一時的迷戀,不過是誆騙自己、誆騙別人而已,他對她的情,遠在自己冊封為太子妃前已發生,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艱辛、如此沉重。

她的手拚命絞著柔巾,當日在殿中他的信誓旦旦、他的脈脈深情不缺一處落入她眼裏,終於,她落荒而逃,她怕,怕會見到令心碎裂的一幕,怕捅破那層關係後,再無任何回旋的餘地。

殷翩旋似團火,他仍是願做隻飛蛾,隻為求得片刻的溫暖,即便粉身碎骨也不足惜。

她,又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