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九殿下的意圖

這人,竟是龍天臨。他獨自一人在黎家隻有弟子受罰時才會來的悔過崖幹什麽?蕭湄習慣性的眯了眯眼,腦子裏飛快的琢磨著他來此的意圖。

黎青琰拱了拱手,淡淡的說:“見過殿下。”

“黎青琰,你確實不錯。”即便是讚揚,龍天臨也像在施恩。觀察了黎青琰這些天,他終於認為看透了黎青琰隻是個不能修煉的廢材,認為他沒有重視的價值,所以直截了當的說:“放棄蕭湄吧,本殿下保證你能獲得更值得或許也是更適合你擁有的東西。”

再好的涵養,再淡泊的性子,也不足以讓黎青琰咽得下那口衝頂的怒氣。蕭湄適時在他掌心裏捏了一下,嬌憨問道:“貌似有人讓我放棄長成一顆大樹,而等待著成為一顆纏藤?嗬,這可真是劃時代的笑話哦,黎木頭,你也被雷得不輕吧?”

黎青琰心頭的怒氣消失得無影無蹤,聳聳肩,沒有吱聲。

俯瞰眾生的姿態放低了,龍天臨以一個紅塵男人的眼光打量著眼前還未長成的美人兒。她清亮的眸子眨啊眨,透著可人的無辜神情,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卻又被她唇角那一絲似有若無的冷笑給生生破壞。“本殿下沒有以勢欺人的意思。蕭湄,你懂的。”他低沉的嗓音有著撩人的磁性,眼中帶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嗬嗬,我懂的,不解釋。”她一雙眸子這時仿佛映染了萬千飛雪,晶瑩淡薄,盡管在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更別說因而受寵若驚了。

斜陽暈染的小人兒仿佛隨風欲起,似乎不抓住她就將乘風飛去。在這個不恰當的時間,龍天臨衝動的說:“信我,敢負天下為卿狂。”明明是飛揚跋扈的性子,明明是囂張已極的口吻,卻是卑微到了塵埃裏的語氣。

不僅僅是我懂得蕭湄的美好呢!黎青琰心內竊喜,眼神中便帶上了憐憫的意味,鬱氣頓時消散不少。

像一泓平靜無波的泉水,蕭湄表情淡然,僅眼底浮現隱約的清冷笑意,實則內心已是暗潮洶湧,激烈起伏。

略帶孩子氣的微勾唇角,笑容溫和恬淡,漆黑的眸子狹長眯起,這樣的龍天臨在蕭湄眼裏卻像極了狩獵的豹子,優雅而危險。事實上,他骨子裏潛藏著比獵豹更瘋狂的獸*性。之所以堅持把龍天烈比喻為老狼,就是因為她覺得龍天臨更像獵豹。

拂上崖頂的風吹得三人的衣袂獵獵作響,崖外流雲纏上斜伸的鬆枝,遠處的歸鳥噪聲此起彼伏,暮色從崖外蒸騰而起。這一刻,在龍天臨眼中,蕭湄斂去偽裝的稚嫩,仿佛瞬間長大,如同暗夜衍生的精靈,即便清淺的微笑著,並未搔首弄姿,卻也帶出一種骨子裏浸潤的魅惑,無端的蕩人心魄。

“為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嗬嗬,誰信?別逗了。”如貓兒般眯了眯水洗過般鑽石般清澈的眸子,蕭湄忽然沒心沒肺的瘋笑起來。

清脆悅耳的笑語在他聽來,類似於搪塞,“你覺得本殿下特地跑來跟你開玩笑?”龍天臨的心情無比低落,後退兩步,隔遠些距離,看向她的目光浮浮沉沉,陰晦不定。

嗯,這異世可不是法製社會,眼前這人模狗樣的雜碎殺人不用考慮償命的,她不怕死,卻不想白白送死。識時務者為俊傑,姐忍了!唇畔牽著笑,眉眼兒彎彎,蕭湄很努力才扮出一臉溫柔無害的表情,快活的大笑:“咳咳,殿下很風趣,這玩笑實在太有趣了!”

“很好笑麽?”清寒的聲線迸射,龍天臨身上殺氣凜然,白衣勝雪的他在蕭湄看來就是一柄雪亮的寶劍,劍光閃爍,刺得她的眼發疼。

黎青琰瞳孔一凜,正要有所行動,掌心裏被蕭湄指甲戳了一下,又冷靜下來,隻淡然望著龍天臨,暗中發誓,總有一天要將他踩在腳底下。

笑聲嘎然而止,除卻一開始被氣勢震懾了幾秒,旋即,蕭湄的大腦就飛速運作,思索該如何擺脫這個困局。以龍天臨的身份與心性,斷不可能在被自己拒絕之後,放過自己與黎青琰,甚至黎家也要跟著倒黴。

有兩全之策嗎?唔,弱肉強食的規則注定了這個世界不同情弱者,那麽,要在豹吻下逃生,就絕不能示之以弱,哪怕隻是假象。極力思索的同時,蕭湄眼中笑意漸深,並非嘲弄或者欲擒故縱,而是冰冷的,寒冽如同雪山頂上終年不凋的冰層的反光。

沒來由得感到一陣心悸,但浸透骨子裏的高傲又不容他退縮,氣勢不降反升,龍天臨顯得更加的咄咄逼人。

“盡管我暫時不明白尊貴的九殿下為什麽要用這種手段來試探,我也不管九殿下到底是想試探什麽,或者是受了誰的蠱惑,也絲毫不奇怪,畢竟在如今這年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算是黎家內部想要借刀殺人小小的利用一下九殿下除掉我們,也不是不可能。”

唇畔牽出一抹清淺笑意,蕭湄直視著龍天臨字斟句酌的說:“蕭湄隻能說如有冒犯,請九殿下寬宏大量,給我們一個彌補的機會。若殿下相信我們的誠意,肯以派出追兵的那隻貓的來曆相告,我們願意將偶得的一幅上古遺跡藏寶圖拿出當誘餌,作為星光拍賣場的壓軸拍賣品,釣出藏在暗處的那隻貓,並在進入上古遺跡後,配合九殿下斬斷貓的爪子,甚或除掉貓。當然,事情辦成,到時上古遺跡裏的藏珍,請分我們一杯羹。

龍天臨變了臉,暗道:好一招借棍打蛇,這丫頭出其不意間化被動為主動,本殿下倒成了挨宰的小羊,那什麽藏寶搞不好就是個子虛烏有的騙局,本殿下倒還要先行說出把被她稱之為“貓”的那家夥來曆。

要不要答應呢?

到了嘴邊拒絕的話語,鬼使神差的變成了:“好!”隨著這聲好,龍天臨氣勢全消,臉上不禁有狼狽的神情一閃而過。

“非常榮幸能跟殿下合作。”如前世那樣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將至龍天臨麵前,蕭湄又醒悟過來,馬上改為豎掌相擊的姿勢,表示要跟他擊掌立誓。

“本殿下說出的話,你還不信麽?”傲慢的俯視著嬌小的蕭湄,龍天臨不悅的問。

不能不給這瘟神麵子,蕭湄出奇乖巧的垂手躬身道:“蕭湄不敢。”

還算滿意蕭湄的態度,哪怕明知她是假裝的恭順,龍天臨沒有繼續為難她,並說出大殿下要對黎家出手的內幕。

牽著黎青琰的手,倚著他的胸膛,望著飄然下崖而去的龍天臨,直到那白衣飄飄的身影融入暮色裏,蕭湄呼出一口瞥了半天的濁氣,極不爽的嘟噥:“不就是攤上了個好爹嘛,拽什麽拽,總有一天,姐要你懂得——”

“休得胡說!”

聞聲回首,竟見黎天彥跟黎天鋒哥倆就在身後三步外,黎青琰僅一挑眉,連招呼都沒有打,蕭湄則頓足叫道:“搞什麽!老爹,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這裏可是懸崖頂,嚇得我們失足墜崖屍骨都無存的啦!”

“放心啦,湄丫頭,你老爹會飛啦,掉下去,你老爹也能及時把你們拽回來。”黎天鋒裂著嘴幽了一默,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什麽事情要勞動兩位大佬來這悔過崖?”狐疑的在兩位長輩臉上掃來掃去,腦子活絡的蕭湄想到了一個極壞的可能:“老爹才罰我到悔過崖麵壁,一上崖,那隻獵豹就在崖上守株待兔了,這裏頭不會有什麽玄機吧?”

黎青琰目光一寒,一股冷洌的寒意散發出來。黎天彥也是如此,不過他是被氣的:“死丫頭,難道你懷疑爹跟九殿下串通?”

“以老爹的人品而言,是不會啦。但老爹太過注重家族,搞不好有將家族利益置於兒子幸福之上的毛病,賣媳求榮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呃,老爹消消氣,靈尊自爆殺傷力不亞於火山爆發啊?”瞧著黎天彥氣得著實不輕,蕭湄不敢再撩撥,閃身躲到黎青琰身後。

幾欲抓狂的黎天彥咬牙切齒的問:“青琰,你也這樣看爹?”

按黎天鋒的想法,黎青琰至少要替蕭湄道個歉什麽的,孰料這小子酷酷的說:“我懷疑家族高層中也有內鬼,爹最好徹查清查。”

“似乎有我不知道的內幕啊?青琰小了,不怎麽像修煉廢材的作風啊?”黎天鋒嘀咕道,隻是那聲音略大了些。

直接忽視了黎天鋒的問題,強迫自個兒冷靜下來的黎天彥,沒好氣的對蕭湄說:“你娘的儲物頂鏈呢,帶在身上吧?把那東西拿出來吧。”

“在這裏?”蕭湄吃驚的問。知道老爹能猜出那重寶被自己收進了玉琅寰天,但是他就算信任黎天鋒,也以娘的儲物項鏈掩飾了玉琅寰天這寶貝的存在,但他就不怕暗處還有人監視,從而發現重寶還是被帶回了黎家,給黎家招來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