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救了我我也隻能救你了

火光照亮了整間小木屋,驅走了黑暗的同時也帶來了溫暖。木屋外頭雪還在繼續下,嗚嗚的北風吹到人心裏有點毛毛的。土炕裏的木材發出劈裏啪啦的爆裂聲,炕上搭著一個簡陋的架子,上麵懸著一口鐵釜,裏頭咕嚕嚕的正翻滾著野豬肉湯,香味飄散在不大的空間裏,一人兩鹿正圍在土炕旁取暖,剩下那個生死不明的則是橫在床上,身上披了三四層的獸皮,看起來活像隻長著人頭的怪獸。

“嘿,你們真的不打算喝點嗎?”安喬亞披著一條獸皮,手裏則是捧著一隻缺了個口的碗,白色的煙正從裏頭飄出來,“雖然你們是吃素的,不過在這種天氣下,吃點葷食還是不錯的喲。”

“咆嗚……”兩頭馴鹿動了動自己的耳朵,抬起頭來朝她叫了一聲,語氣裏滿是不屑,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啃著前麵的青草,是真的,綠的發亮的青草!

……

不要問安喬亞這大雪天的去哪裏找來的青草,因為她也想知道。那兩頭馴鹿就跟森林裏的地頭蛇神仙的坐騎一樣,什麽都會什麽都能找到。就像那堆綠的像春天新長出來似的嫩草,天知道它們是從哪個山卡拉找來的,還有,原本屋裏隻有一條獸皮,她隻不過是咕噥了句被子太少會冷,結果其中一頭馴鹿立馬走出門去,不一會就馱回至少三張獸皮,而且還是幹燥且有簡略加工過的!

安喬亞正慎重考慮著要不要給它們看下藏寶圖讓它們幫忙去找寶藏。

回頭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無聲無息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剛剛她已經把安晟傑給她的十八顆小續命丹給他吃了一顆,不過目前看來好像還沒什麽效果。

“唉……”歎了口氣,安喬亞望著鐵釜上頭氤氳的煙霧,一張臉垮的不能再垮,這輩子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回到寨子裏去?她不奢望可以回到現代,但起碼不要讓她一個人留在這冰天雪地裏啊。

難道……安老爹已經覺得她代替不了他的寶貝女兒而反悔了嗎?不然幹嘛把她丟到那個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的恐怖森林裏去呢?

糾結啊……

“你們說,我是不是真的很討人厭?”沒頭沒腦的突然飆出這麽一句,安喬亞撫摸著靠近她的那頭馴鹿的頭頂,再捏捏它的小耳朵。

“咆嗚……”這是馴鹿的回答。

“唉……”幹脆整個人撲上去掛在人家脖子上,用臉摩擦著那柔軟的毛發,“還是你們最好了。”

馴鹿先生沒搭話,隻是轉過頭去,用還在嚼著青草的長嘴碰了碰死賴在它脖子上不走的人兒的頭頂,留下幾個充滿草腥味“熱情如火”的“二硫碘化鉀”。

此時的氣氛是寧靜而和諧安詳的~~~

“唔……冷……好冷……”

微弱且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床上傳來,床上的男人無意識的動了動自己的腦袋呻吟出聲。

安喬亞眨眨眼再掏掏耳朵,馴鹿先生甩甩短尾巴搖搖腦袋,一人一鹿對看一眼,然後——

某女“嗖”的一聲鬆開圈住馴鹿先生脖子的雙手,火燒屁股似的跑到床邊,又驚又喜的看著那人已經從深紫色轉回淡紫色的薄唇正微微煽動著。

“什麽,你說什麽?”安喬亞把耳朵湊過去仔細的聆聽,嘴裏則是鼓勵性的說道,“快說一次,快!”

“…………冷……我好……冷……唔……冷……”

“冷?!”安喬亞錯愕的看著蓋在他身上的三層獸皮,每一層都足有她兩個手指合起來那麽厚耶!這樣都會冷?沒理由啊!

帶著狐疑伸出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嘩!好燙!”

不會吧!“你……你……你你你你……”

現在這種情況下你給我發燒?有沒有搞錯!

“我一介女流之輩,在雪地裏待的時間也不比你短,我都沒發燒你發什麽燒?”現在可好,她要上哪找藥給他吃去?小續命丹是絕對不行的了,剛剛才吃了一顆現在就發燒,天知道再吃一顆會發生什麽事。

“可惡!”憤憤的抓著自己已經亂的不成形的兩條辮子,安喬亞頭疼的在屋子裏轉來轉去,轉的兩頭馴鹿頭都快暈了。

而床上的男人則是不停的發出痛苦的呻吟,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滾落,把臉上剛融化的血晶又給衝淡了不少。“好冷……我好冷……冷……”

“好啦,不要再說了啦,沒看見我正在想辦法嗎?”毫無頭緒又煩得要命,安喬亞驀地出聲對床上的男人吼道,順便也把屋子裏兩頭尚神智清醒的馴鹿給嚇了一跳,紛紛彈了起來。

“哐當。”

似乎有什麽東西從旁邊簡陋的矮木櫃掉了出來。

安喬亞定睛一看,是個比炕上鐵釜小了一半差不多的淺底鐵鍋,看形狀倒是挺適合用來煲水的。

眼光再移到床上不停冒汗的男人那張滿是暗紅色血液的臉上,腦子裏靈光一閃,安喬亞猛的一擊掌!

對了,她剛剛隻知道給他蓋被子保暖跟喂他吃續命丹,但卻沒想過要幫他清理跟包紮傷口,白天的時候在雪地裏氣溫低,傷口因為低溫而被凍住了,現在木屋裏頭氣溫回升,難保他身上的傷口現在已經重新裂開。

至於他為什麽會比她這個弱女子更不濟的發起燒來……安喬亞想,那應該是傷口發炎所引起的吧。

找到原因就好辦了。一般由傷口發炎引起的發燒通常都是隻要處理好傷口再退燒就可以了。這個她還是懂的。

事不宜遲,安喬亞立刻跑過去撿起那口淺底鐵鍋,二話不說的拉開門就跑了出去,在一塊積雪比較厚的地上動作迅速的抓了幾捧雪倒進鍋裏,然後再匆匆忙忙的趕回來。

砰的一聲用力的關上木門,一轉身就看到兩頭馴鹿正擠在一起窩在木屋一角用驚疑不定的眼神望著她,某女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剛剛好像發飆吼的很凶。

“抱歉抱歉,剛剛是我不好,我不該吼那麽大聲,嚇到你們真是對不起。”把鐵鍋丟在一旁,安喬亞跑到兩頭馴鹿前麵半蹲下,再摸摸它們的頭,小小聲的道歉。

剛開始兩頭馴鹿還有點抗拒的想要後退,不過後來看到安喬亞沒有惡意,也就漸漸的放鬆了下來,舔了舔她的手心表示原諒。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們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呃,鹿,愛死你們了。”氣氛又再次回到她發飆前的安詳,安喬亞激動的在兩頭馴鹿頭上各自重重的mua了一下。

“好了,夥計們,現在我們還有重責大任要去完成呢。”感性夠了,安喬亞放開兩頭馴鹿,“快,過來幫幫忙,我們一起幫他退燒!”

“咆嗚~”

“小黑,”安喬亞指指毛色偏黑的一頭馴鹿,“現在你叫小黑,麻煩你繼續幫我往土炕裏加些柴火進去,讓火燒的旺一點,可以嗎?”

“咆嗚……”小黑點點頭,轉身跑到屋角找柴火去了。

“goodboy!”安喬亞讚了它一聲,隨即看向另一頭額上有個銅錢大小白點的馴鹿,“好了,你,以後就叫小白。現在,麻煩你過來,幫我,”指指床上的男人,“把他身上的獸皮都給掀掉,ok?”

小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不過也知道跑到床邊去就對了。

“great!一切都安排妥當!那麽,現在就來燒水吧!”

用力的握了握拳,再深吸一口氣,“安喬亞,你行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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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水燒開,當安喬亞把那鍋熱水給拎到床邊的時候,雖然已經有了思想準備,可是當看到床上那個人的慘狀時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由於室內溫度的升高,冰渣一融化,血管也跟著擴張,那個人胸口的幾道傷痕已經全部迸裂開來,濃稠的血把他的黑衣給染成了極深的紅色,有一些甚至流到了床上,把獸皮給弄的一塌糊塗。血腥味重的讓人作嘔。

對動物的血沒多大感覺,但對人的血卻是極端的恐懼,安喬亞別開臉拒絕再去研究那人身上的血,雙腿軟綿綿的差點站不穩,她怕人血,即使隻是一丁點也夠她全身發抖,更何況現在是整個一血人擺在她麵前。

搖了搖頭企圖甩去那股子頭暈的不適感,安喬亞強迫自己再轉過頭去,雙手抖了幾次才成功的幫那人解開腰帶跟外衫,然後是已經變了顏色的雪白中衣跟裏衣……

當最後一層衣物被拉開的時候,安喬亞幾乎是粗喘著跌下床沿的,天,天,天呐,太,太恐怖了!好多血,她頭暈!

“咆嗚……”跟在她身後圍觀的小黑跟小白看到她這個樣子也知道出問題了,趕緊一鹿一邊的用嘴拱著安喬亞,想要把她扶起來。

“我……我沒……沒問題,可以的……可以的……”

慘白著一張臉,安喬亞把手搭靠在兩頭馴鹿的脖子上,借力站了起來。可是一看到床上那敞開的胸口立馬忍不住綠了臉猛的後退好幾步。

好恐怖!

以前即使看到電影裏活生生的人被肢解她都能樂嗬嗬的吃著薯條沾番茄醬,但現在光是看到那鮮血淋漓的胸膛就已經足夠她兩腿打顫舌頭打結頭腦發暈,果然看現場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三條深可見骨的長長刀傷,幾乎劃開了整個胸口,暗紅色的血跟不用錢似的汩汩往外冒,傷口外圍的肉往外翻著,看起來真的很猙獰。

所幸那三刀都是在到腹腔的時候就變淺了,不至於有一些花花綠綠的腸子跑出來跟她打招呼,不然她非當場昏過去不可,到時候就隻能大家一起等死了。

“……冷……冷……好冷……”男人緊閉著眼喃喃的說道,兩道濃眉像打了結一樣往中間隆起,嘴唇開始發白,表情甚是痛苦。

“好……好……就……就來了……”

“冷……”

“再忍一忍就好了。”安喬亞舔舔幹燥的唇瓣安慰到,也不管那個人是否真的聽得進去,“等我把傷口整理好了就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