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遇襲

官道上,遠遠的塵土飛揚,幾匹高大駿馬飛奔而來,馬上清一色都是攜帶著各式冷兵器的黑衣男子。

“少主。”最後邊的小個子男人駕馭著棕色駿馬疾馳幾步,趕上前來與第一匹馬上的人並駕齊驅。

“何事?”為首的高大男子身著黑色緊身衣,腳蹬玄色布履,頭發用同色係的布巾高高束起,隻餘下一縷垂過右頰,渾身散發出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聽聞此言,絲毫沒有放慢速度的意思,連看小個子一眼也沒有,隻是淡淡的問道。

“剛收到本家傳來的消息,說是那批貨已經安全送達慶王府了。”

“嗯,做得好。”被喚為少主的男子幾不可聞的點了下頭。

……既然任務已經達成,那麽那個家夥也就再沒有理由去威脅雪妹了吧。

想著,眉心開始舒展,嘴角也不再繃得死緊。

經過這麽多天的奔波,大家都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總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嗚嗚嗚……”

遠遠的突然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女人哭泣,打斷了他的沉思。為首的男子耳朵動了動,剛平複的眉頭又是一皺。

“有情況,大家戒備。”小個子也是習武之人,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對任何事都絕對不能掉以輕心,這是幹他們這一行的規矩。

馬匹還是維持著極高的速度直線前進,而越是靠近,哭聲越大,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路旁葉子已經掉光的鬆樹下那抹伏在雪上的白色身影,還有……直躺在那抹身影前麵的土灰色屍體。

“少主,這……”似乎有人不忍。

“沒我們的事,繼續前進。”少主冷淡的說道,隨即打算策馬越過那名哭得天昏地暗的女人和她麵前臉色發青的屍體。

“求求大爺們為小女子申冤呐……”

驀然,強勁的哭嚎聲響起,跪倒在枯樹下雪地裏披麻戴孝的女人眼見眾人打算越過她而去,立馬站起身不顧一切的衝到路中間張開雙手,硬生生的把眾人給攔了下來。

“籲——”為首的男子勒緊韁繩,執著馬鞭的手高舉,示意跟在他身後的人停下。

“大爺們,求求你們為小女子做主啊!”

雙腿一軟立即跪下,還在不停啼哭的女人抬起頭露出梨花帶淚的一張臉,柳眉如畫媚眼如絲,鑾鼻俏挺,唇上胭脂閃著魅惑的光彩,再加上一身雪肌嫩膚,當真乃世間難得的美人。

而此刻,美人正眼含春淚,一臉哀泣的仰望著馬上的眾家男子。

“少主……”跟在男子身後滿臉絡腮胡的壯碩漢子皺緊了眉望向他,原本背在身後的雙斧也拿到了手中,隨時戒備提防著眼前莫名其妙閃出來的女人。

“無妨,先看看她玩什麽花樣。”

“……小女子自幼家貧,唯有一老父與之相依為命,本欲前往京城尋親,卻不料半路遭惡人打劫,如今家父為救奴家被惡徒殺害,嗚嗚……”

似是說到痛處,女子一臉哀痛,身子也弱不禁風的抖了抖,努力的表現出自己的恐懼。

為首的高大男子神情高深莫測,卻是沒有表現出該有的憐香惜玉,任妖媚女子跪在丈深的雪地上,連聲問候也沒有,而跟在他身後的人也一律眉頭深鎖,無視美色當前,即使有幾個平時自認風流不羈的雖心有不忍,此時也隻是靜靜的立於馬上一言不發。

“求大爺們為小女子做主,隻要哪位爺能行行好幫小女子安葬家父,小女子願一輩子跟在他身邊,為奴為婢。”見馬上的人不為所動,妖媚女子更變本加厲的嚎哭起來,邊哭邊爬到第一匹駿馬前麵。

白麻頭巾下的臉低垂,眼裏射出一道陰冷,再抬起頭時卻又變得楚楚可憐。

“爺……”伸手要去拉馬上人的長腿。

“……”馬上的黑衣男人也在這個時候動了,手迅速的揚了起來,但卻不是出於憐香惜玉要去扶腿邊的美人,而是疾如閃電的朝美人那張芙蓉臉揮去一鞭。

雖然已經意識到那一馬鞭下來會帶出什麽後果,但憑著沒有幾個男人舍得對自己這張臉下手的

自信念頭,女子居然不閃不躲。

“啪……”

“啊……”鞭子劃破空氣,變調的粗啞尖叫隨即從豔麗女子口中傳出,說有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百變童子……也不過如此。”大手一張捏住鞭子末梢勾住的人皮麵具,為首的黑衣男子勾起一抹冷笑。

“你!”被一鞭子揮出去,滾了兩三圈的人氣憤的抬起頭,揭去了人皮麵具的臉上還留著那帶著狠勁的一鞭所留下的血痕,還算清秀的小童臉孔帶著猙獰。

“不可能!從沒有人能夠揭穿我的偽裝!你怎麽可能……不!不!你不是風衛擎!你到底是誰?說!”

綠豆般大小的眼睛陰狠的瞪視著眾人,被揭穿了身份的百變童子嘶啞著嗓子惡狠狠的叫道。

“不自量力!”黑衣男子冷哧,“跳梁小醜也敢出來稱王稱霸,這江湖真是越來越垃圾了。”話說完,捏著人皮麵具的手一用力,那脆弱的東西便融化在空氣裏。

“你……”扮作絕色美人的百變童子氣極,剛想開口卻發現自己全身僵硬,連帶話也說不出來了。不是他自認無理說不過人家也不是他心高氣傲不想說,問題是他的周身大穴在他說出“你”字的時候就被封住了。而那個封住他穴位的凶手正一臉笑眯眯的依靠在他因突然被定住而保持一手前伸一手往後縮臉上表情無比悲壯的狼牙山五壯士造型身上。

“哎呀呀~我說小變變啊,你這就不對了,怎麽可以不經過人家的同意就戴著人家的臉出來招搖撞騙呢。這樣可不行,人家可是會生氣的哦,而人家一生氣啊,那可是很了不得的呢~”

戲謔的話語響起,柔柔的輕輕的和藹的甜蜜蜜的哈根達斯雪糕棉花糖巧克力般的……(囧~詞窮鳥……)

膚白勝雪,如瀑的檀色長發在冷風裏飄飛,一身牡丹繡紋錦緞花樣繁複上頭還綴滿亮晶晶石頭雖然看起來厚重卻不能克服風力的的紅衣一抖一抖的,頭上高高挽起的兩個小髻跟針線包似的的插了滿滿一堆珠鈿銀釵之類的東西,唇上畫著兩點櫻桃狀紅印,眼尾還用粉色胭脂效仿死人裝扮暈開了一圈魅惑的紅,剛剛由百毒小童鞋cos的的絕色女子再次華麗麗登場!隻不過……這次是穿著**BT男裝的……當然,穿著男裝也一樣美,但是……

“哦嗬嗬嗬嗬……”來人右手中指跟大拇指一掐,輕輕鬆鬆捏起正宗到不能再正宗的蘭花指,**的把右手擺在左頰,再仰頭四十五度角爆出某種特殊行業的領頭人士才有的奸笑,然後,抬腿,伸腳,隻不過一瞬間的事,出師不利江湖中人人聞之色變的百變童子就這樣給輕輕鬆鬆的踹到路旁雪堆裏效仿鴕鳥當起隱士去了。

眾人風中淩亂中~

“哎呀呀~~~你們……你們不要這樣看著人家啦,人家會害羞的說~”

處理完百變童子,同樣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某**到不行的男裝紅衣女人一轉身就看到騎在馬上,額頭上一律寫著槑(mei)字的眾家男子漢,於是,拉起袍袖故作掩臉羞怯狀,拋了一個媚眼之後飄飄然的走自己的路,遠去……遠去……再遠去……

眾家好男兒臉頰肌肉**疑似中風。

“你們剛剛……有看到什麽嗎?”馬上有人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心有餘悸的問身邊的人。

“……估計是我年紀大了眼花……剛剛似乎……看到有個變態把百變童子給踹了?!”

眾人對視一眼,百變童子在他們心目中雖然已經有夠變態了,平時沒事就偷人家的臉來用的家夥能不變態麽?但剛剛那個渾身掛滿叮叮當當亮晶晶石頭飾品堪比妓院老鴇頭上又梳了兩個少女發髻的絕色……男人,對,沒錯,就是男人!因為他有喉結!那個男人顯然更變態,一想起他離去前的那個媚眼,眾人忍不住又抖了抖,這天氣……越來越冷了。

相對於自己手下過於誇張的反應,為首的高大男子卻是從一開始就一直盯著變態……咳咳,紅衣男人,眉心微微隆起,奇怪,為什麽總是覺得那個人很眼熟呢?

陷入沉思的男人絲毫沒有發現遠處山丘上趴伏著的近三十多個帶著弓弩的白衣人,直到利器劃破空氣的震動響起才慢半拍的清醒過來,雖然及時揮動馬鞭打掉了不下數十隻暗箭,但防護範圍始終有限,當第三波箭雨緊接著襲來的時候,一直冷麵以對的男子終於失手,讓一支帶著風聲的冷箭狠狠的刺進了他的右邊肩膀,穿臂而過,鮮紅的血在一瞬間噴射而出。

“該死的!是千羽教的人,快保護少主。”身後有人急速奔來,揮動著手中的九環大刀為他擋去大部分箭雨,“少主,你還好吧。”

“對方人太多了,趕快撤退。”用力一拔將箭從肉裏拉出來,忍著右臂帶來的刺痛,黑衣少主抬手在上麵點了幾下,封住自己的穴位,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血不要那麽快流失。“光頭,你帶著阿慶他們幾個先走,我在這裏斷後。”丟下馬鞭,少主一把抽出懸掛在腰側的長劍,一邊揮動劍影擋著飛箭一邊吩咐著旁邊的光頭。眼見著已經有好幾個手下中箭摔下馬,他的眉皺得更緊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這幾個月經曆了太多大大小小的偷襲,大家都已經很疲憊了,如果他們再不走的話隻怕真的會全軍覆沒。

“少主,屬下是不可能丟下少主一個人的!……”光頭揮舞著九環大刀殺紅了眼,猛然聽到自己主子要留下來獨自戰鬥,忍不住提高了聲量吼道。

“我說快走!”黑衣少主冷眼一掃,“他們的目標是我,沒必要讓你們陪我去送死。”揮劍一抹劃過準備偷襲的千羽教偷襲者,眼見對方人數越來越多,心底也忍不住焦急了起來,“快帶他們離開!”

“可是少主……”

“這是命令!”

“……”

“一個月後在宏威武館會和。”簡短的說完,黑衣少主再次埋首專心應付敵人。

“少主……”光頭的聲音有點哽咽。

“快走,你們在這裏會成為我的累贅。”不去看光頭赤紅的眼,黑衣少主行雲流水般舞動手中的劍,猛的衝進敵方陣營,為了讓自己親如手足出生入死的兄弟能活下去,他隻能這麽做。

“少主!”那些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傷的手下一個個激動的喊道,“屬下永遠效忠少主,屬下……”

“走!”黑衣少主頭也沒回,將手中的劍狠狠的刺入一個千羽教徒眾的腹部再快速的抽出往後一劃,相要偷襲他的白衣人舉高了劍難以置信的撫著自己一直噴血的脖子,雙眼圓睜往後倒去。

“少主,等著我們……”光頭扶著背後被劃了很深一道口子的小個子上馬,回頭深深看了自個少主一眼,隨即夾緊馬腹,一拉韁繩,疾馳而去。

輕身一躍,黑衣少主落在還想跟著眾人離去的千羽教教徒前頭,阻斷了他們的追擊。

劍花爆閃,瞬間將圍上來的人全部撂倒。

大片大片的鮮血在雪地裏蔓延開來,就像開了一朵朵豔麗絕倫的彼岸花,千羽教剩餘的教眾因為忌憚而僵住。冷冽的風夾著雪花呼呼的刮得人的臉生疼,勁裝黑衣少主垂眸,眼光從自己手中染血的劍尖再到裹足不前的白衣人,臉上的表情比飛舞的雪花還要令人不寒而栗。

一陣死寂,驀然——

“啪啪啪……”漫不經心的鼓掌聲響起,隨著一個身影輕飄飄的從天而降,原本圍攻著黑衣男子的千羽教教徒立刻四散開來,靜靜的將他困在人肉圈內。

黑衣少主把長劍從死不瞑目的白衣千羽教徒胸口拉出,任那溫熱的血順著劍身一滴一滴的濺落在雪地裏。

“傳聞傲風堡少堡主風衛擎有勇有謀武功高強重情重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一身有別於其他人的飄逸淺紫色錦衣,右手臂跟腰部都纏著一層白色絲絛,輕飄飄的在寒風裏如雲般擺動,左手卻是寬闊的袍袖,迎著寒風獵獵作響。來人一頭黑發隻用一隻通體墨綠的翠玉簪子在後腦鬆鬆垮垮的挽了個髻,剩餘的發絲沒有束縛的披散開來,絲絲縷縷飄散在空氣裏。

邪魅的眼輕佻的掃過右手正不斷往外滲著血水的黑衣少主風衛擎,完美的嘴角勾起一朵炫目的笑,“哎呀,傷的挺重呢。”

風衛擎持劍轉身,失血過多讓他的的身體有點搖晃,似是站不穩,“白鳳。”

“沒錯。”來人雙手抱胸似笑非笑的開口,“想不到鼎鼎大名的風少堡主居然也知道我這號小人物,真是難得啊。”白鳳笑眯眯的把玩著手中的白色羽毛,語氣甚是輕佻。

“能讓千羽教的左護法親自出動,我這條命還真是值錢。”臉色蒼白的風衛擎扯開灰敗幹裂的嘴唇自嘲一笑,伸出未受傷的手按住已經無法封住,此時正汩汩冒著鮮血已然麻木的右臂。。

“非也,非也,”妖孽白鳳豎起右手食指搖啊搖,“今天本護法隻是代教主來請風少堡主到教內做客幾天而已。”

“做客?”風衛擎冷冷一笑,右手的傷因為一路用劍的問題又重新裂開,血流的更快了。

“沒錯,還請風少堡主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白鳳一揮手,千羽教教徒自動讓出一條路,“請。”

環視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幾個無辜屬下,風衛擎默默垂下眼眸,再抬起頭時卻是精光四射,“如果,我拒絕呢?”聲音緩慢低沉但卻堅定有力。

“那就由不得你了。”白鳳彎起嘴角,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是麽?”黑影倏地閃動,離得最近的一名教徒還沒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已經身首異處。

風衛擎黑眸裏閃動著嗜血的光芒,慢條斯理的舉高手中的佩劍,滴血的劍尖正對著依舊笑的燦爛的白鳳。

“那麽……風某,也就隻能和左護法……比試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