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節外生枝

甘露寺在熙湖二裏外的翠微山下,並沒有程雪嫣想象般威嚴豪華,而是很秀氣很質樸的一座廟,不過占地麵積頗廣,數間殿房規矩的排成“回”字形,即便是這樣晚的時間,寺院內外仍有善男信女穿梭其中,請香禮拜。

程雪嫣前世便不是很信奉神靈,卻也充滿敬畏,不過據說真正的程雪嫣是很虔誠的,於是她跟著碧彤各尊佛前拜了拜,生怕動作不規範引得人神共憤,小心翼翼的有樣學樣。

在觀音閣內,她剛跪下,突然看到蓮花座下堆著不少紙紮人,長約半尺,個個白麵紅唇,黑眉圓眼,紅衣綠褲,煞是駭人。

她當即驚得跌坐在蒲團上。

這工夫,一個女人跪在一旁拜了拜,然後拿了一個紙人,小心翼翼的放進寬大的袖子,轉身離開。

“她……她……”

她指著那個女人的背影,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

碧彤歎口氣,姑娘真是失憶了,竟不記得自己也曾經拿過這樣一個紙人,就在去年,還是顧夫人領著來的。

她扶起姑娘,向著門外走去。

姑娘還惦記著剛剛的事,她正要解釋,卻見兩個人向觀音閣走來。定睛一看,急忙拉上姑娘要躲起來。可一時半會也尋不到藏身之處,而抬頭正看見觀音像旁的垂地帳幔……

一個一身土紅色粗布衣裙的女人跪在蒲團上,看起來異常虔誠,頭也不抬,隻是口中念念有詞,深深叩拜,一條纏頭的藍色三角巾子穿過簾幔狹窄的縫隙落入程雪嫣眼中。

這人是誰?碧彤為什麽要拉著自己藏起來?不過看樣子她並非如眼中所見的隻是一個村婦,她旁邊立著一個粗布衣褲打扮的年輕女孩,看起來應該是她的丫鬟……

那女人抬起臉……

程雪嫣不禁想笑,既然準備喬裝打扮就應弄得像那麽回事,不僅擺了個丫鬟泄露了天機,還有這張臉……典型的養尊處優的成果。麵如銀盤,雙頰豐腴。眉毛細長,看得出還精心描畫過了。眼微細,上眼皮稍顯厚重。鼻子說不上是否好看,卻足夠高挺。唇也點了胭脂,刻意將唇收得很小。下巴微圓,收頷間現有雙下頜。

且不論美醜,這卻是一張標準的旺夫旺家的臉。再看那個丫鬟,雖是粗衣布褲肅立一旁,臉上卻很自然的顯示著一種優於普通人的得意。

這女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心事需要求佛呢?

隻見那女人再三拜過後,從那堆紙人中揀了個,應是不滿意,放下,然後又選了一個,再放下……

程雪嫣注意到她所選的都是頭頂紮一根朝天小辮的紙人……她有點明白了。

好容易等到那女人袖了滿意的紙人離開,她才從簾幔後麵移出來,開口便問:“她是誰?”

碧彤的目光很有些幽怨:“顧府的大|奶奶……秦曼荷。”

程雪嫣恍然大悟。

怪不得碧彤要拉她躲起來,曾經的妯娌意外相見,的確尷尬,而對於她而言,還有點……危險!

碧彤……你真是我的福星!

“那紙人……是求子的吧?”

她指著蓮花座下一堆麵無表情的恐怖紙人,卻突生敬畏之心,趕緊收回了手指。

碧彤點頭,神色裏摻著一絲無奈:“回家後放在褥子底下,如果晚上做夢夢到了男孩,說明求子必成!”

看來顧府的大|奶奶秦曼荷最不如意的事就是無子啊。她搖頭歎息,在這個時空,一個女人若是沒有孩子就等於被判了死刑,可是……

“為什麽她沒有……”

的確,同樣無子,為什麽秦曼荷還好端端的待在顧府?

“她生了個女兒,”碧彤很清楚主子想問什麽:“已經八歲了。卻也隻有這一個女兒……”

程雪嫣苦笑,孩子……弄璋之喜,弄瓦之樂,璋瓦之分,喜樂之別,天地之差。女人的悲劇,竟然是在一開始就被注定了。

再看那堆紙人,梳朝天小辮的男娃娃和梳雙髻的女娃娃熱熱鬧鬧的擠在一起,黑黑的圓眼都在死死盯著她,似有無數個聲音在尖利叫喊“帶我走吧,帶我走吧……”

她踉蹌的逃出觀音閣,靠著一旁的大樹,好半天才喘勻氣。

碧彤擔心的扶著她,又看看天空:“姑娘,你看……”

一彎淡月靜靜掛在院門口的柳樹上,好像小姑娘帶在頭上的發卡。

月上柳梢頭……

不知為什麽,突然沒有了欣喜之感。

二人一路無話,向著廟外走去。

程雪嫣仍然有所留意,卻沒有看見淩肅,正懷疑間,腳已邁出廟門,這時,她感到碧彤扶著自己的手似乎刻意用了點力。她受到暗示般抬起頭,卻見到一人……身材修長,著一身淡色長袍,無任何裝飾,卻更顯清雅。他正看向這邊,即便是距離尚算遙遠,卻仍能感到那深邃的目光裹挾著清高與不羈,卻又帶著笑意……

心猛的一跳,所有的不快瞬間灰飛煙滅,就包括這山這廟身邊這些人仿佛都一下子不見了,世間隻剩下他們兩個。他怎麽知道自己在這?如此的相遇究竟是誰的安排……都已不再重要,隻要他在……

不過也隻是眨眼之際,一切又回到現實中來。

她的靈魂已經不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了,卻怎麽會如此慌亂?

一時語塞,倒是淩肅,微施一禮,舉止是不需修飾的優雅。雖然他出身書香世家,卻世代清貧,但舉手投足間卻透著世家子弟的貴氣,以至於一身素樸的他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已經有人看過來了。

碧彤示意她快走,她也便任由她引著自己向山上走去。淩肅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始終和她們保持著一丈遠的距離。

她起初不明白為什麽要往山上走,後來才發現這山上的景致極是秀美。

雖無參天古木,但茂林修竹隨處可見,其中雜以各種叫不出名的小花,如月下明珠一般晃動著幽幽的光。風過處,清香如絲幽眇。

不得不說,這是個極適合幽會的地方。

她回頭偷望了眼淩肅。

那家夥看似悠閑的在觀賞美景,漸濃的夜色卻掩不去他出塵的風姿。他不時的停住腳步,似是挑選般摘下一朵小花。

她的心就開始怦怦亂跳,是打算送給我嗎?

心思一亂,腳步也跟著亂起來,竟被台階絆住,整個人跌坐在地。

“姑娘……”

碧彤驚慌失措。

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輕而易舉的扶起了她。

轉頭,卻是他……

臉飛火雲,她目光盈盈的看向他,正對上他一雙深眸……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可是……

他那是什麽眼神?

按理講應是滿懷驚豔,亦驚亦喜,深情款款,然後距離越來越近,然後閉上眼睛……

可他……

神色忽僵,瞳孔猛的一縮,然後如捕到獵物卻又發覺自己看走了眼的老鷹般上下打量著她,鼻翼亦似微微**……

脈脈溫情霎時被莫名其妙的風吹亂,她則像被襲擊的貓般也豎起了毛,滿身警覺的回視著他……

對峙……

碧彤也搞不懂狀況,剛剛還跟著臉紅心跳,這會卻是暗自捏把汗,這是怎麽了?要掐架?

此刻,那隻尚半懸在台階上的腳實在支撐不住如此高壓,向下滑去,可是臂間一緊……他扯住了她。

這一小小的變故令人猛醒,二人頓時意識到此刻的動作非常之曖昧。

淩肅急忙鬆手,襝衽為禮,她則收回臂,微正神色,福身還禮。也就在這個時候,淩肅似是不經意的將剛剛那隻扶住她的手在袍側蹭了蹭。

主仆二人頓時明白了,原來是為了這個。

她暗自冷笑,她和碧彤險些搭上了性命的來趕這個約會,卻為了滿身仆仆風塵而遭人嫌棄。事實上她已經和碧彤很認真的整理了自己,卻仍逃不過這一雙法眼。她不喜歡邋遢的男人,可是過於幹淨了是否就是好事?現在看他皺鼻蹙眉卻仍彬彬有禮,想必正竭力忍耐,心底卻盼望著趕緊回家好拿十桶水拚命衝洗那隻扶過自己的髒手吧?如此,這個男人是愛她多一些還是愛自己多一些?如此,她可以將終身托付於他嗎?如此,還有必要繼續走下去嗎?僅是如此……

他微微向後退了一步,正踩到灑落在地的那束花上……

怎麽,難道我身上還有讓你難以忍受的汗酸味嗎?

如此一想,不覺冷笑出聲:“碧彤,我累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碧彤如何不能體味主子的心思?隻是都已經到這地步了,總不能功虧一簣吧,再說又不是什麽大事,興許過一會就好了。

“姑娘,山上棲霞殿的齋菜很好吃的。姑娘走了這一路,該餓了吧?不如去品嚐幾樣齋菜,順便歇歇腳……”

程雪嫣如何不能體味碧彤的心思,她不願拂了她一片苦心,另外也的確是有些餓了。她往前看了看,隻見一幢似廟宇般的建築正懸著幾星燈肅立在夜幕朦朧中……碧彤很有眼力見:“姑娘,不遠,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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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步入正題。我和大家一樣,在看書的時候都希望自己喜歡的人物能有個好的歸宿,說實話,我很喜歡看感情戲,如果有人留心下麵的評論,會發現一些關注本文的朋友都在呼叫小顧早點出場,真開心有人能看我的書,可我為什麽還要一直壓製這個人物呢?

其實在本文設計之初,想反映的是一個穿越到古代的女人的奮鬥。然後立足種田文,我所理解的種田文就是生活化,當然我的理解不一定對。文裏的許多人物都取自現實原型,包括某些話也完全是實際中的。文中出現幾個男子,他們和女豬之間可能有愛情,也可能有友情,還有可能是某些說不明白的情感,這或許是人一生可能會遇到的某些個際遇吧。當然,我當初的小心思是想弄出一堆男人來,混淆視聽,讓人猜不出誰是女豬最終歸宿,可是讀者很聰明,我失敗了,⊙﹏⊙b汗。

感情戲必須有,我很糾結的告訴大家,小顧和女豬的戲還要等等,別的戲碼正在上演中。你們會不會放棄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