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沈府來人

回到王府後,君繇將我送到正房就獨身前往柏香園。其實我一直想問他究竟去沈太傅府中提親了沒有,可是他不跟我說,我也沒法問。

王許氏看了我一眼安慰道:“王妃莫要擔心,王爺他就是這個樣子,性子冷冷淡淡,但其實待王妃還是極好的。”說著便同我講君繇離開前交代她要伺候我吃飯,然後服侍我休息。

我暗歎了口氣,他是打算永遠不理我了麽?這幾日不都是好好的?為什麽從九華門回來就這樣了?扶著王嬤嬤的手回了牡丹園,暮心快步迎過來興衝衝的道:“王妃,二公子來信了。”

“什麽?”我幾乎是一個箭步衝到暮心身邊,從她手中接過信件。輕手輕腳的拆開,好怕一個用力就會粉碎。等了兩個月,終於有回信了。不知道父候怎麽樣,小白怎麽樣。大哥有沒有在朝中為官,二哥現在在哪裏?

懷揣著各種疑問打開了信封,將潔白的信箋打開,裏麵有三張紙,每一張都寫滿了字。隻有最後一張寫了三個字,那字跡最熟悉不過,竟是小白用爪子沾著墨水寫的。

進步了很多呢!以前一用爪子寫字紙張必定會破碎的慘兮兮的,可是此番卻下筆有力不說,並且紙張上麵沒有一點壞的地方。拿著信箋親了親,好像都聞到小白身上熟悉的味道,不禁淚盈於睫。

一張是寫父候的,說他一切安好,已經順利辭官,但還住在聊華城中。他每日都坐在母親坐的亭子裏麵做著母親曾經做的事情。他真的已經老了,大哥說幾日不見父候就好像老了很多的樣子。我知道,他現在已經無心戀世了,隻是因為我還在這世間,他已經別無所求了。

第二張說大哥已經正式參軍,修遠讓大哥接替了父候的位置。我皺了皺眉頭,好不容易將父候權利架空,現在卻又放給大哥如此之大的權利,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我大哥雖然看上去溫文爾雅,可是他的內心可不是那麽善良可欺。二哥同小白一道在昆侖山,說是第五師父在給小白傳授新東西,一種能最快傳遞吳越兩國之間的消息。

心中升起一道疑惑,小白的任務不是已經完成了麽?為什麽二哥給我的感覺像是要抓住某些事情不放開的樣子?並且他還去殺手閣放消息,玉輕舒更巧的是接到這個消息。

他們之間看似沒有存在任何聯係,可是我潛意識中總覺得,他們有很多事情瞞著我的樣子。將信紙疊收好放在貼身裏衣內,一想著家中的消息離我這麽近,心中就暖了很多。

似乎這個冬天再冷我都不會覺得冷。雖然父候現在辭官閑賦在家,但我卻不能讓他來越國。因為就算他不是定遠侯,他依舊是符將軍,曾經威震邊境一時的符將軍,隻要他在一日,吳國邊境就會穩穩當當。

王嬤嬤每日總會給我弄些新奇好吃的玩意,我也吃了不少,所以身體便日漸圓潤起來。時光如水,轉眼間到了元宵節。這是我來到越國之後第一個元宵節,並且今天君繇說會帶我出去玩。

一早,君繇還沒有起身,我便興奮的睜開眼睛。他微微一動便醒了過來,支著胳膊看著我道:“高興麽?”

我點點頭笑道:“很高興,好久都沒出去玩了。君繇哥哥,你帶我去八方城牆上看看好不好?”

他目光微微一沉,嘴角卻含著淡淡笑意:“不是去過了麽?現在正是冬季,寒風硬的很,不如等天氣暖和了再去。”我固執搖頭,偏頭道:“站的高看的遠,那時候我看的是先皇的希望;這個時候我看的卻是我的家啊!父候辭了官,他日日坐在亭子裏相思母親,我很擔心。”

他沉吟一番才道:“別忘了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隻能呆一會兒。”說罷起身要下床。我高興的歡呼一聲,激動之下竟抱住他在他臉頰上香了一口。

他微微一愣,我反應過來時也是怔了怔,隨即朝他吐了吐舌頭,愉快的下床開始穿衣服。

今天我傳了一件紫金色的銀紋百褶長裙,披上暗紫金色的狐裘披風,整個身體被包在寬大的狐裘披風裏,一點冷風都吹不進來。馬車裏放兩角穩穩放置著兩個銀霜炭爐,溫暖的熱氣從裏麵散出來,馬車內暖烘烘的。

我依靠在君繇身上,整一個被保護好的動物,就像真正懷孕了一樣。君繇抱著我,閉著眼睛,我可以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他。皮膚呈健康的古銅色,睫毛卷翹而細長,眉毛就好像修剪了一樣,沒有多餘的部分,嘴唇的線條剛硬而薄淡,就好像他這個人一樣。

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眉毛,他便睜開了眼睛,眼中隱隱帶著笑意:“在看什麽?”

我被他突地睜開眼睛嚇了一跳,低下頭紅著臉道:“在看睫毛啊!”他沒有說話,我便有些心虛道:“恩,真的,你的睫毛好長,比我的都長。”

他點點頭認真道:“恩,很長,你摸上去感覺怎麽樣?”

我道“硬硬的,沒有感情。”話音剛落,我倆都是一愣,隨即我佯裝惱怒的看著他道:“你的睫毛長在眉毛上麵。”然後別過頭去。他低低笑了兩聲不再言語。

不知他給我吃的什麽藥,總之我總是容易犯困。迷迷糊糊中又在他的懷中睡了過去,直到到城門下他將我喚醒,從馬車上將我抱了下來。寒冷的北風頓時就吹了過來,我打了個寒顫。

君繇走過來站在我身旁,將從他那麵吹過來的冷風擋住,頓時就溫暖不少。我二人便一路無話往城牆上走,上了城牆,士兵們都恭敬行禮,寒冷的北風如刀一般割在臉上,打的臉頰生疼。

遠遠望去整個八方城一片雪白,房舍都隱藏在風雪中,蒼茫的大雪遮住了遠去的風景,可是我卻通過無盡的風雪後看見坐在亭子裏緊握魚食的父候。那孤單寂寥的身影,就像是印記一樣刻在我的心上,有一瞬間的疼痛,隻想大喊一聲:你還有我。

我的出生是父候一直盼望的,長的像母親不說,對他還極好。同他的感情比兩位哥哥都要好。父候每次出去應酬的時候都會帶上我,每當他不想留在宴會上的時候我便出聲,我們兩個一直配合的極好。

後來父候出征,母親在家裏就冷待我,若不是有兩位哥哥,我說不定會凍死某個角落。現在我才想明白,那個時候父候已經成為了母親的一切,可是卻突然有了我將父候的愛全部搶走。

我雖然是她生的,可是她卻依然會嫉妒。就像丈夫會吃孩子的醋一樣,隻是角色剛好相反。可是母親已經習慣了擁冷淡來對待父親,等她想回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而君繇,我一直站在你身後不遠的地方等你回頭。

站了不一會兒我就感到身體已經被凍的沒有知覺,可是卻依然不想離開這裏。轉頭對隱隱道:“你去讓淳於哥哥派人買些酒來分給將士們喝點暖暖身子。”城牆上真冷啊,他們好偉大,就那樣如同樹木一樣屹立在風雪中不倒,其實已經凍得失去知覺了罷。

我離開的時候淳於正派的人已經回來,因為守城牆的人眾多,所以買了兩大車。將士們一人分了兩碗,走下城牆的時候他們齊齊朝我跪下,高呼六王妃萬歲。

我一愣,隻是將心比心,沒想到卻得到了他們的擁護跟認可。我道了聲平身然後轉身告辭。君繇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不愧是符將軍的女兒,隻一個小伎倆就收買了守城將士的心。”

我轉過頭對他道:“我沒想過收買誰的心,隻是將心比心,我穿的是最昂貴溫暖的狐裘披風,內裏著著華貴的錦衣尚且感到寒冷非常。而他們卻要日日夜夜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君繇哥哥,你穿的再多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時間久了都會被凍僵,何況他們也是人啊!”

他微微一沉默,不可置否。我們到狀元樓吃了飯,便準備回去了。出來的時候風雪已經小了不少,我笑道:“這回晚上可以出來了罷。”

君繇看了一眼天色,無奈道:“若是晴好便帶你出去可否?”我點點頭,心中卻打另一番注意,若是他不帶我出來就自己溜出去,反正不進宮。

回到王府的時候門房小廝告訴君繇說沈太傅府中派了人過來。我看了君繇一眼,君繇點頭,我二人便去往正房。

沈太傅府派過來的是管家,來問君繇什麽時候過府提親。君繇聞言皺起眉頭看了我一眼道:“本王王妃身體不適,過段時間再說。孑泊送客。”說著便站起了身。

我笑著對沈管家道:“您也不必覺得為難,此事怎得都要沈太傅同王爺說的好,您說是不是?”說著便身子一歪,君繇趕緊扶住我輕聲道“是不是今日太累了?”我溫順點頭。

說著便不再理陰沉著臉的沈管家自顧自回了牡丹園。其實我哪裏是累,不過是想給君繇找個台階下而已。而君繇能同意我去,也隻是因為我能起到這樣一個作用而已。

這可笑,我對於他的價值,隻是用來利用而已。不過,利用好啊!等他習慣了利用,等沒有我的時候他就會知道我有多麽重要了,是嗎君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