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笑如勾月

我搖頭輕笑道：“大皇子哥哥折殺我了，誰人不知吳國第一美女乃當今皇後，我隻是蒲柳之姿而已。”

大皇子聽見我如此喚他微微一怔，有一瞬間的失神，他笑道：“在我越國，昭寧妹妹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二皇子也不失時機的笑著附和：“皇兄說的不錯，方才我還在想為何我國第一美人一直虛位，原來是等待昭寧妹妹到來。”二皇子一副酒色掏空的樣子，顯得很是贏弱。

三皇子除了介紹身份的時候見禮之外，便如同一個局外人一般，他似是不存在，也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四皇子溫和如風，倒是同大哥平時的樣子有幾分相似，因為一身玉金長衣將他平添幾分貴氣，而大哥隻是一個普通人布衣而已。五皇子是個陽光青年，他笑著眯眯眼睛，天真無邪的樣子：“你就是昭寧公主，像個仙女一樣，比皇宮裏的女人少了脂粉氣。”他快人快語，惹得我失笑。

六皇子笑著走過來，他的笑容溫和而疏離，一身水藍色長衫同我月幽色長裙正好構成一幅水墨畫。我的臉不爭氣的紅了，大呼不妙，我可不知道他今天也穿藍色啊！絕對沒有要襯托他或是需要他襯托我的嫌疑。

他的唇角微微上翹，宛若掛在九天之上的上玄彎月，美好而又遙遠，讓我有種明明時常能看到卻又接觸不到的感覺。我呆呆的看著他就那樣步履沉穩的走過來，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我的心上，而我的心跳也隨著他的腳步停停頓頓，屏住呼吸，他已站在我麵前，溫和行禮，就如他的笑容一樣。

幾個月前，我初級沉淪在他萬分美妙的背影裏，隨著他的堅持而堅定自己的信念。轉瞬過後，我已再次沉淪在他如玄月一般遙遠而又近在咫尺的笑容中。

我未來的夫君：一生，我隻願為你沉淪；一世，我隻願做陪襯你的存在；一界，我隻願你成為我的未來；一念，我隻願記憶中存在你的身影。

我盈盈行禮，含笑而望，少女嬌羞已被斂盡，望向他的目光柔和如水，淺淡流轉。“昭寧見過六皇子。”

他亦行禮笑道：“昭寧公主遠道而來，辛苦了。一路可曾平安順利？”他微微額首，身後便有一輛更加豪華的馬車行過來。

我偏頭認真想了一下，他略有疑惑。我道：“我的樣子很好罷？一路平安順利呢！”看他的樣子，好像並不知道妖人美男的事情。罷了，那個美男子孤單的讓人心疼，此事便隨風散去罷。

他不可置否笑笑，好像真不知道一樣。也許，此事也真如我分析的一般，他們的目的是我二哥。可是要重用我二哥的話，一定是吳國呀，抓我的人為什麽要給越國人行方便？好在妖人美男最後善心大發放我一馬，不然我一定不會如期而至。

思忖間我已經扶著隱隱的手上了越國皇室為我準備的豪華馬車，金黃色的流蘇垂於兩邊，暗色花紋錯中複雜點綴其中，華貴無比，處處都彰顯著越國皇家貴氣。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啟程進入都城八方城，八方城很大，我打了無數個哈欠後才到越國為我準備的皇家別館。我嫁給君繇之前都住在這裏，嫁給他之後就住在六王府。得等他當了太子之後，我們才能進入皇宮住在東宮，再等他當了皇帝，我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後。

送我至別館之後，他們便離開了，隻留君繇同二哥在客廳裏品茗暢談。

這一路上雖然走走停停，但大半時間都在馬車上度過，雖然也挺舒服，但是一看到同我閨房一樣溫暖舒適的房間時我還是忍不住打個哈欠，倒在錦被棉紗間準備呼呼大睡。

然我的夢想還沒等實現，或者說夢想就是夢想，是夢中想的。所以我很不幸的被隱隱從床上揪起來開始新一輪的梳洗打扮。我長長的歎了口氣，又像是打了個哈欠，如同一個人偶一般任由隱隱同暮心捯飭。

因為我的先前之見，暮心在給我選擇裙子時選的是一件粉玉色的蜀錦棉紗，同樣有九重。發髻便不能簡單了，挽了一個流雲飛花髻，插了滿頭的金釵，尾處還插了一隻流鳳步搖配搭。我大感無奈，上麵俗的要死，下麵清純的要死。

想著便不顧隱隱的反對將滿頭的金釵拔了下來，從妝奩裏找出一堆金豆丁，一根一根插進發髻中，如同黑夜中的星星點綴，插上那隻白玉簪子，清淡而不失吳國皇家貴氣。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因為頭上的金豆丁增添了幾分人間顏色，不由失笑：果然人靠衣裝。

收拾好之後，便前往客廳同二哥跟君繇匯合然後進宮。客廳裏隻有君繇一人端坐，白玉茶盞孤零零的放在桌上，他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裏遙遠的好像讓你觸摸不到，我想，他大概是在思念那個他尋找了很久的女子。

而我，一個局外之人，再過些日子便要成為他的妻子，霸占了他心目之中愛人的位置。我盈盈走過去，他猛的回過頭來看我，然後飛快站起，那一瞬間的恍惚好像是他看見了心愛女子從門外走來。不過是一瞬間，那麽快，我想留都留不住，他的目光裏又是一片死寂的淡然，嘴角掛著熟悉的月勾笑。

那麽美啊！那麽遙遠，我的月亮。我突然想到這句話。不過，什麽都不重要了，不管未來如何，他將是我的夫，我將是他的妻，這是他自己選擇的命運，亦是我現在心中期盼的命運。

“君繇哥哥。”我笑著喚他，露出我最美好的一麵，天真無邪。我想，他的世界是需要陽光的，而我願意做他的太陽。我的世界，也是需要月亮陪伴著，所以，我要在麵對他的時候，露出我準備隱藏好，小心生活背後的一個有愛可愛的小姑娘。

他行禮，神色間沒有半分尷尬，好像剛才他的殷切期盼隻是我們眼前一閃而過的浮光掠影。“昭寧公主。”溫和有禮的讓人氣的跺腳咬牙。

我哼哼兩聲做無視狀，想著我未來的日子都要麵對這樣的他，我必須讓自己有一定的抵抗力才能防止被他這無視的樣子氣到吐血。所以我決定找尋一個最佳方法讓自己變得適應他這個樣子。可笑的是我從始到終都從未想過去改變他，我想，一個人在尋到真正喜歡的人時，女生的矜持跟羞澀，都像是華麗的七彩泡泡，一戳就破。

我接過隱隱遞過來的茶盞抿了一口笑問道：“君繇哥哥，一會兒就進宮赴宴麽？”我眼神帶點乞求之色，我實在對宮中坐在那聽聽唱歌看看一群恨不得脫個精光跳舞的無聊宴會沒有什麽興趣。

讓我萬分惆悵的是，此番宴會完全為我而準備，接待我這個吳國公主和一同前來的使臣。所以，妄想缺席是不可能的，隻能拖延一點點時間讓我有功夫見識一下都城八方城全貌。

君繇沉吟一下道：“你想去哪裏？時間不能太久。”他沒有拒絕，大概是覺得我一個小姑娘從來沒出過遠門，對任何新鮮事物都有一定的好奇心罷了。其實我最想見的是八方城的全貌，想看看前朝皇帝是否真為了那個女子改建皇城還不惜搭上人丁脈數。

“不行。”二哥信步走了進來，臉若冰霜，他道：“真是越發的沒有規矩。”淡淡的薄斥，眼中卻沒有半分惱怒，我知他是告誡我不準亂走。

背著君繇朝二哥吐了吐舌頭，三人一同出了別館去往皇宮。走在覲見天驕皇帝的路上，我忍不住幻想天驕皇帝的樣子，都說他乃百年一見英明君主，若不是前朝皇帝為了一個女子而損耗國力，如今這位天驕皇帝大概已經統一四國了。

我覺得，就算是前朝皇帝不為了女子而損耗國力，未來皇帝就不一定會是當今皇帝，因為那時候越國皇室人丁興旺，據說皇子就有十八九個，公主數十，所以篩選之下，怎麽也得有幾個適合的。這也說明為什麽越國瀕臨亡國的時候天驕皇帝才出現，一出現便笑傲天下，勢如破竹收回大半國土。

在合歡殿見到傳說中的天驕皇帝時，我有刹那的恍惚。他似乎是個和藹可親的人，也有著皇帝的威嚴。我幻想中，他該是一臉橫肉，麵目凶煞的魁梧大漢，可真看到他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父親。

那樣看上去贏贏弱弱，一個固執的背負著先皇恩重，一個堅韌執著的背負龐大江山，何其相似？

我跪在地上，無比尊敬的叩了一個頭山呼萬歲。他笑著走過來道：“昭寧莫要拘謹，以後我等是一家人了，讓朕看看未來的兒媳婦。”他笑嗬嗬的眯眯著眼睛，兩鬢有掩飾不住的白發。

天驕皇帝似乎真的老了呢！不過，他還是昔日的天驕，是越國的神王。我不了解他這個人，但我從心底感謝他，若不是他四大國家可能依舊在水深火熱中動蕩不安。

我含著輕柔的微笑同天驕皇帝說著話，無非是吳國一些好玩的事件，他也會同我說說他打仗時的事情。說起這些時他會眉飛色舞，神采飛揚，那個時候，好像全天下的光芒都照耀在他身上，都無法遮住他身後冒出的萬丈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