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樓前明月

從我坐在那裏,手中死死的捏緊金子開始,菜品就陸續不斷的往上端。等到最後已經將不大的桌子擺的滿滿當當。然後上了兩壇刷著鍍金的醉仙釀。

每次我看到這華而不實的酒時,都覺得醉仙釀賣的不是酒,而是這價值好幾兩銀子的裝醉仙釀的壇子。這其實沒什麽好賣的,就跟現代時賣的衣服一樣,衣服其實都是那些東西製成,人家隻是賣的那個牌子賣那個包裝。

所以說,不管是現代人還是古代人,從小就是被品牌效應熏陶的看重品牌。

因為母親的去世,我本來就食不知味,更何況對麵還坐著兩位讓我討厭到極點的暴發戶,這頓飯吃得我更是如同嚼蠟。隻草草吃了兩口便沒了胃口。

玉衣男子給我布了一道菜,笑道:“怎麽?這可是你自己花的銀子,不吃的話豈不可惜?”聽他這麽說,我斜眯了他一眼,拿起筷子想吃幾口,可以往再向往的山珍海味如今看上去都覺得難受。

從小,我可是最想吃的就是醉翁樓的菜品,可是現在這些招牌菜放在我麵前,已經沒了任何胃口。

“快吃罷,吃完了我好隨你們去青樓,然後付錢走人。”

冷酷男吃飯的動作一頓,看了我一眼喝了杯酒。然後給我斟了一杯:“心情不好喝一杯罷。”

我想瞪他一眼,但覺得此時我撞他的事情已經要了結大半,若是再因為我這一眼節外生枝著實沒有必要。再說,我現在的心情也確實糟糕透了。

以前聽說借酒消愁,可是二哥說那東西就是用來欺騙自己的一個手段。酒是越喝越清醒的一個東西,越加清醒你的痛苦也就被無限放大。

我想,就算是暫時放大也好,我也想見母親最後一麵,盡管我並不喜歡她,盡管我記憶中她的模樣很淺淡。

喝下第一口的時候,流淌在食道裏是辛辣的感覺,然後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我想,這著實是個好東西,因為我已經覺得眼前的兩個人已經不是兩個人。

這著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們兩個人四個腦袋搖搖晃晃的人影重疊在一起然後又分開。然後冷酷男走過來有一個溫熱的手掌放在我頭上。當時我就想,酒這東西,著實不是我一個滴酒未沾過的小丫頭輕易嚐試的。好在,這兩個暴發戶雖然討厭,但還不至於無情無義,至少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醉翁樓的上房內。

我是被小白叫醒的,看著小白身上參差不齊的毛,我眼底一酸。身上有濃烈的酒味,頭也重的想一頭撞死。

我想,酒這東西著實是個好東西,至少我睡了一個好覺不說,還徹底忘記了某些事情。委實不是二哥說的那種感覺。門外有敲門聲傳來,小白嗖的一下鑽進了床底下。

我撫著頭走過去開門,門口站著冷酷男。我走過來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完後覺得好了一點。頭痛如裂,真是痛苦。他道:“如何了?”

我抬起頭迷茫的看著他:“什麽如何了?”空氣中彌漫的冷梅香讓我稍稍清醒了一點。

他微怔,沒想到我會反問他,蹙蹙眉道:“你不是心情不好,現在如何了?”我想,他大概從不知道如何關心一個人,所以關心出來的話語顯得有些生硬,至少那時候的我沒聽出來。而他自己也沒感覺到。

我想,這角色轉變的真是好快,按照我的思想,這會兒該坐在這關心我的應該是同他一起的玉衣男子,而不是他坐在這裏說些不冷不淡的話。

姑且,我當成這是他感謝我請他下館子好了。

“我沒有心情不好啊!我心情不好隻有兩個原因,一是遇見了你,二是被你敲詐。”我想,我此時臉上的表情大概是笑眯眯的,冷酷男眼中閃過一絲尷尬。

他坐在那裏不走,我站起身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朋友呢?叫上他我們去青樓罷。”青樓兩個字從我嘴裏輕飄飄的說出來時,我竟然有些臉紅了。我想,大概是因為喝了酒剛睡醒的緣故。

然後我就見冷酷男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說實在的,我不能否認,他笑起來很好看。同他給我的感覺大不一樣,如同黑夜到白日的轉換,整個人一下就溫暖起來。不像昆侖山前遇見的君繇,你看見他的時候覺得讓人很親切,可是湊上去以後就能清楚的感覺他骨子裏透出一股生人勿近。

這種氣質是二哥所不擁有的,他無論怎麽笑,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第五師父常說,二哥最有可能繼承他的衣缽。可是我怎麽沒看出來,會笑的很慈祥的第五師父會讓冷冰冰的二哥接手他的衣缽,不曉得二哥日後該怎麽同那些慕第五師父名氣而來的人相處。

我們兩個一同出了醉翁樓的上房,玉衣男子正坐在大廳喝茶聽曲子,神情一派悠然。見我們下樓,眼神掠過我的時候落在冷酷男身上似笑非笑。

冷酷男似是沒有注意他的目光,問我道:“好歹我也盛了你兩次情,敢問姑娘芳名。”

我著實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正在下樓的腳步一個沒站穩,整個人蜷縮成包子滾下樓去。我本以為經過此事我一定會摔的破相,但冷酷男卻沒給我這個機會,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穩穩的躺在他的懷中。刹那間原本輕輕淡淡的冷梅香披頭蓋臉的朝我襲過來,濃鬱的讓人有片刻的窒息。

我想,這男人功夫真好,跟大哥二哥能有的一拚。我往那該死的樓梯看向時,小白擔憂的看著我。我皺了皺眉,一遇見他們兩個委實倒黴的很。

“來而不往非禮也,先說你的名字?”我抖落一下身上的灰塵,哼哼兩聲坐在玉衣男子邊上。

他道:“修遠,安敘。”我微怔了一下,奇道:“還有修這個姓氏嗎?”這真是個問題,百家姓我並不全部曉得。

修遠點了點頭,安敘笑道:“你什麽時候帶我們去青樓。”

我接過小二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漱漱口斜眯了安敘一眼,這男人的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我忍不住問:“你是幹什麽的?”

安敘微微一怔,笑道:“普通人罷了。”修遠也含笑應是。

我翻了翻白眼道:“騙小孩子麽?你們一定不是普通人。”我說完,暗暗觀察他們二人的神色。我想,我的功力著實淺薄,竟看不出他們神色有變化。

而他們兩個這樣,給我種在算計我的感覺,這種感覺出現的極為突兀。其實,有一個想法憋在我心中好久了,久的我自己差點忘記了。就是我第一次被他們訛詐的時候。想到這裏,我認為現在的氣氛相當不錯,便道:“你們兩個家中一定很有錢罷?”

安敘看了修遠一眼笑道:“為何這麽說?”

我無奈撫額:“全天下人都能看出來,你們這身衣料普通人用不起,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不用糊弄我。”安敘笑笑沒說話。就是修遠也含笑不語,表示默認。

喝了會兒茶,我覺得頭痛減輕了很多。雖然準備去青樓,但我一個小姑娘著實進不得那個地方,不過有一個地方我倒是去得:小倌樓。

這地方男女皆可進入,裏麵分為兩半邊,一邊是男人,一麵是女人。我想,這設計的何其人性化,何其合理。

到最後,他們兩個有錢公子哥都沒花一分錢,而我未來兩個月的零花錢今日一小天便被花個精光。在同他們二人進小倌兒樓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修遠:“從此以後,你能原諒我那日撞你的過錯罷?”

修遠看我的神情有些奇怪,微微蹙蹙眉,半晌才道:“你對這聊華城很熟麽?”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很誠實的告訴他:“說熟也不熟,因為我是路癡,會經常迷路。”他看著我的眼睛,像是能看出我話語的真假。我想,這委實沒什麽好懷疑的,全天下人並不是誰都能像小白一樣過目不忘。

他道:“那真是可惜,我還想讓你帶我們玩一玩。”說到玩,我眼前一亮,下一秒就戒備的看著他道:“大家一起玩玩還行,不過未來兩個月的零花錢都被你們今天一天敲詐幹淨,從今天開始我就得縮衣節食,所以如果你能慷慨解囊的話,我不介意一起玩玩的。”

他沉吟片刻方才道:“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出來的時間極少,給我個法子讓我找到你,出來時便能尋得你一道。你所有的消費我全包了。”

哇塞!我雀躍的簡直無以複加,可是這種心情很快被壓製下去,因為那種目的性極強的感覺又出現了。我斟酌了一下問道:“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聽到我忽然問這話,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不是你說你未來兩個月的零花錢都被我花幹淨了麽?”

我道:“那也用不著你假惺惺,你隻要不找我麻煩就行了。”

說話間我們已經進了小倌兒樓,一個三十多歲的俏臉女子走了過來,眉目含情笑道:“三位小哥,想玩哪邊。”聲音軟糯非常,我骨頭都酥了。

關於去哪邊,這讓我不得不懷疑一下他們兩個的性取向,不過看他們果斷選擇女子那邊,我倒是覺得自己多想了。進去之後我道:“將你們所有的漂亮女子都找過來。”我大方的打賞給老鴇兩顆金珠。

老鴇笑得更加歡顏,轉身去叫姑娘們下樓接客了。修遠趁機問我道:“你還沒說叫什麽名字,我怎找你。”

我笑道:“你們叫我末末就行。關於怎麽找我……”我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能暴露自己身份便道:“就留信在醉翁樓,我會每天早上派人去看一遍。”

修遠聞言同安敘對視一眼,沒再說話,姑娘們來了。最後,他們每人選了兩個姑娘。老鴇還問我要不要小倌兒,我紅著臉拒絕了。同修遠他們告辭之後徑直出了小倌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