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溫暖
梓文空就這樣帶著自己的妻子、女兒走出了生養他三十多年的家。
在走出去的那一刻，梓文空的心情十分複雜。
曾經爹爹的疼愛依舊浮現在心裏，可是如今卻變得那麽那麽遙遠。而曾經那些所謂的好兄弟，好姐妹，此時更是迫不及待地將他給驅逐出梓家，這讓梓文空更是傷透了心，神色間便不由得有了幾分頹然起來。
而清雅站在旁邊摟著自己夫君的臂腕，臉上也帶著幾分擔憂，但是她體貼的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靜靜地拉住了梓衣的手，然後跟著夫君，任由他帶著她們一步步往前邊走去。
等她們終於到家的時候，一所破舊的房子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一個長滿枯草的庭院，幾間破屋，外加屋後一大塊空地，與一個散發著惡臭味的池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見到這一幕的時候，清雅的神色也不由得變了再變，而梓文空此時對妻子與女兒的愧疚也越發地深了起來。
“清雅。”梓文空愧疚地喊了一聲，看著自己的妻子。
清雅卻隻是淡笑著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然後摟緊了自己的女兒，輕輕說道：“文空，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們既然已經將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那麽從今以後，我們三人就要好好地過。
你放心，這裏雖然破敗了一點，但卻有你，有我們的女兒，我的心裏就已經十分滿足了。你也知道，我平日裏最煩的就是那些庭院中的爭鬥，如今我們既然已經走了出來，那就好好地過吧。
文空，你也不必愧疚，能夠嫁給你，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所以，現在我們一起收拾一下吧，你看，梓衣都有點累了，我們不如先騰出一個地方出來，讓梓衣好好休息休息。”
清雅的話，讓梓文空心中又感動又慚愧，但是他也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所以狠狠地握了一下妻子的手之後，他便主動將幾個包袱都接在了自己肩上，“好，我們就先給咱們的女兒騰出一個地方，然後我們再好好將這裏收拾一下。”
見到自己的夫君終於振作了起來，沒有先前的頹廢之色，清雅的笑容中終於帶上了幾分甜蜜。“嗯。”她狠狠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與梓文空相視一笑。
而正在此時，梓衣卻從清雅的懷中抬起了頭來，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自己的爹娘，嘴巴嘟得老高，不滿地說道：“爹爹娘親，你們欺負梓衣。
梓衣才不要睡呢，梓衣也要幫忙整理院子，將家裏收拾地漂漂亮亮的。”
聽著女兒這番帶著童趣的話，梓文空和洪清雅都不由地笑了。
清雅摸了摸女兒的頭，一把摟住了她小小的身子，“好，那我們就先收拾收拾幾間屋子，然後一起收拾院子，讓梓衣也幫忙好不好？”
梓衣這才興奮地點了點頭，滿意地笑了。
在她的心裏，她才不知道這收拾院子到底是不是累活，她隻知道能夠和爹娘一起做一件事情就是一件十分令人高興的事情，所以現在見到爹娘同意了她的請求，她便也跟著高興了起來。
隻是在收拾的過程中，梓衣卻真的幫不上什麽忙。
先不說她的心智與三歲的小孩無二，就是她那個小身板，真要做起什麽事情來也施展不開來。所以大多數時候，梓衣都隻是跟在自己的爹娘旁邊轉悠。可是就是這樣，她還是一臉的開心。
而梓文空和清雅見著梓衣臉上的笑容，都不由得默然了。他們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見到女兒臉上這麽純粹的笑容了。
一直以來，因為有三房、四房的打壓，清雅做什麽事情都得萬分小心，輕易不敢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這也連帶著讓梓衣小小年紀便跟著拘謹了不少。
故而，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起，梓衣臉上的笑容便越發地少了起來。
到了最近幾年，更是難得見她一笑。
曾經梓文空和清雅也不知道為了這件事情操了多少心，可是小孩子的心思他們大人總是猜不到的，況且他們的女兒又這麽“與眾不同”，所以他們就更加在這個問題上使不上力。
這也就讓他們對梓衣更多了幾分愧疚。
可是卻不料，今日，等到他們一家落魄到如此境地之時，他們卻在梓衣的臉上見到真摯的笑容，這不由得讓他們兩人的心中都有著幾分震動。
而原本那些不甘，那些委屈也似乎從此之後，都隨著梓衣的這個笑容散了開來的。
也許果真是小孩子的心更能看得明白一些，他們也沒有料到，正是因為他們走出了那個大院，落到了如此境地，他們反而能夠活地更加自在，更加真實一點。
那個大庭院不僅埋沒了他們的本性，更讓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套上了一副麵具，久而久之，他們便也忘了，他們原本的真麵目，隻是如今見到梓衣，見到她臉上、眼中那溫暖的笑容，他們卻似乎突然之間明白了過來，也許曾經的那些執著都隻不過是曾經的障，而他們要做的，不過是重新開始，放開心靈，走進真正的生活。
如此一來，梓文空和清雅看著自己女兒的眼神都不由得帶上了幾分複雜。
原本他們以為女兒隻不過是癡癡傻傻的，從來不懂得什麽是真正的人生，卻不料他們中間唯一一個真正會生活，也真正明白了生活的，卻恰恰是他們的這個女兒，梓衣。
“梓衣。”清雅突然喊了一聲。
梓衣有點不明白地回過了頭看著自己的娘親，“娘，你怎麽了？怎麽這樣看著我？”
梓衣這麽問著，清雅卻喊她走了過去，然後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灰塵，淡笑著問道：“梓衣就不難過嗎？看到曾經的大伯、姑姑還有其他一些人這樣對梓衣，梓衣就不難過嗎？你可知道從此以後我們一家就要在這裏生活了，這裏可比不上梓家的繁華，梓衣一點都不擔心嗎？”
清雅這麽問著，也不管梓衣聽不聽得懂。
而梓衣卻似乎明白了娘親心中的擔憂似的，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娘，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我隻知道，梓衣隻要和爹娘在一起就好了。
其他的梓衣都不知道，也不懂，但是梓衣現在很高興，很開心。因為娘親，你看，梓衣現在也長大了，我也會幫著娘親做事情了，你說梓衣是不是很能幹？”
梓衣這麽說著，舉著弄髒了的小手給清雅看，清雅的眼中含著淚，卻是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兒，“梓衣。”她又喊了一聲，心中一片疼痛。
而梓衣隻是默默地拍著自己娘親的背，就像她曾經哭泣的時候娘親拍著她的背安慰她一樣，“娘親，你不要哭，梓衣真的很開心很開心的，梓衣從來就沒有這樣高興過。
梓衣可以在這裏跑，在這裏玩，在這裏笑，都不會有人來管我、罵我，不會有人來欺負我，所以梓衣喜歡這裏，也喜歡這樣的爹爹和娘親。
所以娘親，你不要哭了，梓衣會很乖很乖的，你看，梓衣自己都可以整理好自己的東西了，梓衣真的長大了，娘親不要哭了哦。”
梓衣這麽說著，可是清雅的眼淚卻仍舊掉個不停，梓衣頓時有點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還是說錯了什麽話，一邊笨拙地拍著自己娘親的背，一邊著急地喊著旁邊一臉複雜地看著她的爹爹。
“爹爹，你說梓衣是不是很乖了，可是娘親為什麽還是要哭？梓衣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又做錯了？爹爹，你告訴梓衣好不好，梓衣以後一定不會再像現在這樣不聽話，惹得娘親哭了。爹爹……”
梓衣這麽說著的時候，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哭腔，梓文空見了心中一痛，一個跨步便來到了自己的妻子與女兒旁邊，心痛地摟著了她們兩，沉聲道：“梓衣乖，你沒有做錯什麽，也沒有說錯什麽。隻是你娘親太感動了，她發現我們的梓衣終於長大了，所以興奮地哭了。
梓衣不要著急哦，你看娘親現在不哭了，不是嗎？”
梓衣聽著爹爹的話，這才抬起頭來再次看了一下自己的娘親，見娘親真的不哭了，這才笑了起來，“真的，娘親真的不哭了，爹爹你好厲害，梓衣拍了娘親這麽久，娘親都一直哭，一直哭，可是爹爹以來，娘親就不哭了。”
梓衣這麽說著，梓文空和清雅的臉上都帶著幾分苦笑，但是眼中卻有著欣慰。
清雅更是更加摟緊了自己的女兒，“梓衣，娘親沒有生你的氣。”清雅這麽說著，梓衣的臉上卻帶著幾分不解，“那麽娘親為什麽要哭？”
“那是因為娘親知道我們的梓衣終於長大了，知道疼娘親了。”
聽到清雅這麽說，梓衣終於放下心了，便傻傻地笑了起來，“娘親……”梓衣暖暖地喊了一聲，然後一家三口就這麽抱著好一會兒才放開，隻是這個時候，每個人的心裏都暖暖的，而曾經的一切仿佛都隻是一場夢，夢過之後，他們的生活也正要重新開始。
有了這麽一出，時間已經過去好久了，清雅他們加緊了手上的動作。
梓文空仍舊留在院中煩惱著那些雜草，梓衣則跟著自己的娘親來到了廚房。
“娘親，這裏是什麽地方？”梓衣看著那黑漆漆的牆壁，地上的雜物，已經那奇怪的高高的東西，有些不明白。
而清雅則是疼惜地摸了摸梓衣的頭，“這裏啊，就是廚房了，以後我們要吃飯的話，就要到這裏來，娘親在這裏煮好飯菜，然後喊梓衣和爹爹來吃。”
清雅這麽解釋著，可是梓衣還是有點不明白，不過她也沒有多問，隻是看著清雅將這裏全部都打掃了一邊，然後才清理了一下身子，帶著梓衣走了出來。
此時，院中的雜草已經被清理了一小半了，梓文空見自己的妻子走了出來，不由得站起了身，“清雅，怎麽了？”
“我看我得到外邊去買點吃的回來。”清雅有點為難地看了看那破舊的廚房，然後看了看他們那幾個幹癟的包袱，梓文空的臉上也帶上了幾分愁色，但是見著自己的女兒正睜大眼睛看著他，不由得朝著她笑了笑，將心中的愁藏在了心底，朝著自己的妻子說了聲，“那你快去快回吧，梓衣就和我呆在這裏。”
“好。”清雅這麽說著，便洗幹淨了手，然後從包袱裏邊摸出了三分之一貫銅錢，掂量了一下才走了出去。
而梓衣見著娘親走出去的背影，也不知在想著什麽，偏著頭站在那裏一會兒之後也罷休了，跟著爹爹拔起院中的草來。
隻是她人太小，也沒什麽力氣，還沒拔一會兒，這手便通紅了。梓文空見了心痛，便讓她在一旁休息，等著娘親回來。
梓衣暖暖地應了，但是卻沒有呆在一邊，而是在院中四處走了起來。
而梓文空見了，心想也出不了什麽大事，便也沒管，隻用心拔著草，然後看了一眼天空，眼色沉靜。
可是他卻不知道，正是因為他這一時的疏忽，梓衣那邊卻出了大事……
PS：本來上傳得要早一些的，可是網絡不給力，就這一章都傳了近半個小時，淚牛滿麵……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