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梓家書房
奶媽和老爺子終究是見麵了。
在書房裏，奶媽坐著，而老爺子卻站著。
其實這樣也不奇怪，奶媽隻是梓文空一個人的奶媽，而梓府其他的孩子都是由其他人喂養的，單單除了梓文空。
要問梓文空的娘親為何對他如此冷漠，甚至還帶著幾分厭惡？其實隻要細細看一眼奶媽還有梓文空，他們便會發現他們兩人長得是何其的相似。
隻是奶媽一直都隱藏地很好，她一直以來都用一種易容術包裹了自己原先的容貌，故而這件事情除了老爺子，便隻有老爺子如今的夫人知道。
而這便也是為何奶媽會如此心疼梓文空，而老夫人卻如此討厭梓文空的原因，因為梓文空不是她的孩子，而梓文空的親娘恰恰便是這位梓府上下都知的奶媽。
奶媽坐在老爺子本該坐著的位置上，深深地看了老爺子一眼，老爺子的背影卻微微有著幾絲顫抖，“雪兒……”老爺子隻說了一個開頭。
叫雪兒的奶媽卻已經止住了他的話頭，“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雪兒，我對不起你。”老爺子這麽說著，可是奶媽卻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說什麽對不起？說什麽抱歉？這麽多年來，難道你還沒有放下曾經的一切？
我本是不該參與到你們家族中間來的，隻是如今文空那個模樣實在是讓我憂心，所以我懇請青山你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讓他們一家好過一點。”
“雪兒！”聽到雪兒的話，梓青山終於轉過頭來，看著雪兒的眼中，有著淡淡的憂傷，“雪兒，你這是在存心氣我的嗎？你明明知道這些年來我最疼愛的便是空兒，你……你為何還要說出如今這樣的話？”
聽到梓青山的控訴，雪兒卻隻是露出一絲苦笑。
“青山，我不是在說你不疼文空，隻是……我的時日到底是不多了，再也顧不了文空多久了，所以……青山，算我求你，在沒有見到那個人之時，你都不要告訴文空真相，不要告訴他我的身份，我隻希望他一直都以為我是他的奶娘，是一個……在戰亂中失去了孩子的母親，你……能夠答應我嗎？”
雪兒這麽問著，眼中是滿滿的淚水，看著梓青山，卻終究沒有流下。
而梓青山見了，卻不由得仰天長歎，“雪兒，你這又是何苦呢？”
梓青山這麽問著，雪兒卻隻是沉默沒有說話，梓青山也隻是長歎，看著雪兒，認真地說道：“好，我答應你。”
這便是承諾了。
雪兒感激地看了梓青山一眼，眼眸中隱藏著什麽，梓青山看不明白，雪兒也沒有解釋，但是當梓青山移開眼眸之時，雪兒輕輕地說了一句，“青山，謝謝你。”
梓青山卻沒有說話，隻是雙手卻陡然握緊。
等到雪兒再次起身的時候，梓青山終於再次看向了雪兒，嘴唇有些顫抖地問道：“雪兒……我……是否能夠再看看你？”
聽到梓青山這麽問，雪兒的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呼吸有了片刻的紊亂，但是最終她還是平靜了下來，隻是笑著看著梓青山，“青山，這麽多年了，我已經老了，你……還要看什麽？”
“我……”梓青山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而雪兒見著他這幅樣子，眼神卻柔和了幾分，“你還是沒有變，這麽多年了，你隻要一談到這個問題，便永遠都是這副樣子，青山，你這樣，讓我怎麽放心的下？
奇蕊是個好女人，她陪伴了你這麽多年，為你撐起了這麽大一個家，你應該好好待她。”
雪兒這麽說著，梓青山的眼中卻閃過一抹深深的痛，但是他還是揚起了笑臉，看著雪兒認真地說道：“對，你說得對，蕊兒確實是一個好女人，但是雪兒，這麽多年了，難道你就真的忍心讓我帶著這份遺憾離世，從此黃泉碧落永不相見嗎？”
梓青山這句話一說出來，雪兒終於變了臉色。
“青山。”她的眼眸中有著淚水，而青山隻是愣愣地看著她，神色中帶著諸多痛苦。雪兒見到他這個模樣，最終點了點頭，“好，我就讓你再看一眼，但至今以後，你我之間便再無相見之日。”
雪兒說完這句話，便將臉上那薄薄的麵具給取了下來。
那麵具十分輕薄，如果不仔細看都看不出是什麽模樣，顯然是一種十分高超的技術，這也隱隱透露著雪兒身份的不同尋常。
而梓青山卻沒有注意那麵具，隻是怔怔地看著雪兒的臉，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雪兒仍舊如往昔一般美麗靈動。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正顫抖著，那紅唇、鼻子，都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令人心動，而又令人心痛。
梓青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雪兒，他的雪兒。”梓青山在心中說著，可是雪兒的臉上卻古井無波，讓梓青山不由得一陣頹敗，心一陣陣疼痛。
“雪兒。”梓青山想要過去擁抱她，可是雪兒卻躲了過去，手中的麵具再次覆蓋在了臉上，“青山……”雪兒開了口，“明日我便要回去了，對外，你便說我已經死了吧……”
雪兒這麽說著，梓青山的身子猛地震動了一下，“雪兒，你……”雪兒卻將手覆蓋上了梓青山的唇，“什麽都別說了。青山，這麽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已經變了，如今我已經到了要回去的時刻，隻盼從此往後，你好！
但是，青山……你答應我，不要再去找我，也不要再念著我，你……能夠做到嗎？”
雪兒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中已經有了幾分哽咽，而梓青山卻是狠狠地搖著頭，雪兒眼中的淚終於流了下來，“青山，我從未求過你，但凡要求的便隻有今日這兩件事，你……都不肯答應我嗎？”
“我……”梓青山艱難地開了口，而雪兒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仿佛要將他刻在心裏，然後悄然離開。
梓青山仿佛感受到了她心底的這份決然，心猛地一抽，終究還是留不住啊！梓青山頹然地放下了手，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雪兒終於笑了，在他點頭的那一刻，她緊緊地抱住了梓青山，然後說了一句，“青山，願你往後一切都好。”
說完，雪兒便離開了，終於離開了這個大院，離開了這裏所有的人，同時也離開了她曾經的愛，如今的愛與往後的愛。
終於還是離開了。雪兒抬頭望著天空，“文空，娘親希望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