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這個笨蛋】
秋風漸漸蕭瑟，一大早天氣又涼了許多，枯枝落葉滿地都是，就算是百花穀這樣的人間仙境都抵敵不過四季更迭。
原本，還很燦爛奪目的花海卻在一夜之間盡數凋零，沒有留下任何的花苞，隻有一片一片的綠葉依然執著著，但盡管如此，還是枯黃了半邊臉。
小溪靜靜的流淌，不緊不慢，偶爾激蕩起的一層小浪花，帶著零星的愉悅又悄悄老去，就像一盞油燈，在熾熱過後，會變得如同灰燼一般期期艾艾，沒有什麽可以形容這樣的清晨，到底是安寧，還是孤寂。
在茅草廬之中，十五睜著眼睛躺在床上，這原本是白雪的私人小山穀和私人茅草廬，現在卻被十五當成了自己的臥室，他懶散地躺在床上，不斷凝視著天花板。
“吱……”
門開的聲音，一道柔和的光芒照射而進，頓時，整個茅草屋就變得溫和起來，而躺在床上的十五亦是心中明亮了一分。
其實，在十五的心裏，他很怕孤獨，不知為何，從他失憶以來，每當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會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有時候微弱，幾乎沒有，有時候強烈至極，好像要把心都撕裂了。
這或許與他那若隱若現的潛意識有關，也或許是他自己的內心不甘寂寞……
“十五……你醒了嗎？”
一道細細的聲音，響了起來，清澈如山泉，細密如春雨，淡淡的倩影，躡著腳步，來到十五的床前。
“白雪……我已經醒了……”十五坐了起來，有一種既平和又喜悅的心情，他不由得笑了笑。
“娘親說如果你醒了，就到大殿去，六大妖族的族長，都在那邊……”
“他們？……找我有什麽事嗎？”十五緊緊地盯著白雪，沒有說話，隻是盯著她，好像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來。
“我不知道，娘親說讓我來找你，她還說如果你不願意，也可以不去……”白雪隻是過來傳個話，所以對於白瓊的用意她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並不代表她不好奇。
“好吧……我們走”沒有過多的思索，十五點了點頭，便是隨著白雪出去。
“對了，依依呢？”在前往玉族的路上，十五四處張望了一番，按理說白雪為依依安排住處，而這裏又是妖族之地，依依一個人類可不好單獨行走，縱然白瓊下令將她請為上賓，也不保證有人會動手，想到這層，十五也就不禁疑惑起來。
不過，如今的玉族倒不似十五剛來的時候，大長老也被白瓊下令扣押起來，而且經過狼族那一翻作亂，對於白瓊的話玉族族人也都相信的很，畢竟，他們一直以為是異族的十五卻最終救了整個玉族，從而，至少玉族對於人類的態度亦是有了些許改觀。
聽到十五的詢問，白雪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過身，語氣不善地說道：“你很關心她嗎？她已經走了……”
“走了？”十五聞言，呆立當場，他似乎感覺到白雪在生氣。
這可令他完全摸不著頭腦，他隻是疑惑依依去了哪裏，可白雪……
“白雪，我……”
“哼！不要和我講話……”十五剛要開口，就遭到白雪的冷語相對，不等十五再有反映，白雪已快步向著玉族方向走去。
而十五，獨自一個人在那裏詫異：“白雪這是怎麽了？”
思索無果之後，隻得無奈地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就這樣行走在百花穀的小徑上，秋風從遠處吹來一片片花瓣，灑在兩個人前行的道路上，原本沉默的氣氛在風吹起的時候也變得輕鬆起來。
“十五，你知道娘親他們找你有什麽事嗎？難道是為了對付狼族的事？”白雪走在前方，似乎是不想繼續保持沉默，率先打破了這裏的安靜。
“你知道嗎？我們妖族聯盟對抗狼族，是一件需要慎重的事，如果出現了什麽差池，就不僅僅是我玉族的覆滅，還有其他的妖族，也會被狼族給吞了……”白雪心情沉重，當聯想到與狼族開戰，又要死很多人的時候，她的情緒便是更加低落。
白雪說話，但是跟在她身後的十五卻是猶豫著要不要答應，因為在這之前，白雪就說過不要與她說話，這可讓十五如何是好？
“嗯？十五。你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十五的沉默，白雪倒是有些詫異，她停下腳步，突然轉過身來。
然而這一轉身，卻是和還沒反應過來，繼續直走的十五撞了個滿懷，兩人的臉也相距不過一寸。
四目相對，十五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是一雙紅色的、妖異的、美麗的眼睛，他不禁微微錯愕，等反映過來的時候，便猛地一步向後跳開，兩隻手在胸前晃個不停，嘴中慌忙道：“對……對不起，白雪，我……我沒看到……”
聞言，白雪俏臉一紅，輕聲道：“你……你為什麽不說話……”
“不是……不讓和你講話的嗎？”十五幾乎口齒不清道。
“你……十五……你……你這個笨蛋……”
聽到十五的話，白雪突然回過神來，一陣氣急，跺了跺腳，便轉身跑開了，她像是在生氣，又像是受到了委屈似的。
這一會兒，十五可就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他呆呆的站在那裏，嘴巴張的老大，他的爪子已不自覺地摸上了自己的頭，以此來表示非常疑惑，白雪罵自己笨蛋，那又是什麽意思？
良久，良久隻有風在吹著，那些被吹來的花瓣也都已經消失不見。
“你真是一個笨蛋……”正在十五疑惑之時，另一個聲音便是在他身後響了起來，聽這聲音欣喜中帶著一絲歎氣，清脆中又帶著一絲嬌蠻。
不是依依卻是誰？
“依依，你還沒走嗎？”十五轉過頭，一個青色衣衫的女子正婷婷立在那裏，無數的風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都會帶上一層淡淡的幽香。
他疑惑，白雪不是說依依已經離開了嗎？
“嗬嗬……”依依顏麵輕笑，說道，“是白雪姐姐說的吧？”
“但你好像並沒有走？還是走了又回來了？”十五縱然再聰明也猜不透女孩子的心事，這一刻他倒正是如同一個傻子般無措起來。
“你還真是個笨蛋……我問你，你喜不喜歡白雪姐姐……”依依白了十五一眼，隨後很認真地問道。
“喜歡啊……”十五看到依依認真的態度，也不覺嚴肅了起來
然而，他的話剛說出，依依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她的心裏明顯有著一絲不快，連想都沒想就直接肯定，也不知道是虛假的還是潛意識的。
“那你是哪一種喜歡？”依依下意識的問道，在她眼中，十五*不應該是一個能夠分辨感情的人，不然剛才，白雪也不會如此氣急地離開。
可是，依依這個問題卻將十五給問倒了，哪一種喜歡？十五可真的無法分辨，當初白雪說喜歡的時候，他可是木訥的很。
“哪一種喜歡？就是喜歡呀……”此時的十五亦是如此，在他看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然而依依所說的喜歡卻與他所說的喜歡在本質上並不相同。
一個是指男女之情，一個是指朋友之情，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我說的明白一點吧……你是將白雪姐姐當做是朋友一樣的喜歡，還是當做戀人一樣的喜歡？”依依終於受不了十五那種木訥的神情，當下也是氣得直跺腳，她的眼睛死死盯著十五，希望得到一個答案，而這也是白雪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什麽朋友的喜歡和戀人的喜歡？喜歡就是喜歡，還有分很多種的嗎？”十五的腦袋裏亂糟糟的，的確還未經曆過世事的他，又怎麽會懂得這層隱射的含義？
“我，我，我……真被你氣死了，你這個笨蛋，你這個笨蛋，怪不得白雪姐姐會被你氣走……”
依依嬌軀抖了抖，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少年的認知也太單純了點吧。
一個人的感情其實是非常微妙的，隻要與人相處，定然能夠緩慢體會到，除非是那種從小到大都隻是一人而已。
然而，十五失憶，而且在認識白雪之前，他的認知也並不會多到哪裏去，甚至，在他過去的歲月中有好幾年是一片空白，因為他在虛空亂流中已經飄蕩了不知多少年。
故而，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對於十五來說，才會猶如一張白紙……
“依依……你……你為什麽要罵我是笨蛋？”十五根本就沒做什麽，反而遭到白雪和依依兩個人的咒罵，縱然他心裏天真的很，也不禁會有些惱怒。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依依呼吸一口清涼的空氣，平息有些起伏的胸脯，完全不顧十五皺起的眉頭，用一種迷惑外加求證的眼神盯著他。
“我當然不知道，不然我為什麽要問你……”十五心中固然有著些許慍色，但當想到他本是一個不懂世事的失憶人，或許有什麽地方做錯了也說不定，旋兒，他又撓頭補充道：“我真的不知道，要不依依你告訴我吧……”
“你還真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呀？……”依依搖了搖頭，輕歎了一聲，兀自向百花穀外走去，不再理會十五。
十五再一次被無視了，女孩子的心思，他怎麽可能懂？那些所謂的喜歡與不喜歡，他又怎麽會懂……
白雪說他是笨蛋，依依也說他是笨蛋。
“笨蛋就笨蛋……”但是忽然，十五又想了想：“不對……罵我笨蛋總有原因的吧，還是問清楚，以後不要再犯了……”
旋而，十五快速上前，一把拉住依依道：“喂！依依，你快告訴我呀？”
十五嘴上說著，但隻覺入手處如若無骨，一縷淡淡的馨香迎麵而來，聞慣了白雪味道的他，很快就分別出了這種味道與白雪的不同之處。
如果說白雪的香味是內斂的，那依依的味道卻是外露的；如果說白雪的味道是嫻靜的，那依依的味道就是蠻動的；如果說白雪的味道是水，那依依就是火……
幾乎，兩個人就是兩個極端，但是這兩個女子又都各有千秋，誰都有不輸於對方的特殊氣質……
“什麽話？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而能不能明白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依依臉蛋微紅，被十五這樣攥著，很容易讓人誤會。
但是，她並沒有掙開十五手的意思。
“可是我不懂，依依你再告訴一些吧，我怕到時候又惹白雪生氣……”十五的目光中似乎有種火熱，看得依依不禁有些癡了。
“這……這個我可幫不了……因為，因為……這是需要你自己去體會的……”依依低了低柳眉，他所說的要體會的東西，當然是指感情。
“哦……”聞言，十五似乎有些喪氣，低頭不語。
“哎……十五你是不是很在意……白雪姐姐……”依依看到十五的情緒低落，眼眸中突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意。
“在意啊……”十五點了點頭，目光清澈。
“那你……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生氣了，你……會不會，在意？……”依依問著，眸子裏卻又一絲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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