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章 詩情】
“不行，不行……我要去見蕭湘……”嬋憐從座位上站立起身，終於忍不住行動起來。
“去見蕭湘？我也去……”
嬋憐先一步跨出房間，十五就已追了上去。
蕭家的院落之外，兩個賊兮兮的身影隱藏在黑暗中。
十五小聲道：“嬋憐，我們為什麽不從正門進去？”
嬋憐沒好氣道：“那個臭人陳公子此刻正在蕭府中，若我們從大門進去，他會讓我們見蕭湘嗎？”
“對啊……不對，不對……”十五又想到了什麽似地搖起頭來，“聽蕭湛說蕭湘好像病了，貌似不在家裏……”
“病你個頭，那是為了騙你們才這麽說的，蕭湛和陳公子的話你也相信？”嬋憐白了十五一眼，顯然有些恨鐵不成鋼。
“噢，原來是這樣，哼哼，看來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教訓什麽呀，那個陳樹人我不管，總之我不許你碰蕭湛……”嬋憐探頭在四下裏望了望，突然，她猛地躍上牆頭。
十五學模學樣，輕輕一躍便已來到了蕭府內，此刻憑他的修為，一丈高的牆根本就隻需腳尖一點便能夠輕鬆逾越。
“喂！你知道蕭湘在哪裏嗎？”十五一把將四處探查的嬋憐拉住。
嬋憐頭也沒回，道：“當然知道，跟我來……”
兩人賊頭賊腦，躲過守夜的家丁，在嬋憐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雅致的別院。
這個別院裏麵載滿了花，但由於秋風緊吹，早已凋零了大半。
“咦，等等……”十五忽然用力，將嬋憐扯了回來，嬋憐微一錯愕，便已撞了個十五滿懷。
“你、你要做什麽？”嬋憐一雙美目瞪得老大，她氣呼呼地看著十五。
然而十五卻並沒有做任何解釋，伸手捂住了嬋憐的櫻桃小嘴，輕聲道：“不要出聲……”
十五拽著嬋憐躲進了花叢中，直到此刻，嬋憐才靜下心來，豎起耳朵，不一會兒，就有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掩秋風，等日落，今宵與君醉……”
這個聲音是蕭湘的。
“花落秋殘深閨閣，楓林晚落凝霜雪，麵膚肌瘦終相見，唯恐相逢是夢中……”
這是張子生的聲音。
他們兩個此刻對花解語，正自互吐相思之情，如果十五和嬋憐冒然出現在他們麵前，豈不是大煞風景？
所以十五才迅速將嬋憐拉到一邊，看來十五也不是什麽都不懂，他也知道給張子生和蕭湘兩人一些獨處的時間。
“好了，好了，我已經聽到他們的聲音了，快放開我……”嬋憐扭動身軀，並不習慣被一名男子如此曖昧地半抱著。
不過，嬋憐沒有因此而翻臉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聞言，十五放開了嬋憐，兩人一陣沉默，忽聽得蕭湘言道：“花前月下對酒歌，斥盡心中彷徨聲，與君願成比翼鳥，此生共戲彩雲間。”
“蕭湘，我……”張子生縱有千言萬語，也不敵蕭湘一句“與君願成比翼鳥，此生共戲彩雲間。”
此時此刻，秋風已緊，張子生與蕭湘心意相通。
蕭湘已情不自禁倚在張子生的懷中。
“你、你不要看……”
嬋憐看著蕭湘兩人如此親密，心中頓時有了一絲羞澀，又看看十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們，趕忙伸手遮住了十五的眼睛，但十五卻恍若一個木頭人，他偷偷問道：“嬋憐，為什麽不要看？”
十五與嬋憐目光相距不過一寸，嬋憐愣了愣，臉頰上感覺一陣溫熱的呼吸，她的目光也同樣看向十五，但卻有些遊離。
“嬋憐，你、你怎麽了？”十五看到白雪愣愣地看著他，關心地問道。
“沒、沒什麽……”嬋憐語言頓時哽塞，她似乎嘟起了嘴，猛地將頭移開，臉頰也瞬間紅潤的如同一個熟透了的蘋果。
“我、我們回去……”嬋憐道。
“我們不找蕭湘了？”十五疑惑問道，有時候，他的腦筋根本就不能夠運轉。
“唉……”
聽聞十五之言，嬋憐又不禁歎了口氣，道：“我們不要太煞風景了，走吧，走吧……”
嬋憐半推著十五走出了別院，此刻的她又變回了原來的她，完全不似剛才一臉的羞澀，幸好躲在花叢中，並沒有被十五看清楚自己的神情，否則嬋憐非找個地洞不可。
…………
銀月高懸，宛如一個圓盤，嬋憐走在前方，月光打在她的臉上，似乎籠著一層朦朧的麵紗。
十五跟在她的身後，看不真切，但他卻能夠感受嬋憐此刻的心情，是悲哀。
“怎麽我的思緒又想到了這件事情？”嬋憐呢喃自語，從蕭湘的別院出來，她一聲不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起先，十五並沒有發覺什麽不妥，但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因為嬋憐的臉頰上隱約有光芒在閃爍。
“難道是因為……十五……我剛才與他的目光相對……但是我，但是我……”
“嬋憐、嬋憐，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十五的手輕輕搭在嬋憐的香肩上，但這一幕卻像及了一個不良少年調戲良家婦女。
嬋憐猛地從思緒中清醒過來，她發覺有一個人正兀自搭著她的肩頭，忽然間，她猛地後扭，纖手微微用力，就將措不及防的十五反扣了起來。
“你、你怎麽回事呀？是我啊，是我，我是十五……”
“十五？”嬋憐聽到十五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慌忙道：“十五？對、對不起……”
這一夜注定了會發生很多事情，張子生和蕭湘，嬋憐和十五。
張子生和蕭湘此刻正依偎在一起，他們的眼中是詩情。
嬋憐和十五兩人已坐在護城河邊，滿懷心事的嬋憐正自思考著事情。
月光點點，照射在遠處的樹叢裏，落下斑駁零星的影子。
嬋憐的目光看向浮動著月影的護城河中，似乎跟著月影在晃動，沒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心也如這般迷茫，
嬋憐的心裏始終有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這個秘密是一個真正的迷，她遊曆天下，但卻始終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今時今日，她之所以又想起了過往，完全是因為，她目睹了張子生與蕭湘依偎在一起時流溢的幸福，嬋憐轉而又想到了自己，十七歲，卻早已失去了父母。
幸福為何物？
幸福就是流淚的時候心裏也是高興的……
嬋憐不願意過多的回想過往，她若是能夠選擇，將一切的記憶拋開又何妨？
“十五，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是不會死的？”
十五很詫異，這個問題他已經第三次聽到了，第一次是在白邱鎮，第二次是在怡紅院……十五*不明白，為什麽嬋憐會如此糾結於這個問題？
而且，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上至仙人，下到牲畜，沒有不死之人，就連自詡超脫天地的神魔都不例外，隻是一個生命活得長久，一個生命宛如流星一閃，曇花一謝。
十五茫然道：“嬋憐，你為何會問這個問題？一個人總是會死去的，隻是有些人死得早，有些人死得晚，但卻終有一天會歸於黃土……”
“那仙人呢？神魔呢？”嬋憐轉過頭來，她的眼眶裏似乎有著一層晶瑩。
“都會死……”十五毫不猶豫地答道。
神魔又如何，天道都會輪回，更遑論神魔？
“那你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死嗎？”嬋憐的聲音陡然間沉重了三分，此刻的她在十五看來很認真。
十五心中一顫，今天的嬋憐讓人看不透，他道：“不知道，也許是現在，也許是千萬年以後……”
“但你知道一個人若是數著自己的生命過活，她會開心嗎？”
嬋憐的問題很顯然問得心不在焉，但卻又讓人感覺那麽的正式，十五被嬋憐逼問地直擊心門。
他不明白，嬋憐這些話是何意，嬋憐的問題又像是突然從地下冒出來的竹筍，讓十五很迷茫。
是的，十五是迷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