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活死人】
殺意，已經鋪天蓋地。
古屍身上又突然冒出一股死氣，一股陰邪之氣。
她的纖手抬起，指甲竟然比她的手指還要修長，十五就站在她的麵前，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古屍的指甲就已經刺入了他的胸膛。
十五隻感覺全身像被電流擊中般鑽痛，他的血肉已經被切開，殷紅的血液宛如一泓清泉從他的胸膛激射而出。
十五疼痛的就連清秀的臉龐都開始扭曲，枉他如此相信古屍所說的話，枉他還覺得這古屍甚是可憐，但是她的指甲已經深深刺入他的肉裏。
他幾乎可以聽得到自己的呼吸，幾乎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為什麽古屍要欺騙於他？十五無論如何都無法明白，這就是人心？但此刻，古屍還是活人嗎？
十五的臉上沒有痛苦，隻有一絲悲哀。他的悲哀竟然要從他的眼睛中迸射出來。但是古屍依舊笑臉如花，她似乎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這個傻乎乎的少年居然會同情於她，這個人類居然會為她感到可惜。
“咯咯咯……小弟弟，你可不要再假惺惺的哦……”古屍嬌笑著，臉上的嫵媚之色絲毫不減，但是十五卻依然無法明白。
“咯咯咯……你們人類不是非常討厭我們的嗎？”古屍的指甲嵌在十五的胸膛，隻要她再向裏寸進幾許，十五的性命就要永遠留在此地，也許他也會如同那些活屍一般，受製於古屍。
不過，她倒不急著這樣做，因為她不相信十五會真得同情於她，她要看清楚十五本質的那副嘴臉。
“像我這樣的活死人，就猶如妖魔鬼怪一樣，你們人類都是避而遠之，起而殺之……咯咯咯咯……”古屍不斷地笑著，但是她的眼角卻有一絲晶瑩的淚珠。
十五看得呆住了，或許他已經明白古屍為何要置他於死地。
因為他和她不是同類。
正如十五在蒼神世界中一樣，他在妖族的眼中無異於人類眼中的他們，即是無法相互理解的存在，為何還要讓對方存在於自己的眼中？
“咯咯咯咯，你以為我想變成活死人？”古屍似乎讀出了十五眼中的疑惑，繼續道：“我本是一個弱女子，但是那一天我永遠也忘不了，我記得那天我跟隨父母外出遊玩，路過一處山穀，那裏的風景實在美極了，高高的山，低低的白雲……”說到這裏的時候，古屍的眼中才流露出一絲溫情，她竟也是一個可憐人，但是突然，她的聲音又變得尖銳起來，道：“但是，但是……都死了，都死了……”
她的神情甚是驚恐，好像那天發生的事猶如一個噩夢，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都……都死了？”十五呢喃道，古屍的指甲刺入他的胸膛，雖然他用七彩聖靈不斷恢複自己，但他卻也不敢妄動，看那古屍此刻的模樣，若是她發起狂來，十五這條小命恐怕就沒了。
“咯咯咯咯……小弟弟，你覺得姐姐可憐嗎？”古屍突然對著十五笑道，笑容中卻是殘酷無比。而她的指甲也在她說話之時緩緩向前推進，疼得十五幾乎都說不出話來。
“不可憐……”十五咬著牙回答道，斬釘截鐵，猶如一陣驚雷，劈在古屍的頭上。
“你……你說什麽？你一介人類，你又懂什麽，若你也是如我這般的活死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還有勇氣說出這番話來嗎？”古屍嬌笑的臉龐陡然凝固，一股難言的憤怒展現在她的臉上。她已經無法保持那種淒涼的嬌笑了。
“我……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明白，若連你自己都……自暴自棄……沒有人能夠救你……”十五的聲音斷斷續續，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滑落。
古屍怔住了，她的眼裏全是不可置信。
十五又一字一頓道：“就算……就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又如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是人……是妖……是活死人……這都不是……你自己能夠選擇的……此刻，你所要做的……是要自己如何能夠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去害人……”
古屍的手在顫抖，這些道理她又何嚐不懂？但是再通達的道理在屢次受到他人的蔑視之後，誰又還能堅持？每個人生來都是需要人的認可的，一直以來，古屍都始終不曾遇到過一個理解她的人……十五是第一個。
淚水，已經打濕了她的臉頰，她或許已經懂了，所以她才會顫抖，她才會流淚。當她的目光與十五相視之時，臉上卻有一絲淒婉的笑容。
強顏歡笑？還是感激的笑？
“我，我沒事……”十五微微一笑，他的臉色已經泛白，古屍的指甲從他胸膛拔出的一刻，十五的眼睛都快疼地瞪出來了。但是也就在那一刻，他的胸膛就結成了一個血茄。
“你……你的恢複力？”古屍驚訝著說道。
十五搖搖頭，柳府之事雖然差不多已經搞清楚了，但確仍有很多疑點，有些事情也要從古屍身上證實。
“我本姓唐，叫唐小蝶……你若不嫌棄的話，就叫我小蝶吧……”唐小蝶輕聲道。她不再嬌媚的笑，因為在十五麵前，不需要這層麵紗。
笑，也許是最令人感到舒服的東西，但是笑容也是一種麵紗，將真實的自己掩藏在這麵容之下，小蝶就是如此，她想要用笑來麻痹敵人，同時也麻痹自己。
她如此，嬋憐不也正是如此？
“小蝶……”十五笑了笑，問道：“這個地方，是你……”
“不是……”十五的話還未說完，小蝶就開口道：“我本是在那山穀中的，後來是被一位姓李的人帶到這座宅子的……到了之後，我才發現有這一處地方……”
姓李的人？酒仙道說過李府一家都離奇死去了。
“那個山穀？叫什麽名字？”十五隨意問道，他的心裏卻是在想，這裏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地方？
“月牙灣……”
“什麽？”十五幾乎就要跳了起來，眼睛中竟然閃過一絲不可置信。而他的傷口也是在激動之下，又裂了開來。
月牙灣？不是小舞族人所在的地方，而且她說月牙灣出事了，這兩者又有何聯係？
“哦？你也知道那地方？”小蝶皺了皺眉頭，似乎也是捕捉到了一絲異常，道：“那天，我們到達月牙灣的時候，被那裏的風景吸引，但是突然有一陣風吹來……等我醒來的時候，所有人除了我之外都死了……”
“至今為止我都不明白那是為什麽，後來在那裏遊蕩的時候，遇到了一隻金雀妖怪，他告訴我已經變成了活死人……當時我不相信，可當我置身於陽光下的時候差點被燒死了……”
“我變成活死人，雖然和正常人一般無二，但是遇到很多修道人，他們都想殺我……最後無奈，隻好更隨那姓李的人來到了這裏……”
十五突然打斷道：“但你又為何要去害無辜的人？”
小蝶微微一頓，臉上有著說不出的痛苦之色，遂又向四周看了看，緩緩道：“因為有人告訴我，這樣做可以報複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類，而且還能夠使自己變得更強……”
“所以你就按他的話做了？”
“嗯……”小蝶覺得有些慚愧，但是十五卻又將心沉了下去，他明白，小蝶也是被人給利用了，但是疑問層出不窮，他倒又成了一頭霧水。
十五問道：“那人是誰？”
小蝶搖了搖頭，她其實也是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但是她卻並沒有恨那個人，道：“我並不恨那個利用我的人，若不是他我也許就不會遇見你……”
十五苦澀的笑了笑，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就連他自己都不曾分清楚過，他所說的隻是他認為是對的東西，小蝶之事究竟對錯如何，他也無法說得清楚。
“這裏要怎麽出去？”
十五看著小蝶，但是她卻忽然搖了搖頭道：“出不去……”
“為什麽？”十五驚訝地道，此刻他已經勉強能夠行走了，緩慢走向柳苑，將他抱起，輕輕擦去她臉上的血液。若不是柳苑那微弱的呼吸，十五也要認為她已經死去。
看到這一幕，小蝶卻咬著嘴唇道：“這裏並不隻有我一個活死人……”
“不止你一個？還有誰？”十五抬起頭，發現小蝶正看向不遠處的血泊，隻聽得她說道：“他比我厲害……他注意我們已經很久了，所以出不去……”
小蝶話音未落，那血泊突然翻湧了起來，血液不斷向上湧出，直到血液接觸到洞穴的最頂端。
血液逐漸平緩，像是一塊幕布。
“嘩……”血液一陣蠕動，血幕張開，正中央的位置已經伸出一隻蒼白的手，緊接著是一個白皙幹淨的腦袋，最後是整個身軀。
他是一個英俊瀟灑的青年，一身白衣勝雪，任誰都看不出他竟也是一個活死人，而且從他淩空而立的姿態看來，實力恐怕要遠超於小蝶。
隨著青年男子的出現，空氣中的能量又蠢蠢欲動起來，他身後的血幕突然散開，化作一條流瀉又衝回血泊，隻見那人負手立於空中，嘴角有一絲森然的弧度。
他開口道：“既然來了，又何必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