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柳府】

柳苑的家很是古怪,步入柳府的大門,十五隻覺一股陰森的氣息撲麵而來,與宅子外截然不同的是,光天化日之下都令人覺得陰暗潮濕。

柳府內,十五四周看了看,正對麵的是一個大殿,大殿兩側有著一排排廂房,磚瓦呈金黃色,氣派威嚴不容多說,隻是十五沒有心情來看這些建築,他的目光落在每一個看向這裏的奴仆身上,從他們的眼神中,十五居然感覺不到任何的生氣。

“十五哥哥……”在十五身旁的小舞輕聲呼喊,顯然她也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身為妖的她對於這種陰氣是十分敏感的。她伸手攥了攥十五的手臂,與小七一樣跟隨在十五的左右。

柳府很大,十五幾人在何伯的帶領下沿著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走向柳府的後堂,柳苑歸來的消息何伯也是讓一個女仆去通知了,因而在後堂中不時傳出一個威嚴的聲音:“苑兒她怎麽還沒有到?”

“老爺,不要著急,何伯已經帶小姐前來……”

後堂是柳府的會客廳,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正坐於首座之上,神情欣喜不安,同時又夾雜著些許激動。

此人便是柳苑的父親,柳傳宏。

柳苑離家已經有好幾天了,此刻又即將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柳傳宏如何能夠坐得住,兩隻手不斷地揉*搓著,終於站了起來道:“我們出去看看……”

後堂議事廳外,柳傳宏已經遠遠看到何伯與柳苑一同歸來,臉上有一抹難以掩飾的激動之色,但是他畢竟是一方知縣,強壓著自己的欣喜,等到柳苑走到他的麵前:“爹……”

“哈哈,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柳傳宏並沒有開口提及離家一事,說話之間幾乎要老淚縱橫。目光略一掃過十五眾人,隻覺十五幾人英氣逼人,不像是凡夫俗子。便上前道:“幾位可是小女的朋友?”

柳府之中處處透著古怪,而且與柳苑身上如出一轍的陰邪之氣已然讓十五心裏多了一層凝重,第一眼看到柳傳宏之時,十五隻覺他威嚴肅穆,在這眾人中也隻有他的瞳孔中還醞存一絲生人之氣,這到讓十五頗為意外。

當下對著柳傳宏拱了拱手道:“我叫十五……這是小舞,猿大,小七……”

小七是小女孩模樣,口不能言,就連心智也不是很成熟,在到達安和鎮之時也是相當怕生,隻是弱弱地躲在十五的身後,卻並沒有讓任何人抱著她,這一幕讓柳傳宏看來亦是古怪之極。

“好,果然不是一般人……”柳傳宏貴為一方知縣,雖然有些訝異十五一人的喬裝打扮以及如此不成比例的陣型,但他識人的本領也是有的。看到十五如此英氣,且猿大和另外兩女孩又給他相當詭異的感覺,就覺對方必定不是尋常人。

“爹,他們是我在白邱鎮上結實的,都是我的朋友……”柳苑回過頭來看了十五一眼,便和柳傳宏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十五幾人,不過讓十五覺得奇怪的是,除了柳苑的父親和那何伯之外,其他人都如死物一般,隻是怔怔地站在那裏,聽由何伯指揮,並不做聲。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不要客氣……快快,何伯通知夫人,準備酒宴,我要親自招待這幾位少俠……”柳傳宏臉上噙著一抹笑意。

柳傳宏趕忙催促何伯。而何伯見柳傳宏如此高興,也就安排奴仆忙碌去了,隻剩下十五一眾和柳傳宏幾人。

柳傳宏吩咐何伯準備酒宴,但是柳苑的臉上卻並沒有任何笑容,見到自己的父親雖然高興,但卻也充滿憂愁,她知道家裏肯定是出什麽事了,現在隻是看起來還比較平安罷了。

不過柳苑畢竟是一介凡人,家裏縱然奇怪,但畢竟是她的家,而且她也不似十五和小舞能夠看出家裏充斥著的陰氣,所以在幾個侍女的陪伴下,臉上也是有了一抹笑容。

柳府的客廳正中央有一張圓桌,此時圓桌上已經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美味佳肴,柳傳宏坐於十五身側,舉起酒杯道:“多謝十五少俠幾位一路來對苑兒的照顧,來,在苑兒母女倆到來之前,我先敬各位少俠一杯……”

柳傳宏身為知縣,與人飲酒那是少不了的,他見十五幾人神色間都有一絲擔憂,也便希望借此飲酒來活躍一下氣氛。

“我不會喝酒……”十五揮了揮手,人類的禮節他一概不知,所以也就以他自己所想拒絕柳傳宏遞過來的美酒。

這一刻,柳傳宏頗顯尷尬,隻是笑了笑但並未生氣,他倒是知道一般江湖中人,脾性都古怪的很,不肯飲酒也是有的。

十五拒絕柳傳宏的好意,目光微微在四處打量了起來。

安和鎮也算是屬於宋朝的邊境地區,同時也是五個鎮中最大的城鎮,而柳傳宏貴為安和鎮的知縣,上任以來,勵精圖治,公正廉明,深受群眾的愛戴。

其中柳傳宏平易近人的性格卻是幫了他的大忙。而此刻,在款待十五一行人之時,也是顯示了他那寬宏的風度和不易生氣的慈和。

如果換做別人,十五當著奴仆的麵公然拒絕飲酒,那是不給麵子,總會讓人心覺不快。不過柳傳宏並非常人,否則也不會如此受到安和鎮百姓的愛戴。

柳傳宏笑了笑,道:“哈哈,十五少俠既然不會喝酒,那這酒就不必喝了……聽苑兒說,十五少俠的武功可是厲害的緊,不知十五少俠師從何處?”

師從何處?這倒將十五給問倒了,說是酒仙道吧,但是酒仙道讓自己叫他師兄,說是那林老吧,但十五自己卻壓根沒有答應過他。十五看那林老始終有些自以為是,太過自負,所以在蒼神世界中也一直叫他老頭,而非林老。

十五尷尬地笑了笑,柳傳宏並非如同那些奴仆一樣眼神空洞,所以十五也倒沒有對他有任何芥蒂,道:“我好像沒有師父……”說完便是撓了撓頭。

柳傳宏聽到此話,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道:“十五少俠可真是幽默,既然不願意說出師門所在,我也不強求……”

十五確實是不知道該叫誰師父,所以也就隻能答沒有,隻是柳傳宏誤會了而已。一連兩個回合的交流,柳傳宏已然尷尬了兩次,這次宴席的持續怕也是難得很。

柳傳宏與十五兩人都是沉默地幹瞪眼,氣氛古怪的很,十五是不知道說什麽,所以沉默,而柳傳宏則是在心裏揣摩十五的心思,從而也忘記了繼續說話。

“爹……”突然柳苑的聲音從屏風後麵傳來,這才將這大廳中的氣氛打破。

十五抬起頭,對於柳傳宏他可沒有什麽話好聊,更多的隻是打量這四周的動靜,以及周圍每一個人身上的氣息,但是聽到柳苑的話,也就尋著聲音的地方看去。

先前,柳苑去看望自己的母親,已然換了一聲幹淨的衣裳,紫色的衣衫輕束著,頭發別一個發髻,將三千青絲都挽了起來。她蓮步輕移,含嬌帶羞,螓首微微低下,臉上似乎透著一層白裏透紅的粉暈,一陣輕柔的香氣撲進十五的鼻腔。

十五一愣,柳苑已經坐於他的身側。此刻的她猶如一朵清蓮,純潔無暇。

“哈哈哈哈,苑兒,若梅……你們來了……”柳傳宏的聲音響了起來,十五這才注意到,在柳苑的身後還有一個高貴的婦人,雲鬢些許花白,但是她的容顏全然沒有一絲的褶皺,似乎保養的很好,十五微楞之間,隻覺那婦人與柳苑有著七分的相似,或者說柳苑與她有七分的相似。

那婦人便是柳苑的母親,姓左名若梅,乃是柳傳宏的結發妻子。

“十五少俠,在來這裏的路上,苑兒已經和我說了很多有關於你的事情……”左若梅開口道,臉上有著一抹柔和的笑意。

十五呆在原地,看著左若梅,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慈和的麵孔。十五就這樣一直看著,這一幕卻讓柳傳宏和左若梅都不禁皺了皺眉頭。怎麽說左若梅也是柳苑的生母,十五看向她的眼神古怪至極,著實沒有禮數教養,隻是柳傳宏礙於是柳苑的朋友,才僅是皺眉。

“十五大哥……”柳苑看出十五的不尋常,也是不經意間拉了拉他的衣袖。十五感受到手臂微微聳動,猛地回過神來,心中瞬間被淒苦充溢著,嘴唇微動,聲音竟有些顫抖地道:“娘……”

“什麽?”

“什麽?”

十五的聲音顫抖,但是在座的眾人都是能夠聽到,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抹驚訝,十五居然叫柳苑的母親叫娘?

而此時也隻有柳苑的眼神中突然流入一股與十五一般的淒苦。因為也隻有她知道十五*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何地方,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否在存在於這世上。

而十五也是在看到左若梅之時,便想到了自己的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