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章 戀愛睡小床,結婚睡大床

東方誤會薛淺蕪的直接結果,就是導致了那頓飯的倉促。沒有菜吧不說,連湯都放涼了。但這並沒影響東方爺的胃口,對他而言很尋常的八寶蓮耳粥,他竟喝了三大碗。

侍衛暗暗驚歎,看來匪女神丐,確是一劑良好的山楂藥啊。主子的食欲向來不怎麽好,老夫人為此發愁不已,找了多少名醫偏方,都調理不過來。今天的飯這麽清薄寡淡,他的食量卻直增了一倍不止。

薛淺蕪低著頭,大口大口扒著飯,想想剛才的言語出醜,一時心神難寧,魂不守舍,半眼都不敢看東方碧仁。

東方碧仁時而不時瞅她一眼,微微笑著,也不作聲,隻顧吃得香甜。

各懷心思,卻又糾結一處,吃完了飯,東方碧仁接過薛淺蕪的飯碗道:“要不要午睡一會兒?”

薛淺蕪搖了搖頭,複又問道:“你的寢房,不是讓給那位老媽了麽?還有可以休息的房間?”

侍衛不等主子開口,已經答道:“這偌大的驛館,隨便找一間房,擺放上一張床,不就可以作為臨時歇腳的地兒?”

頓了一頓,又補充道:“當然,姑娘如若想長久住,屬下這就再去打理一間專門的寢房,供爺和姑娘休息。”

薛淺蕪聽了最後一句,羞得臉紅心跳。這個侍衛,看著蠻中肯的,怎麽也不好好說話?

東方碧仁卻很欣賞侍衛的擅作安排,點頭笑道:“去吧……雖然我們不常住在這兒,但也須得考慮一些特殊情況,萬一哪天天氣不好,回不了寨,就隻能住驛館了。”

薛淺蕪覺得,自己在這一見傾心的美男身邊,變得越來越沒出息沒主見了,他像一位無所不能的神,為她鋪好了所有的路。

肚子吃得有些發撐,薛淺蕪站起來,來來回回晃啊晃啊,東方碧仁看著她道:“吃完飯就睡,也對身子不好。咱們先去看看那位老媽媽,等她睡下,咱們再睡好吧?”

這話說到薛淺蕪的心窩裏了,她被東方碧仁迷惑,總是丟東忘西,竟記不起了這麽重要的事兒。於是拍了一下東方碧仁的胸膛,開心地回應道:“我正想著呢,可巧你就說了!”

來到房裏,老媽媽正木呆呆的坐著,那眼珠子生鏽一般,凝在那兒一動不動,嘴裏卻在念經似的呢喃:“好大的火……燒死人的火……”

薛淺蕪看到老婦身上沾著很多飯粒,還有一灘一灘的湯汁,叫住正要退下的侍者,低聲問道:“她吃飯沒?”

“已經吃過,像是餓了很久,她連抓帶灑的,衣服都弄髒了……”侍者看看東方碧仁,謹慎說道。

“再去街上買套衣服,給老媽媽換上。”東方碧仁皺著眉頭,輕聲吩咐。

薛淺蕪拉住老婦幹枯的手,輕輕平複著她的情緒。老婦哆嗦掙紮好久,才躺下來,仍自一下一下,喘得厲害。

薛淺蕪理順著她的頭發,對待親生母親那般,為她捶背揉肩。

東方碧仁看到薛淺蕪的手法不佳,力度掌握不夠,笑著止住了她,與她換過位置。然後用他的穴道按摩法,代為老婦治療。

薛淺蕪看著他,笑意不自覺的爬了滿臉,愉悅之下,哼唱起了搖籃曲。

發自內心的歡唱,輕鬆自如,毫無阻滯,五髒六腑的毛孔,好似熨鬥熨過一半,沒一處不暢快的。

東方碧仁閉上眼睛,聽著那般純然靜謐的音調,按摩的指法,更加得心應手。和著薛淺蕪的舒緩節拍兒,如同在跳一支翩翩細致的舞。

薛淺蕪的眼睛,盯在他的那雙手上。綿綿情意,化成千萬條線,織成一張包羅寰宇的網,由他這位優雅舞者自在穿梭。

時間是在前進,還是倒退,已然沒了概念,兩人的世界裏,惟餘默契。

不知過了多久,老婦的神態安詳下來,漸漸入了夢鄉。她的嘴角,掛著一抹貪婪知足的笑,恰若返老還童的孩子,在享受著得之不易的好眠。

薛淺蕪的調兒一路輕了下去,漸漸化為若有若無。東方碧仁的指法柔得像團棉花,終於停止彈奏。

他的眼皮澀澀沉沉,慵懶打個哈欠說道:“你把我的眠興唱出來了,快扶了我睡去……”

薛淺蕪看他很久,確定他不是在裝瞌睡之後,這才樂開了顏,神仙哥哥太能給她捧場了啊。就她這破嗓子,五音不全殘缺到了一竅不通,除非是像東方爺和老媽媽那般的人才,否則別人還真欣賞不了。

薛淺蕪猶記得在前世,和狐朋狗友們,一起去K歌時,總因跑調引來陣陣笑聲。多虧她的心理素質極佳,本著淩遲眾人耳朵到底的原則,硬是博得了個“麥霸”的稱號。

所以她才不信,她的音樂功底在來異世之後,能夠突破先天條件的限製,成為優美的天籟催眠之音。

薛淺蕪最後得出結論,定是東方爺賦予了她力量,讓她徹底投入,才發揮了史上最高水平。

說來說去,東方爺才是那個功勳累累的啟蒙人嘛!

東方碧仁睡去之後,薛淺蕪看了看那張小床,眼裏盡是不可思議,東方爺就這麽窮嗎,驛館也弄一張小床?床的麵積,比薛淺蕪的那張大不了哪兒去!

薛淺蕪出著汗,要不要躺上去呢?

東方碧仁翻了個身,無意識的伸手,摸摸身側,頓時醒了過來。看到薛淺蕪在旁站著,方籲了口氣道:“你怎麽還不睡?養成午休習慣的女子,皮膚會比較好,年輕常駐不易老!”

薛淺蕪聞言,較起真來,患得患失地道:“衰老是誰也擋不住的,你真那麽在意容貌的變老變醜嗎?”

東方碧仁笑道:“你就算變老了,還能醜到哪兒去?現在都不漂亮,但我偏偏就看上了你這樣子。”

“你笑我醜!”薛淺蕪睜著眼,賭氣說道:“我是沒有那個什麽素蔻公主好看。”

“在吃醋嗎?”東方碧仁皺眉笑著:“我的心跡都夠挑明的了,難道你還不懂得嗎?你若真看不清,就枉費我的一片心了。”

薛淺蕪氣鼓鼓的,委屈著臉不吭聲。

東方碧仁側身坐起,把她拽到床邊道:“我不怕你變老,我是怕我變老啊!想你當初,不就因為我的這張俊臉,才看上我的嗎?如果誰都阻擋不住衰老,擔心被甩的人該是我啊!”

薛淺蕪的氣消了一半,嗔道:“這話還差不多!聽著怪解憂的!”

東方碧仁笑了笑:“我是在說真的。”

薛淺蕪忖了一會兒,悵然說道:“人們都愛年輕麽?不要緊,過幾年就老了。守得住的,隻有一份真摯的心,但這顆心,並非誰人都能得到,有人偶然僥幸得到了,卻又不懂珍惜,半路給丟棄了。”

“我懂你的……”東方碧仁摩挲著她的手,嗓音柔和動人:“睡一會吧。”

薛淺蕪乖巧地點點頭,忽而瞪眼問道:“你的侍衛,太不夠意思了!怎麽弄這樣一張小床,窮吝嗇個什麽!”

東方碧仁眨眨眼睛,順著她的話道:“是啊,不知你是一個挑剔的主兒嗎?竟敢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裏拔牙,都怪平時我慣壞了他們!”

正數落得起勁兒,門外的侍衛腳底一滑,跌進來哭著音道:“大人怎能責怪小的?小的可是在依著您的心思辦事啊,這些年來從沒出過差錯,不想這事卻走火了……”

薛淺蕪狐疑地道:“你怎猜出東方爺心思的?”

侍衛老老實實交待:“小的前去買床時,東方大人伸出一雙手掌,然後又變成了一隻手掌,小的忖著是折半之意,就是要比平常的床小上一半!”

“哦?”薛淺蕪看向東方碧仁,奇怪萬分地道:“這手勢的事兒,怎麽個說法兒?”

東方碧仁嗬嗬幹笑了一陣兒,擺手示意侍衛下去,伏在薛淺蕪的耳旁,低低說了一句:“戀愛的時候睡小床,結婚的時候睡大床!”

薛淺蕪聽後細品,越品越是驚心,神仙哥哥這是怎樣的設計觀念!什麽大床小床?!

東方碧仁誨人不倦,繼續啟蒙她道:“戀愛的時候,不僅你放不開,我也放不開啊,這時擠到一張小床上麵,很單純的挨著,很多難以啟齒的話,無須說出,心意也自明了起來。結婚之後,相對來說,你我都能放得開了,一張小床是不夠的,我們要買一張很大很大的床!”

薛淺蕪也不是實傻的,隻聽到一半兒,就知他的意思了,卻是張大了嘴,再也找不回屬於自己的聲音。

暫且撇開神仙哥哥的高超戀愛智慧,以及他的纏綿濃約思想,僅說他的長遠打算,就足以讓她震撼不已——

他是在對她提結婚的話題?和她匪女神丐?

是了。雖不正式,但言辭之間的意思,卻是毫無掩飾,堅定而執念的。

薛淺蕪的身心恍惚,如同盛灌滿了瓊釀玉酒,醉醺醺的,迷失了方向感。

她腳一軟,眼看就要倒在東方碧仁懷裏,侍衛突然又闖回來,急切地稟告道:“老媽媽已醒,神智恢複了很多!大人若是有話,這會兒去問最適合不過!”